╭*||▂▂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考本结婚证 作者:之淼 文案 平凡逢考必过,职业技能证?橐蛔ヒ淮蟀眩?缴??疚??恢な榛槐就ü亟峄橹ぁ? 某次相亲,对方提出要求:要会做饭,会做家务,能精打细算,勤俭持家。 平凡拿出一撂证书,“这是初级中式烹调师上岗证、家政上岗证、助理会计师、助理理财师资格证。” 然后掰着手指头,“会做饭,会做家务,精打细算,勤俭持家,这四个方面我都拥有专业的职业认证,完全符合你们的条件。” 遇到某位爷之后,他说:结婚证也不是不能考。 出题如下: 1、爷的最爱是谁? 2、爷拼命赚钱是为了谁? 3、爷疯狂锻炼又是为了谁? 平凡打着呵欠:太简单了,没挑战性,不考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都市情缘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平凡,俞浩扬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第一章   盛夏的夜晚,嘶心裂肺叫了一个白天的知了终于渐渐停止鸣叫,微风中带着未散的燥热扑面而来,凭添一身大汗淋漓。这种时候,应该空调吹着,二郎腿翘着,冰淇淋吃着,剧集渣着,而不是提着一大布袋的拖鞋出来摆地摊。   平凡今年研究生毕业,考上了本市党史委的公务员,只等着录用通知,报到上班。因为即将工作的缘故,她这些日子以来都不想出去兼职,在家好吃好睡,养精蓄锐。结果,一休息就出事了。   她大姨成天琢磨着给她相亲的事,每天都弄一大堆照片给她挑,听说还把她的照片和个人资料挂到周末相亲角,只差没敲锣打鼓,沿街叫卖。   想她平凡今年才二十五岁,正是花一样的年华,却被弄得跟残花败柳似的,想起来心就好累。所以,吃完晚饭,她就自告奋勇帮表妹吕真摆地摊,以此摆脱大姨的碎碎念。   “平凡,你给我快点,不要像只乌龟似的。”吕真在前面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自家表姐如同太空漫步般的脚程,白眼直翻。   平凡气喘如牛,抹一把额上的汗,“我已经尽力了好吗?”   平凡自小什么都好,长相清秀,学习成绩好,凡考必过,羡煞多少人。可是再完美的人也有缺陷,平凡天生小脑不发达,平衡感差,运动神经更是弱到极点。她的逢考必过在体育成绩上,永远都是擦边而过,而且是体育老师看她可怜,给的同情分。不然的话,有她受的。   姐妹二人磨磨蹭蹭到了街心公园后门,发现原本吕真常占的那个位置已经被人霸占了,其他的位置也都没有空余,就剩几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一看就是没人光顾的黑暗角落。   “那,那,那……”平凡眼尖,看到一个一米来宽的地方,赶紧见缝插针,拧着麻袋飞奔而去,冲吕真兴奋地挥手。   吕真向她投去赞许的微笑,“今天表现不错嘛,脚步挪动挺快的!”   “那是必须的!”平凡拍拍胸脯,“平凡一出马,就知有没有!”   吕真敛了笑瞪她,“你那是因为怕回家被我妈念叨,杀出一条血路都要赖死在这。”   “错了。”平凡打死都不会承认,她是怕大姨的碎碎念,温润地笑开,淡淡地说:“因为今天是七夕,有钱不赚是傻瓜。”   “我倒是觉得今天比较适合相亲。”吕真鼻孔朝天,故意说。   平凡平日温和,遇事也是不急不燥,但相亲却是让她当即垮了脸,“饶了我吧,我这几个月相了太多的亲,都要疯了!”   吕真边摆摊边扭过头问她:“我说姐姐,你为什么非要相亲结婚呢?你要是不开这个口,我妈何至于张罗成这样吗?”   “省事啊!”平凡答得理所当然,语气软软地,“想要什么样的人,把条件一摆,满足条件就可以了。”   吕真认真地看着她,又问:“那感情呢?”   平凡搭起小马扎往地上一坐,“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质决定意识。所谓的感情,在条条框框的条件面前,都会败下阵来。所以,先把条件谈好了,再来谈感情。”   谈话陷入僵局,吕真完全接不下去,她不知道平凡的歪理从何而来,但是她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驳她的话。   在吕真摊点的旁边是个卖瓷器的,餐盘、碟子、马克杯,应有尽有,但主打的还是情侣马克杯,估计是为了应景,全都是成双成对卖的。他的马克杯别具特色,釉色圆润,即使在昏暗的路灯下都散发着诱人的色泽,就像是一件艺术品,随处一放都无法掩盖其华丽的本质。   平凡不禁多看了两眼,看完之后,又偷偷瞄了摊主两眼,心塞不止一点点。要是她大姨给她相亲的男人有这样的素质,她又何苦大热天地出门练摊避难。   昏黄的路灯下他如雕刻般深邃的五官就像是一幅素描剪影,每一道线条都诠释着他与生俱来的张扬与美好。他懒散地靠在路灯下,一条白T恤,一件及膝的休闲裤,宽肩窄臀,胸肌轮廓隐约可见,在这样一个充满市井气息的地方,显得格外的奢靡华丽,就像他的瓷器。   摆摊的小贩都长这样了,为什么那些所谓的精英就不能去整个容呢。   那人摆着摊子却不热忱,只在摊边摆了个价码牌,平凡和他一样在摊子后面,看不到价格。她伸长脑袋,看着那人拿了只杨柳木炭条坐在路灯下画素描,认真的程度若是用在练摊上,想必客似云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态度。有情侣从边上过去,询问他素描的价格,竟被他挥手骂走,理由是:老子的画是非卖品。   平凡恍惚间想起,幼时父亲也是这样怒吼咆哮,然后把关在画室里继续埋首作画,和那人一样视周遭如无物,眼中只有他的笔、他的画。   平凡偷偷地凑过去,小马扎贴着臀挪动,瓮声瓮气地问:“老板,杯子怎么卖啊?”   “姐,你小心着点,别摔了。”吕真对她的行动力持怀疑的态度,那小马扎四脚她只坐了两脚,东倒西歪,一不留神怕是要摔了。   可平凡的眼里只有美好的东西,无论是杯子还是人。   “一对199元。”男人垂眸回答,继续作画,笔法娴熟,画的是昏暗路灯下的小小街市,行人双双对对,无一不是洋溢幸福的模样。   她飞速瞥了一眼,挠了挠头,孩子气地问:“一个卖吗?”   男人不耐烦地把广告牌往她面前一放,“情侣杯,只卖一对,绝不单卖。”   平凡把嘴一瘪,不乐意了,“你这是歧视单身人士!”   男人往她跟前的地摊睨了一眼,“你的拖鞋拆开卖吗?”   “当然不能够啊!人本来就有两只脚!”   “那不就是了,世间的男女本来就是成双成对生活在一起,拆开了还能叫情侣杯吗?”   “两只鞋能凑成一对,你的杯子能凑一起吗?”   男人放下画板,蹲下去拿了一对杯子,如同变魔术般将两只杯子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杯身凹凸不平的地方竟然完全贴合,就好像生来就是一体的。   平凡惊叹之余,还是存了疑问,再度挪动小马扎,直接来到别人的摊子后面,随意挑了两只杯子,学着他的样子贴合起来。   “怎么会?”平凡不信邪,重新拿起原本摆在一处的那只,和其中一只相贴。奇迹发生了,真的重合了!   “恩哼!”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抱胸倚在路灯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想拆散它们吗?”    从这个角度看,平凡发现他长的真的很好看,就是微博上发的美男图片,让人很想舔屏的那种男神,削尖的下颌像是从棒子国的整容医院刚出来,线条硬朗,眼眸深邃,眼尾微微上扬,也不知道有没有做过开眼角的手术,英挺的鼻梁就更不用说了,给人鬼斧神功的精致美感。特别是他那对眉毛,像武侠小说里描写的所谓剑眉入鬓,大抵就是这样的一种飞扬跋扈。   平凡醉了!   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身体正在向一侧倾斜,只坐了两脚的小马扎渐渐支持不了她的身体,以一个华丽的转身,将平凡摔在地上。   “唉哟!”平凡本来平衡就差,突然这么一摔就更是六神无主,双手撑地想要寻找支撑,却不知道越急越乱,只听哗啦一声脆响掩盖了她屁股着落的闷响。   原来今天晚上天上没有星星,月亮钻进云层,只露出一抹华光,似乎是怕在银河相会的牛郎织女找不到彼此。   突然,一道黑影挡住了平凡的视线,他的轮廓很深,因为蹙起的眉,而让两道浓重的眉更加地上扬,不怒已威,怒时更甚。   “你……你……”那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姐,你没事吧?”吕真连忙把她扶了起来,“没摔着吧?”   平凡摇摇头,不经意地瞥见一地的残骸,釉色圆润,华光异彩。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气,不敢再抬头。原来她刚才摔倒的时候,扯着人家铺在地上的垫子,垫子上的瓷器如同多米诺骨牌,付之一炬,支离破碎。   俞浩扬手捂胸口,气愤难当。他熬了三天三夜才烧出这一百对的情侣杯,等着情人节把这批杯子卖出去交房租的,可是一对都没等卖出去就全碎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到了极点。   “我又不是故意的!”平凡小声道歉,可终究还是理亏,“多少钱我赔给你!”   “赔!你赔得起吗?”俞浩扬一想到自己的一番心血再度白费,怎么也控制不住怒气,“你知道做这些设计老子做了多久吗?你知道烧制这些杯子老子有多久没合眼吗?你知道这是老子最后的希望吗?全被你毁了,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化解一切吗?”   吕真挡在平凡跟前,鄙视地看着他:“我说兄弟,你想狮子大开口尽管说,不用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横竖不就是杯子吗?批发市场一个三块钱,姐给你五块,一对十块,这总共多少对,姐就赔你多少钱!”   “一对十块?”俞浩扬冷笑,美目渐黯,如同被乌云蔽月的夜空,不见光亮,满是悲凉,“你觉得只值十块吗?”   平凡被那抹消失的微芒触动,忙拉开表妹,一脸愧疚,“我照原价赔给你。”   “姐,你傻啊!这人摆明敲竹杠,你不要上当。”   “真真,是我的错,我认了!”   “对不起,你们赔不起!”俞浩扬把包身上一背,利落地转身离开,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和路上双双对对的行人擦身而过,形单影只,格外地孤独落寞。   吕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赔钱。”   平凡过意不去,起身要追,刚站起来迈开步,左脚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一片色泽剔透的白瓷已然插在她的脚踝处,鲜血直流。 作者有话要说:  忐忑不安地开新文,还有旧坑待填,怕被敲打,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开了个新的   首发当天三更~~   ☆、第二章   第二章   第二天,平凡起了个大早,一瘸一拐地下楼准备出门。可前脚刚跨出家门,后脚就被大姨堵在门口。   “大姨,我现在是病号!”   大姨显然没有把她的装可怜放在眼里,“你既然能下楼能出门,就代表没事。更何况昨晚医生也说了,只是皮外伤。”   平凡在心里哀嚎,只好撒谎:“大姨,我要去复诊!”   “真真没说你今天要复诊。”   被卖了!平凡把表妹骂了千百次,可还是于事无补。只好暂时放下去找那人的计划,跟着大姨去。   周末的相亲角人满为患,汗流夹背的大爷大妈穿梭其间,和隔了一条街的农贸市场一样生意兴隆,充斥着各种讨价还价的声音。张贴在布告栏上相亲者资料随风起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正月十五猜灯谜。   平凡兴趣缺缺地蹲在榕树下乘凉,托腮看着大姨不厌其烦地“问价”,不禁悲从中来。   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决定后半生的归宿吗?   逛了一圈,大姨终于找到一个就职于CBD的海归精英,年方三十,有车有房,父母双亡,非常适合平凡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迷糊蛋。   对方是由叔叔带着过去,人长得不错,斯文有礼,目测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左右,和平凡一米□□的身高也算是相配。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要会做饭,会做家务,能精打细算,勤俭持家。”那位叔叔说得诚恳,都是找老婆必备的条件,没有苛刻的附加条件。   平凡想了想,反正人都来了,总要有个最基本的态度,便打开随身包包,拿出一撂证书,“这是初级中式烹调师上岗证、家政上岗证、助理会计师、助理理财师资格证。”   海归精英明显一愣,嘴角微抽,“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们要求的吗?”平凡掰着手指头,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会做饭,会做家务,精打细算,勤俭持家,这四个方面我都拥有专业的职业认证,完全符合你们的条件。”   相亲失败是必然的。如果只需要把符合条件的证书齐集,就能直接换一本大红本本,还要相亲干嘛。   半个小时后,平凡的电话铃声大作,响得她头皮发麻,她没有选择地接起来,甜腻腻地叫了声:“妈。”   “平凡,你够了!有本事你考本结婚证,让我开开眼界!在你二十五周岁生日之前,你要是还不把自己嫁出去,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平凡的娘就这么在大洋彼岸把电话挂了,完全没有顾忌到平凡离二十五周岁生日只有一个月。     而平凡自己也没注意到生日的临近,她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昨晚那道萧瑟离去的背影上,要是有机会碰到他,她一定会诚心诚意地道歉。       从那晚之后,平凡再也没有摆地摊的机会,因为她的脚伤了,想要出门谈何容易,再加上大姨铁了心要在她上班前给她介绍对象,就更要把她扣在家里,面对面地和她研究相亲对象。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她有气无力地给姜培东打电话:“师兄,有没有兼职?”   “怎么?没钱花了?”电话那头的姜培东语气温柔。   平凡唉声叹气,“钱我有,就是太闲。”     “要不到我律师所来整理卷宗。”   平凡敬谢不敏,“我才不要面对世界的丑陋,看多了我会开始怀疑人生。”   姜培东失笑,“那这样吧,我这有个实习生,考了三次司考没过,明年要考第四次,你给他辅导一下。”   “赏钱多吗?”   “不多我敢介绍给你吗?”姜培东停了一下,“比较麻烦的是,对方要求包过。”   平凡皱眉,“以他三次不过的资质,还要求包过。不过可以安排先见一下,我看看人再说。”     三天后,大姨再度发出相亲令。   平凡打小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这次也不例外,按照大姨的指示精神,穿上连衣裙,脚蹬高跟鱼嘴鞋,脸上是淡淡的精致妆容,简直和明星走红毯有得一拼。   相亲地点是一处主题咖啡馆,名叫“拐角”,就在她家前面那条街的拐角处,也是平凡和姜培东约好的地方,正好可以不用浪费时间,一次把两件事解决。   平凡是单刀赴会,可对方却是全家总动员,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坐在那里,六只眼睛朝她齐齐放电,顿时让她招架不住。   “听说你考上公务员了?不知道是什么单位?”首先发问对方的妈妈,听说她也在政府部门工作,长相威严。   平凡抿了一口柠檬水,回答:“党史委。”   “哦,不是什么好单位,我听说你是读法律的,怎么不考公检法。”她又问。   “党史委清闲。”平凡据实回答。   她一副嫌弃的样子朝她开炮,“年轻人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公检法才是权力部门。”   “这个没关系的,明年还能再考。”这回说话的是爸爸,慈眉善目,很是和蔼,“不过呢,司法考试要先过,进了法检部门才能分配到业务庭室,要不然的话后勤也没什么机会,还不如在机关。”   “你以为这么容易考吗?我们院里那些书记员哪个不是熬夜读书,过的也没几个。”   平凡一听明白了,这位威严母亲是法院的。   她接着话茬说:“我听说现在基层院的正副院长也要通过司考,怪不得报考的人数逐年增加。伯母您在法院工作,应该也考过了吧?”   威严阿姨的脸色刷地黑了下来,“年纪大了,忘性大,比不过年轻人。”   平凡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慢慢夺回主动权,“听说您公子在实习?”   “我儿子今年二十六,也是法硕毕业,在东远律师事务所实习。”   “司考考了几分啊?”平凡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相亲对象终于开口,“司考太难了,通过率那么低,每次都差一点能过。”   “要我说,你们俩可以一起考,相互督促,相互学习。”   平凡又抿了口水,默默地低下头,心道糟了,摊上大事了。   果不其然……   “平凡,你怎么在这?”这时,一个低沉的嗓音终结了平凡的胡思乱想,“陈姨,陈叔,小磊,怎么是你们?”   平凡甜甜地唤了一声,“师兄,你早到了半个小时。”   姜培东拍拍她的肩膀,很自然地坐下,一身西装笔挺,颜值破表,君子如玉,秒杀方圆百里一切雄性生灵,“小磊,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考霸学妹,看来你们认识了,就不用我多加介绍。”   六道光芒倏地化为六股怨气,让人不忍直视,平凡只好陪着笑,“师兄,不会这么巧吧?”   姜培东没有回应她的笑容,继续礼貌恭敬地和老人家攀谈,“陈姨,您不是说让小磊考公吗?我这个学妹可是国考、省考都经历过的,凡是她报考的职位,都总分第一。要是有什么不懂,尽管问她。”   平凡冷汗直冒,伪装的笑容快要坚持不下去。   “那是因为单位太冷,没人报吧。”威严阿姨横挑眉毛竖挑鼻,横竖都要挑个毛病出来。   “陈姨您错了,她都考上了。只是她嫌弃北京空气质量不好,上海交通状态太差,省会城市方言不通,权力部门水太深,她一向不爱处理人际关系,所以才挑了这么一个部门。”   姜培东坐下不到十分钟,相亲三人组礼貌地表达家里还有其他事情,不宜久留,连点的单都还没有上,随即脚底抹油,不知所踪。   平凡笑不出来,僵硬地扯动嘴角,“刚才那个是我的相亲对象!”   姜培东愣了,“这么巧?”   “巧个毛线!约好的!”平凡懊恼不己,不过也暗暗庆幸。   “你干嘛相亲?”姜培东问。   平凡睨了他一眼,“现在谁不相亲啊?”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不用相亲。”姜培东别有深意地直视她,似要将她映入眸中。   她堆起假笑,“谁像师兄你啊,精英自然不用相亲。”   姜培东眸中涌起宠溺的笑意,“你呀,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一派纯真无邪地瞪圆双眼,“这咖啡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她点的单就来了,“您好,您点的一壶伯爵茶、一杯拿铁、一杯苦瓜汁,还有玫瑰松饼一份、绿茶慕斯一份。”   “我们没有点苦瓜汁。”平凡抬头,却落入一双带着阴冷笑意的漆黑瞳仁之中,她下意识地咽了口水,转回头对姜培东说:“师兄,这拿铁给你。”   姜培东不吃甜食,低声叮嘱几句就先走了,西服笔挺的背影格外挺拔,平凡心中一阵唏嘘,跟随的眼神也跟着迷茫起来。   “又是相亲,又是师兄,你这生活可真是滋润啊?”俞浩扬拿着托盘在她对面坐下,眼睛在桌面上淡淡扫过,“吃得真多啊!”   在他的灼灼目光注视下中,平凡收回那份淡淡的不舍,心虚地抱着苦瓜汁喝,当真是苦不堪言,“原来你这里工作啊?”   “拜你所赐,我的杯子全碎了,我没有钱交房租,房东让我在咖啡馆工作,以身抵债。”想他一生衣食无忧,从来没有担心过钱的事情,可到头来却要靠出卖体力换钱,这全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断了他的财路,他何至于沦落至此。   平凡只好安慰他,“其实咖啡馆服务生起码有一份固定收入,不也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俞浩扬一口老血卡在咽喉处,“我这双手……不是用来端盘子的!”   平凡偷偷瞄了一眼,形状很好,就是甲缝里有点泥没洗干净,“那你可以直接端着杯子。”   俞浩扬更怒了,“你……”   “俞浩扬,2号桌的咖啡。”     俞浩扬狠狠地瞪了平凡两眼,才不情愿地迈开脚步,端起盘子,嘴角上扬,露出健康帅气的笑容,一如雨后放晴的天空,纯澈美好。   平凡看得出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表情能在受伤与美好之间快速地转换,仿佛他刚才表露的失望和难过从来不曾存在过。   “躲在这里干什么呢?”于瑶瑶从吧台后面走出来,慵懒地坐在俞浩扬坐过的位置上。   平凡耸了耸肩,将目光从那人身上收回,“最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于瑶瑶点了根烟,看在眼里,“我这缺个弹琴的,每天晚上二个小时,一小时200。救你之急,就当消遣吧”   平凡的眼皮微跳,“我不喜欢弹琴,但是我喜欢钱。”   “还有,白天能让你免费相亲。”   平凡叹了声气,“把自己嫁出去怎么这么难?”   “老娘就不明白了,你才几岁啊就惦记着嫁人,正常的顺序不应该是先恋爱再结婚吗?”   “恋爱?”平凡的目光陡然冷却下来,没有焦距地投入远方,充满未知的悲伤,“我觉得相亲比较可靠,虽然有点频繁,审美开始出现疲劳,但是起码把条件先说开了。”   相亲,结婚,已经成为现代人走入婚姻殿堂的模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大部分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而做为先决条件的爱情倒成了其次,因为在相亲这个环节当中,摆在重要位置的是条件。   平凡到拐角咖啡馆兼职的第一个晚上,俞浩扬怒不可遏地指着她的鼻子,“为什么她一小时200,我一个月才2000。”   平凡默默地扔出一张钢琴十级的证书,“姐靠的是技术!”   他咬牙切齿,把围兜往地上一摔,“瑶姐,拉小提琴一个小时给多少钱?”   于瑶瑶从吧台探出头来,一头雾水地看着对峙的两个人,“我又不开演奏会,有音乐就好了。”   俞浩扬拍桌:“我要求竞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三章   第三章   平凡把钢琴证书又默默地收了回来,堆起一脸奉承的笑容,说:“要不这样,咱们一人一小时?”   “不行!”   “不行!”   于瑶瑶和俞浩扬同时出声。   “他拉琴,活谁干啊?”   “我两小时全包了,凭什么跟你分!”   平凡也不是非要这份兼职不可,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笑着说:“要不这样,他拉琴的这两个小时,我帮他端盘子。”   “不行!”   “不行!”   于瑶瑶和俞浩扬同时出声。   “你那渣到极点的运动神经,已经摔了我不少杯子。”   “我才不要你退让呢,我要求公平竞争。”   想当年平凡到拐角兼职,应征的也是服务生,第一天工作就摔了不下十个杯子和餐碟,于瑶瑶至今心有余悸,怎么可能再让她端盘子。   “都别争了。”于瑶瑶拍案而起,“俞浩扬你给我端盘子去,平凡弹琴去。”   “凭什么!”俞浩扬据理力争,“我要求公平决斗。”     于瑶瑶懒懒地睨他,精明地眸光微闪,“是这样的。你有美色招揽顾客,而平凡笨手笨脚,她就适合安安静静地坐着弹琴,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最重要的是一点,姐没有小!提!琴!”   俞浩扬切身体会到所谓的“笨手笨脚”所造成的损失,垂头丧气地转身进了厨房,心中哀嚎,爷也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瑶瑶。”平凡做贼似地把于瑶瑶拉到店外,淡淡地语气,说:“是这样的,我来弹琴可以,但是我不要钱。”   于瑶瑶以为自己耳聋,小财迷平凡竟然说不要钱,这真是盘古开天以来最大的冷门,“你不要钱,那你想干什么?”   她思忖半晌,谨慎地开口:“俞浩扬的房租,你就不要收他了。”   “什么?”于瑶瑶觉得今天的幻听特别严重,“你要帮他交房租?”   平凡点头,警惕地往内张望,“可是你不能告诉他。”   于瑶瑶暧昧地笑了起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跟你说哦,他可是我这的头牌,每天都有大把的妹子光顾,就为了看他一眼。”   平凡一掌拍在她脑门上,“想什么呢你,我只是因为前几天和真真摆地摊的时候,打破了他的情侣杯,害他做不成生意。”   “啊?你真的打破了他的宝贝杯子?原来他不是没卖出去撒谎骗人,而是真的破了。”   “我要赔他钱他不肯,所以你就帮帮忙,找个借口免了他的房租。”   于瑶瑶很是为难,“这人吧一身傲骨,我要是真的不要他房租,他还不乐意呢!”   “艺术创作者的臭毛病吧!”   “你怎么看出他是搞艺术的?”于瑶瑶吃惊,“他脸上写着?”   平凡又是一声叹息,唇边带起一抹苦笑,“那样精致的瓷器不是一般人能烧得出来,而且情侣杯的设计非常巧妙,听他的口气应该是做陶艺的吧。我想,他还租了你家后面那片废弃的平房当工作室吧?”   于瑶瑶竖起大拇指,“全被你猜中了。”   平凡喃喃低语,“只是,他志不在此吧?”   平凡每晚在拐角弹两个小时钢琴,其他的时候她也会呆在这里,看看书,相相亲,省去炎炎夏日来回奔波的麻烦。   拐角的面积不大,吧台和钢琴占去使用面积的一半,剩下的地方仅摆得下十五张餐台,服务生只有两个,老板于瑶瑶和以身抵债的俞浩扬。在他卖身为奴之前,只有两个暑期工轮班,眼下各大高校相继开学,学生们正是忙碌的时候,暂时没有其他的打工者,所以整个拐角只看到俞浩扬高挑俊朗的身影穿梭其间,笑容灿烂,一如窗外明媚的阳光。可偏偏到了平凡跟前,就像是刹那间阴霾的天空。   “你怎么一天到晚赖着不走啊?”俞浩扬横眉冷对,桀傲的眉毛高高扬起,“白吃白喝,还要爷给你端茶递水。”   平凡呶呶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瑶瑶说我会打破杯子。”   俞浩扬给她续了杯柠檬水,“来,多喝点柠檬水减减肥,一天到晚坐着不动,胖不死你。”   平凡存心气他,“我天生吃不胖的体质。”   “哼!胖是不胖,可为什么相亲总是失败呢?是人品有问题吧!”俞浩扬这几天来也是看了很多场的相亲,可就是不明白总是没有下文。   平凡不理她,把杯子里的柠檬水喝完,示意他继续倒满,俞浩扬一手叉腰,一手倒水,再次把杯子灌满,她又是一饮而尽,把他气得摔壶而走。   客观来说,平凡长得并不差,完全合乎美女的标准,肤色白皙,身形匀称,脸蛋圆圆的,看起来萌萌哒。学历也不差,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按理说,应该很符合时下男性的择偶标准。   可是俞浩扬跟走马灯似地看了好几天,就是没有成功的。   平凡依旧在拐角发呆,看着俞浩扬每天忙得脚不沾尘,但他总是面带微笑,当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会坐在角落里,支起画板沉浸在只属于他的世界,飞扬的眉眼焕发生动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平凡小姐,平凡小姐……”   平凡回过神来,眼前没有人,头一低,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头发油光锃亮的男人,鼻梁架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眼睛小小的,脸圆圆的,就像是破产姐妹花里的阿憨,喜感十足。   她连忙刷开微信,查看大姨给她的留言,“呃,你好,邹大生先生?”   这名字起得更好,完全和本人相反。大姨也太不靠谱了,长相和身高也不过滤一下,平凡顿感心好塞。   邹大生奋力爬上高脚椅,和她平视:“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平凡摇头,她不记得她认识一个这么喜感的人。   “我是甘宇成的小舅舅。”   甘宇成!   这三个字已经在她生命中消失得太久,以至于她连他身边的人也一并忘却。那曾占据她全部生命的男人,已经彻底和她没有关系。   心麻木得太久,忘了怎么去疼。这三个字所蕴含的意义,也由另外三个字代替,那就是——前男友。   “宇成让我来带句话给你,就算你符合他择偶的所有标准,你们还是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他要结婚了。”邹大生满头大汗,拿了手帕去湿,胖胖地无名指上戴了一枚婚戒。   平凡倏地怒了,但语气仍是平静无杂,“他要结婚了,就让他已婚的小舅舅来跟我相亲,难道他是在暗示我,只能当小三吗?”   “你误会了,平凡小姐。”   “你可以走了,我还有相亲。”   邹大生不知所措地擦着汗,人差点没从高脚椅上摔下来,“宇成让我跟你说,相亲太难看了,要是遇到熟人……”   平凡翻动桌上的书,懒洋洋地回道:“他结他的婚,我相我的亲,井水不犯河水,他凭什么支配我的生活。”   “你要知道,你是甘宇成的前女友。”   “是啊,甘大律师功成名就,今时不如往日,开始学会洁身自好了?”   邹大生不是平凡的对手,撂下狠话,灰溜溜地走了。他离开不到十分钟,平凡就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平凡接起,皱了皱眉,果断地挂掉。   说陌生其实只是号码陌生,电话那端的人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电话再度响起,平凡没有接,因为没有话想说,也没有必要继续纠缠。她的爱情观很纯粹,分了手就分了手,不可能是朋友,连问候都可以省略,在路上偶遇也能擦肩而去。可饶是这样,也被当成是以退为进的手段,等着破镜重圆的契机。   她和甘宇成的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穷学生爱上富二代的三流狗血爱情。大一刚入校的时候,平凡一如她的名字般开始平凡的大学生活,她一心扑在考证的大道上,无心理会大学生涯中最重要的恋爱生活,却不知道独来独往的身影吸引了不少爱慕的目光。其中一个就是甘宇成。   她对甘宇成的家世背景并不清楚,两个人在打工时遇到,经不住甘宇成猛烈的追求攻势,她沉沦在他温柔的目光中。和所有的校园爱情一样,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复习,一起考试,一起打工,一起走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一起憧憬属于他们的未来。   直到有一天,甘宇成的母亲找上门。那是一个精明中带着傲慢的女人,她几乎没有过渡地向平凡提出她反对儿子和她的交往,原因很简单——门不当户不对。在这个出身书本网的女人眼中,她的儿子能够匹配的对象不是官二代也应该是富二代,长相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有高学历和一份人人艳羡的工作,经济独立,不依附于男人。   在当时,平凡只是一名法律系在读的大一学生,每个月靠打工维持生活所需,学费则完全靠奖学金。她没有所谓的高学历,没有人人艳羡的工作,她甚至靠甘宇成打工赚来钱的租了房子。    她把甘母找上门的事情告诉了甘宇成,准备和他共渡难关,开创属于他们的未来,她相信爱情能够战胜一切的困难。可半年后,当甘宇成带着一个像洋娃娃般漂亮的女生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笨拙无从遁形。   人生就是如此残酷,爱情和誓言在经济来源被切断的条件下,就像是一缕轻烟,瞬间消散于无形。   从那之后,平凡更加热衷于考证,但凡是符合条件,她都不会放过。她勤勤恳恳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却被认为是处心积虑,她懒得多做解释,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可最终还是避无可避。   邹大成走后,她枯坐在原位刷微博和朋友圈,看到不少关于甘宇成婚礼的消息,就像是看明星八卦,没有太大的感觉。回想分手后的这五六年,她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   因为好奇,她点开了甘宇成未婚妻的微博,满满一整屏的自拍照片,她随意翻了几张,渐渐被微博的内容激怒了。   “俞浩扬!”她嚎,“姐租你一天。”   俞浩扬愣,傲娇地说:“爷很贵的!”   她把钱包往桌上一拍,“姐有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第四章   第四章   甘宇成大学毕业后就开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以甘、邹两家的社会影响,加上自身的努力,很快就拥有一定的知名度,在成功打赢几个劳资纠纷的案子后,成为多家上市公司的法律顾问。   若是要问平凡对甘宇成今天的成功有什么样评价,她会说——不折手段。只要是有利可图,甘宇成就会费尽心思。从他当年追求她的过程可以证明,一个人无耻的下限是可以不断被刷新的。这也是平凡在分手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当年,平凡在校外打工,甘宇成为了接近她,把自己塑造成勤工俭学的贫困学生,跟着她在咖啡馆打工。大冬天的,他穿得很单薄,洗盘子洗得双手生了冻疮,红肿流脓,可怜兮兮。平凡给他添置冬衣,给他买药,替他洗盘子。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如果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爱情也无可厚非,可事实往往出乎意外之外。   平凡没有盛装出席,她延续以往的穿衣风格,简单的雪纺连衣裙,毫不张扬的浅口芭蕾舞鞋,彰显穿着者的与世无争,清远淡泊。然而平凡是好胜的,不服输的,在她看似平淡无奇的装扮背后,却是另一番别有用心。白底的红色波点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芭蕾舞鞋同样是红色的,将她白皙无瑕的肤色衬得无比耀眼,一双笔直的长腿随着裙摆的摆动若隐若现,吸引不少的回头率。   俞浩扬频频侧目,却对她这身平常无奇的装扮摇头直叹,“人前女友都喜欢盛装出席前男友的婚礼,你怎么穿成这副穷酸样。”   平凡无辜的耸耸肩,目不斜视地走到酒店门口,“我平时就是这么穿的。”   “还好爷长得好看,给你长脸吧?”   平凡皮笑肉不笑,“俞浩扬,你千万别跟人说你是留学巴黎的。”   其实俞浩扬穿的并不差,白衬衫搭配黑色九分西裤,永不过时的经典,永不出错的搭配,但是坏就坏在他脚上穿了一双凉鞋,黑色的皮凉鞋,就是中老年人才会穿的那种凉鞋。   “你不觉得这样穿很帅气吗?没有爷这样的长腿,没有爷这样的身材,没有爷这样的脸蛋,是穿不出如此完美的感觉。”   虽然这样的搭配非主流,但平凡不得不承认,这种搭配不是谁都能撑得起来。   “怎么样,爷玉树临风无人能及吧?”   平凡眯着眼笑得很暧昧,“是这样的,爷,我们没有请柬,你去说说让我们进去吧。”   “你!说!什!么!”俞浩扬剑眉一抖,怒气四溢,“没有请柬,你来参加什么婚礼啊?”   平凡理直气壮地说:“我用事实击碎所有的质疑。”   “现在的事实是,你没有请柬。”   平凡很苦恼地沉思,打量着他出挑的气质和帅得嚣张的脸,“难道我要带着你到处晃悠,就像养了一只哈士奇,生怕别人不知道,非得带着在每一根电线杆下尿尿,打上到此一游的标签。倒不如,把它放出来咬人来得效果好。你说是吧?”   俞浩扬胸口堵得厉害,偏偏又发不出火来。他对她认识不深,仅仅只是不到半个月的相处。但是她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倔强显而易见,虽然她极力地控制着。一个人要受到多大的伤害,才会如此费尽心思地想要证明自己已经忘了过往。每天公式化的相亲,如同学生上课般签到做作业,可一旦到了考试的时候,却总是挂科不过。最让人无奈的是,平凡是一个考试控。   她不服输,不想输,用最虔诚的姿态相亲,礼数周全。   俞浩扬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棒棒糖,拆开漂亮的糖纸塞进平凡的嘴里,又变出另一根咬着,“你在这等着,爷给你开道去。”   于是,平凡安之若素地在坐在酒店前庭的喷水池边,含着根棒棒糖,东张西望,神情慵懒,眉心却在俞浩扬走进酒店后渐渐地蹙起,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下去。   去或不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   甘露四季是甘宇成婚礼所在的酒店,婚宴的场地设在靠近海边的一处草坪,外墙由白色的欧式栏杆围起,门口摆着签到的本子,一众婚宴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每一位客人,并确认他们手中的请柬。   平凡不真实地站在签到本前,干净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并附上一万块的礼金,让签到台后面不知是谁家的亲戚大感不惑,探索的目光在她力透纸背的签名上注视许久,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平凡也不说话,挽着俞浩扬的手臂,双双咬着棒棒糖,堂而皇之地走进婚礼现场,“你怎么办到的?”   俞浩扬眉眼一扬,“进场后总会有客人把请柬扔了。”   “你怎么捡的?”平凡惊讶。   他神秘地眯起眼睛,“山人自有妙计。”   平凡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没走到场地中央,便被甘宇成的母亲拦在半路上,鄙夷的笑意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晕开,“平小姐不请自来,不知意欲何为啊?”   “送礼金啊。”平凡直接忽略掉她不屑的神情。   邹小慧冷哼,“这世上还有没请的客人送礼金的不成?我想,你还没有到钱多的地步吧?”   “大钱没有,小钱还是有的。”   “你以为现在出现还有什么意义吗?”   平凡露出懵懂之色,“送礼金不是现在出现,那该是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呢?”   “你……”   还没等邹小慧再开口,平凡已经被眼尖的校友看到,纷纷朝她聚拢过来,引起不小的轰动。   平凡和他们一一寒暄,虽然她在大学里的人缘并不好,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除了大一时和甘宇成有过交往,和同学的关系仅限于点交之交。但是她和甘宇成的那段感情已经成为同学间的禁忌,毕竟曾经轰轰烈烈地存在过,惋惜有之,嫉妒有之,却还是为灰姑娘不能与王子白头偕老的爱情扼腕神伤。   可如今,故事的男主角走进婚礼的殿堂,不知是何缘故请了前女友来观礼,让人侧目的同时也多出一丝旖旎的遐思。   只是平凡身边相伴的男人看起来比甘宇成还要赏心悦目,普通的一件白衬衫足以秒杀全场,看来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俞浩扬在注目中乐得当一只开屏的孔雀,将平凡微微颤抖的手紧紧地握在掌中,同时给她一记安抚的笑容,尽职地当好“背景”。   “阿姨,我只是来送礼金,不会多留。”平凡在人群中缓缓地开口,“今天是宇成的大喜日子,可我这礼金却是送给新娘的,不为别的,她这般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实在令我辈赞叹。”   喧哗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都拉长了耳朵,生怕错过些什么。   “宇成当年因一场赌约欺骗我的感情,又因为被断了经济来源而弃我如草芥。这种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也只有这位新娘勇气可嘉,变废为宝。”   平凡的话音刚落,笑声顿时炸开,邹小慧的脸色顿时又白又红,煞是好看。   “这些年来,甘宇成试图把我塑造成难忘旧情的前女友,我也懒得多作解释。其实,他不是怕我这个前女友坏了他的名声,而是怕他的名声不够大,需要一个死缠烂打且品学兼优的前女友,来巩固他人前的风光。”平凡无奈地耸耸肩,略施粉黛的脸被阳光打亮,光彩照人,“说到底,甘宇成不让他的舅舅去通知我,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今天成婚,你们不分给我请柬,不就是为了让我闹上一闹。所以,我来了,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辱没了我这个前女友的恋恋不忘?”   “可是,真的很无聊。”平凡拿出手机,把那天和邹大成的对话当众播放。也多亏得她大姨每天都要知道她和相亲者的谈话,她才会把这段对话录进来   平凡把事情做完,挽着俞浩扬的手转身,在邹小慧阴鸷的目光中绽放如向日葵般的笑颜,“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就是甘宇成他难忘旧情,死缠烂打。”   闹完婚礼现场,平凡难得露出轻松而惬意的笑容,拉着俞浩扬在甘露四季晃荡,一副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没见识样儿,见到什么都要上前仔细探究一番,连洗手间的熏香都要和俞浩扬讨论半天。   最后,平凡的目光停在酒店大堂正中央的一张圆形笔洗上。笔洗并不是什么古董,非常普通的一张瓷碗,碗里的图案色调明快,各种颜色齐聚,像极了打翻颜料的调色盘,没能看出作品的主旨,显然像是习作,但是笔洗的胎质白中泛黄,像是陈年的黄宣,古朴雅致。   “这家酒店的主人真没品位。”平凡摇头叹气,“好好的六星级酒店,怎么摆个笔洗,还不是名家之作。”   俞浩扬失笑,揶揄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名家之作,说不定是哪个名家未成名前的作品。”   平凡正色一凛,“我没跟你说过,我是色盲?”   俞浩扬嘴角微抽,“那你怎么看出人家做的不好?”   “直觉!”   俞浩扬绝倒。   大堂经理不知何时已走至近前,礼貌地打断他二人的谈话,“二位有所不知,这是我家少爷的第一个作品,董事长和夫人为了睹物思人,才把这方笔洗摆在大堂。”   平凡深深鞠了一躬,“请贵董事长和夫人节哀。”   大堂经理语塞,良久才找回声音,目光游离,“我家少爷还在世。”   “啊!”平凡捂嘴,“失言失言。”   说完,拉着俞浩扬开溜,他挥开她的爪子,“好不容易来趟六星级酒店,我去当回哈士奇。”   俞浩扬边走边回头张望,见平凡找了角落的沙发坐下,才轻咳一声,大堂经理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以一种地下党接头的方式,与他并肩走着,嘴唇微动,“少爷,董事长说你不能住在这。”   “少什么少,少爷我才不稀罕住这呢!”俞浩扬钻进洗手间,装模作样地洗了洗手,“刚才谢谢你,这事别跟老头子说。”   周叔俯身递上擦手的毛巾,“可是少爷,您再不回家的话,夫人就会一直跟董事长闹。”   俞浩扬把毛巾擦完一扔,臭美地整了整头发,“他们什么时候不闹了?你别管这么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夏至的客人费用清单做点手脚,起码要多收一万块钱。”   周叔是有原则的,立刻表明立场:“少爷,董事长说不能给你钱。”   俞浩扬嗤了一声,“你给爷,爷还不要呢!”   “那是为什么?甘家是我们酒店的老主顾。”   “因为本少爷看他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都没有人?你们在哪里啊在哪里?   快,把手举起来   ☆、第五章   第五章   从那天之后,俞浩扬再也没有给平凡喝苦瓜汁,他殷勤周到地给她泡了各种各样的茶饮,水果茶、花茶应有尽有。   平凡有点被吓到,以为他又出什么夭蛾子,耐着性子喝了两天,没拉肚子也没其他不适症状,她才安心地接受。   没有客人的时候,俞浩扬会和她拼桌。她捧着书看,他咬着棒棒糖画草图。她喝着他泡的花茶,他默默地为她续杯。默契天成。   很多年以后,平凡问他那时候为何如此殷勤。俞浩扬说,见过闹场的EX,不论男女都是轰轰烈烈,来去自如。哪有人像她这样,躲躲藏藏,白给新娘份子钱,还给了那么多。这孩子心眼太好,太实诚了,被人欺负都不知道。   当然,也是很多年后,俞浩扬才知道,这孩子心眼太坏了。一万礼金就是一把刺,横亘在甘家每个人的心头。   午后的阳光依然炙烈,拐角咖啡馆内空调开得很足,吹得人昏昏欲睡。平凡支肘托腮,翻着书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小脑袋晃来晃去,突然间手臂失去支撑的力量往前一滑。   又是一阵哗啦脆响,搅扰了午后慵懒的宁静时光。   于瑶瑶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我的姑奶奶呀,你怎么好端端地坐着也能打破杯子?”   “你应该叫瓷器终结者。”俞浩扬连忙阻止平凡下地的动作,顺势一脚把碎渣的残片扫至远处。   平凡迷茫地望着一地的碎片,满心抱歉,“瑶瑶,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于瑶瑶也是很无奈,“我是不是应该拿塑料杯或是一次性的纸杯给你喝,再这么下去,我一整套的杯子就不再完整了。”   “我觉得你这些杯子从开店到现在也用满多年了,早就不再完整了。”平凡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些碎片,“趁这个机会换一批好了。”   “换?这套可是我前夫亲手设计的图案,也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平凡朝她挤眉弄眼,“这才更要保存起来啊,万一被我摔光了怎么办?”   于瑶瑶看得云里雾里,“我说平凡,你不是真想摔光吧?”   “我是说,你可以换一套全新的,把剩下的那些保存起来留作纪念。”平凡连忙解释。   “换?你知道换一套要多少钱吗?”于瑶瑶的声音拔高。   平凡朝她用力地眨眼,朝俞浩扬的方向偷偷指划了一下。   于瑶瑶立刻喊道:“俞浩扬过来收拾。”   平凡快被她气死了,只好大声说:“这人不是欠你房租吗?让他给你烧一套全新的餐具和咖啡杯,不就好了吗?”   俞浩扬拧着眉过来,“你再说一遍。”   “做一套全新的餐具和咖啡杯抵房租。”平凡只好再说一遍。   “你知道我做一套要多少钱吗?”俞浩扬抄手坐了下来,“你随便做决定问过我了吗?”   “一个月房租。”平凡说。   他清傲地高声说:“我的作品就有灵魂的,虽然是商业用途,但是……”   “二个月房租。”   他顿了一下,声调降低,“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还要设计样式,画出样稿……”   “三个月。”   他立刻眉飞色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立刻去准备一下,尽快开炉。”   俞浩扬拿着他的画板一溜烟滚进休息室,生怕她们反悔似地,留下于瑶瑶和平凡大眼瞪小眼。   “平小凡,你随便做决定问过我了吗?”这句话好耳熟,于瑶瑶忘了从哪听来,顺口就说了出来。   平凡谄媚地挽着她的胳膊,“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免费给我弹三个月的琴?”   平凡侧头一想,“也不是不可以。”   于瑶瑶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平凡,你确定你要给我弹琴三个月?想当初,你宁愿端茶倒水都不肯碰琴。”   也不能怪于瑶瑶大惊小怪,平凡有很多的职业资格证书,但她最不愿意用的就是钢琴过级的证书,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从来没有学过琴。   高中毕业那年的暑假,平凡在于瑶瑶的咖啡馆打工,在打破无数个咖啡杯之后,于瑶瑶将她辞退。那时的平凡还没有各种认证证书,不能随便拿出一砸证书砸人,只好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正巧当晚于瑶瑶找了个音乐学院的学生来弹钢琴,每小时100块钱在当时已经很高了,可是那个学生显然没有让于瑶瑶感受到物有所值,她就像是第二个平凡,让于瑶瑶伤到彻底。   “你既然能请她来弹琴,为什么不能让我打工呢?一个会吓走客人的琴手,比一个会打破杯子的服务生,更可怕。”   平凡以为这么说,于瑶瑶会重新录用她,可是没想到的是她,那个音乐学院的学生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拐角的服务生,取代了平凡。   “为什么?”平凡不服气,找于瑶瑶理论,“不弹琴就能端盘子,那你让我去洗盘子呗!”   于瑶瑶被她烦得不行,“好啊,有本事你弹琴啊!你不是说一个吓走客人的琴手比会打破杯子的服务生更可怕,可是琴手变成服务生就不会打破杯子,你有本事弹琴招揽客人,我就继续用你,一小时100块钱可比服务生高多了。”   “一天要弹多久?”平凡平静地问。   “2个小时。”   “当天结吗?”   于瑶瑶以为她就是问问,随口就答应了:“当天结。”   “成交!”平凡转身就走了。   于瑶瑶呆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谈好的交易,她转身就跑了。转念一想,平凡应该是不会弹琴,要是会弹琴怎么会在当初的招聘启示下,果然地选了服务生。   半个小时后,平凡从家里取来钢琴十级的证书,成功得到工作。这次,她没有让于瑶瑶失望,只是她的兼职也仅仅做了一个月,之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弹琴。   多年以后,于瑶瑶和平凡混熟了,才知道那年暑假大姨和姨夫出去旅行,家里不小心遭了贼,把大人留给她和吕真的生活费偷走了。那时吕真才初中,平凡只好出去打工,可工资又少得可怜,还得月结,她和吕真都快要没米下锅,她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这次,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平凡竟然答应了,还是为别人支付房租。   难道平凡真的看上俞浩扬?   平凡想了想,说:“我觉得他很有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于瑶瑶下巴都要掉了,“你真的看上他?”   她睨了一眼,缓缓道:“我父亲是个画家,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家,他总是抱怨怀才不遇,却从来没有为我和妈妈的生活考虑过。最后,他因为欠了一屁股债无力偿还而自杀。”   “所以,你才那么讨厌艺术?”   平凡陷入回忆,眸光点点,“我不讨厌艺术,我讨厌那些连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却执迷于艺术创作的人。虽然他的精神可嘉,对艺术的执着也无可指摘,但他们不该让深爱的家人也如同生活在地狱。”   平凡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段灰暗贫脊的童年,三个人仅靠母亲的工作维持基本的生活开支,还要支付父亲高昂的画布、颜色。家里连为她添置换季新衣的钱都没有,她只能穿着母亲改小的旧衣,在学校备受嘲笑。   “那你为什么要……”于瑶瑶不明白了,她明明那么讨厌,甚至是憎恨,为什么还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关心。   平凡笑了,带着无法言喻的伤痛,笑得那么无力,“我父亲当年没能遇到赏识他的伯乐,悲愤离去,等到他死后画作却价值连城。如今,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我愿意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至少不会让他因生活的磨难而留下遗憾。”    俞浩扬的画稿很快出来,为了配合拐角地中海式的装修风格,他选择了一系列的花卉图案做为餐碟的设计,被雨水冲刷过后的薰衣草,随风舞动的玫瑰,在太阳下极致绽放的向日葵,而在咖啡杯的设计上,他选用了抽象的贝壳彩绘,绚烂的色彩和店内湛蓝似海的风格相融,似徜徉在蔚蓝无边爱琴海,让所有的颜色都呈现出最饱和的美感。   “就按这个下去做吧!”于瑶瑶只看了一眼就盖棺定论,于她而言,旧的也该去了。   可平凡却叫了暂停,“不是不行,而是我怎么知道你烧出来的瓷器质量如何?万一你要是以次充好,而我们又没有参照物,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忽悠我们?”   俞浩扬脸色倏地一沉,“不要侮辱艺术!以我俞浩扬的画工和技术,怎么可能做出次品。”   平凡视若无睹,眯着眼狡黠地笑了,“我要求监工。”   “监工?”俞浩扬的脸更黑了一分。   平凡坦然地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工减料!”   “你是色盲怎么监工?”俞浩扬恨不得一口把她咬死,可谁让出钱的是大爷,他现在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吃饭,为了三个月的房租,他也是满拼的。   峰回路转,平凡倏地垂眸,娇羞地说:“人家只是想看你工作的样子。”   俞浩扬男性的虚荣心立刻爆棚,一下午都像只花孔雀在平凡身边转来转去。   俞浩扬等到拐角咖啡馆关门才抱着修改后的草稿走进工作室,那是一处废弃的老式平房,他租下来的理由是因为有一处很大的灶台,只需要略加修改就能开窑烧瓷,而且通风状态良好,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平凡跟在他身后如同梦游般,目光迷离,本来平衡感就不好,进屋没走几步就东磕西碰,把桌上陈列的瓷器撞得铿锵作响,吓得俞浩扬魂飞魄散,牵着她的手往他身边带。   平凡如梦方醒,看着两个人自然紧扣的十指,脸上不争气地泛起红潮,心跳如雷。   “喂,我自己能走。”她总不能告诉他,除了色盲,她还有夜盲症。   俞浩扬很不屑地扣紧她的手,“为了我的作品安全,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跟着我。”   平凡环顾四周。长长的工作台几乎贯穿整间平房,工作台的前端摆满造型各异的瓷器,大部门是工艺品,胎质轻薄,釉彩生动,栩栩如生。   “这些都是你做的?”平凡有些不敢相信。   俞浩扬带她走到屋子的最里面,松开她的手,傲慢地睨她,“知道你打碎的是什么了吧?”   她老实地作答,唇边一抹促狭漾开,“知道。杯子。”   “错,是我的心、”俞浩扬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我已经是忍痛割爱,没想到全都碎。不过这样也好,它们本该受到更好的待遇,而不应该被贱卖。”   “你一直做这个?”   俞浩扬穿上工作围兜,开始调配陶土,动作熟练,“我最早是学画画的,后来画腻了才开始做陶。半年前我精心设计制作的一件作品被我的好友抄袭,获得欧洲陶艺大展金奖,相恋多年的女友也跟着他走了,我没法继续留在巴黎,不得已把这套压箱底的设计做出来卖,却被你打碎了。”   “你知道吗?这套情侣杯有999种不同的造型,我准备等获得大奖之后,把这999种造型做出来展览,顺便向女友求婚。”他继续说,“不到万不得己我不会卖。”   “人都是现实的。”平凡找了把椅子坐下,把手伸进木桶玩陶土,“爱情在现实面前,永远都没有胜算。”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用相亲的方式决定自己的一生?”   平凡捏了坨翔,捧到他面前,“爱情就是这个。”   俞浩扬小心翼翼地把那坨翔接过去,“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坨翔是有益的肥料,绝非全无用处。”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前女友是你第几个女朋友?”   俞浩扬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掐着沾了泥巴的手指一算,“第六个吧大概。”   “渣男!”平凡鄙夷地扁嘴,“花心!”   “我和每个人交往的时候,都是真心的。”   平凡不信,“谁信啊?”   “我们交往看看你就知道了。”   平凡的脸很不争气地热了起来,如同烧瓷窑,火势凶猛。    俞浩扬认真地捏着陶土,细细地描绘图案,那双狭长的眸子中只剩下他手中那些还未成形的泥巴,周遭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   他的落笔很稳,一笔一划似浑然天成。汗水顺着脸颊下淌,他抬手一擦,不多时脸侧和头发已全是泥土。他无暇他顾,掌握好时间,把第一批画好图案的餐具放进瓷窑。   平凡说要监工,过了十二点却困得不行,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等她察觉到光亮,已是东方吐白,薄雾尽散。   她睁开眼,那个男人仍坐在工作台边,专心致志地捏陶。   他竟是忙碌了一整夜!   一声刺耳的长鸣,那人从椅子上跳起来,拉开阀门,取出刚刚出炉的餐具。他兴奋地招手让平凡过去,嘴上却自嘲地说:“没曾想,爷这双手也开始染指庸俗之物。”   平凡一愣,反讥:“有本事,你用手盛饭,用手装水去、”   “平凡,你不懂,爷是为艺术而生的。要不是……”他叹气,挠挠头,什么都不再说。   平凡摇头,这话竟和父亲有着惊人的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认真地日更着,你们真的忍心霸王吗?可惜,我不是虞姬呐!!   今天又买了个五层书架,把堆在桌上和床头的书移过去,竟然又被装满   谁要是把他家一整面墙给我当书柜,我就嫁了!!   ☆、第六章   第六章   咖啡馆的餐具全部换成俞浩扬设计的新款,明亮的色彩就像是一只只斑斓的蝴蝶,为这个地中海式风格的咖啡馆注入新的活力。   于瑶瑶还是对旧的那套情有独钟,心心念念那才是她的爱的初体验,虽然爱已殇情已远,但人还在心还动,拼了老命和平凡搏斗,才把餐具从垃圾堆里扒出来,洗干净收拾起来,束之高阁,以告慰她远去的青春和不死的爱情。   平凡唾弃她,“于瑶瑶,他已经是你前夫了,有什么好留念的。”   于瑶瑶把东西收好,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我看甘宇成就是不死心,不相信你可以轻易地抛却那段刻骨铭心,非得证明自己在你的生命中存在过。可是你就是个没心没肺、天生凉薄的丫头,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曾经深爱。”   平凡懒懒地瞪她,“于瑶瑶,你也知道是曾经!揪着过去不放有意思吗?他会感激涕零,幡然悔悟,与你执手白头,两不相厌吗?还不是照常结他的婚,娶他的妻,也不见他就此立此成佛,诚心忏悔,孑然一身。那我干嘛还要对他存有幻想,期待他一千次的回眸,终于能在茫茫人海一眼就看到我。”   于瑶瑶据理力争,“那也该留份念想。”   平凡神情淡淡,“等着被人看笑话吗?”   于瑶瑶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爱一个人并不可笑。”   平凡打着哈欠,“爱一个不爱你的人很可悲。”   “无情的臭丫头。”   平凡懒得跟她再争,望了一眼满室阳光灿烂,岁月静好,“好吧,你最多情。”   多情总被无情扰。平凡宁愿做一个无情的人,无爱就无伤。爱情的结局并不一定是婚姻,而婚姻也并不一定需要爱情。这两者之间不存在必然的联系,当然有爱的婚姻会更完满,只是谁又能保证这样的婚姻会深刻隽永,永不分离。于瑶瑶就是最好的例子,她见证过她和前夫的执子之手,也目睹过他们的相敬如兵,然后将与子偕老的誓言变成了一个绿色本子。   母亲曾经对她说过,这辈子她最爱的人永远是她的父亲,可无法抹去的深爱早就在父亲不得志的愤懑发泄中渐行渐远。她为他背离家庭,抛弃优渥的生活,一肩扛起三口之家的重担,换来的却是父亲神经质的漫骂,甚至是酒后的拳打脚踢。父亲死了,平凡以为她会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但事实却告诉她,再深刻的也会被遗忘。母亲卖掉外公留给她的嫁妆为父亲还债,然后嫁给了那个暗恋她经年的男人,从此远离她曾生活过的城市,还有她最宝贝的女儿。   爱至于此,谁又敢轻易许下一生一世不变的承诺。总有人离开,也会有人出现。如果这世间最大的不变就是变化,那么不爱的时候就该洒脱放手,才会遇到下一段的美好。   姜培东到的时候,平凡正在帮俞浩扬把旧的餐具打包,俞浩扬嫌她碍手碍脚,凶巴巴地把她推出吧台,她只能趴在吧台上委屈地嗷嗷叫。   “换新餐具?”姜培东看到崭新的餐具,眼前一亮,“不错哦,和拐角的风格很搭。”   平凡眨了眨眼迎向他,“师兄,你们事务所平时也会定制礼品送客户的吧,要不要考虑换成餐具还是别的什么瓷器?”   姜培东一听来了兴趣,解开西装扣子坐下,“有什么好提议?”   “如今送礼讲究独一无二,你的客户都是非富即贵,什么样的稀奇玩意没有见过,高端奢侈品还不都是一样,拿出去总有雷同,不如定制精美的工艺品,如笔筒、摆件、花瓶,或者是一整套的餐具。”平凡逮着机会就开始推销,纯净的眸子闪过狡黠的光芒,“而且呢,价钱好商量。”   俞浩扬从忙碌中抬起头来,和平凡的目光意外地交会,笑容渐收,眸光黯淡。   “你的提议不错,我回去和习远商量商量。”姜培东就此打住话题,“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甘家对外散布对你不利的传闻。但凡跟甘家有点交情的人,都不会和你相亲。”   平凡托着腮,一副百无聊奈的样子,反正她也没想往甘家的圈子里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她有几两重,她自己知道。“正好,大姨刚刚电话我,说是录用报到通知下来了,正好休息几天,落得耳根清静。”   姜培东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能艰涩地说:“平凡,相亲不能解决问题,你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才会遇到你要的人。”   平凡也不和他争辩,平静地接受他的提议,“好啊,师兄有什么好的活动尽管招呼我。”   姜培东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痛快,“晚上我们事务所周年庆,不知道你肯否赏光?”   姜培东的面子,平凡不会不给,因为始终存在一丝愧疚。姜培东喜欢她,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但她不会允许自己犯第二次同样的错,只能对他说抱歉,并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让他死心。   平凡送姜培东离开,正是夕阳西下,一排排白色的楼宇沉静地沐浴着残阳如血,颇有几分悲壮的意味。店前有一片草坪,仍是生机盎然,种了几种不知名的花卉,花团锦簇,一年四季不见凋零。   “人走远了,还看得这么入神?”   俞浩扬从屋后走出来,身上烟草的气息浓重,眉眼的嚣张更甚往日。   平凡静静地转身,微笑,“你上哪了?”   “躲起来。”俞浩扬语气不悦。   平凡不得哪得罪他了,摸了摸鼻子,正要推开门,被他拉住胳膊往后退了几步,她拧眉看他。   “我做的是艺术,不是普通的陶瓷作坊,不需要你给我介绍生意。”他周身的傲气张牙舞爪,身后满天霞光将他映得如同神祗般高大,声音不怒而威,如同来自地狱,“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你做出来的是艺术品,不也是待价而沽的商品。难道你要穷困潦倒一生,最后像梵高一样饮弹自杀?可是这个世界上只得一个梵高。”平凡收起她往日的温和,眸中满是尖锐,“爱情都能以金钱来衡量,为什么艺术就不能是商品?”   俞浩扬跋扈地扬眉,又恢复往日的慵懒张扬,“如果你是我女朋友的话,我保证你一生衣食无忧。”   平凡抚额,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先想想这个月的房租吧!”     大姨把公务员录用信拿给平凡的时候,同时也郑重地提醒她,还有三天就是她的生日,就算她不马上结婚,起码该有一个固定的男朋友,如果没有固定的男朋友带回家,她自己知道该干嘛。   从甘宇成的婚礼之后,平凡就拒绝一切相亲,发着呆儿无所事事,不知不觉离她的生日只剩三天。她惊觉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她的二十五岁生日迫在眉睫。她还记得她考上法硕的那天对母亲许下的承诺,她一定会在二十五周岁生日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否则她就自动离开大姨家,独立生活。   眼看生日到了,难道大姨真的会把她赶出去?   平凡避开大姨,默默地绕回房间换衣服,化完妆准备出门的时候,接到吕真的电话。   “姐,你出门了吗?”吕真是裴习远的脑残粉,大三开始就以各种理由赖在东远打工,还是不要工资的那种。   她边接电话边开门,“正要出去。”   “把你那天带的男人一起带来。”   “啊?”平凡吃了一惊,“为什么?”   吕真说:“你难道不知道今天东远的周年庆邀请了本市法律界的知名人士,甘宇成也在受邀之列。你要是孤家寡人出席,会被人看笑话的。”   “甘家对我赶尽杀绝,我也没什么怕丢脸的。”   “话虽如此,但是你何必坐实甘家人散布的谣言呢?”   平凡不解,“他们到底说我什么?”   “他们说你是甘宇成养的三儿,大闹婚礼现场带的那个是money boy。”   平凡气喘吁吁地冲进拐角,把俞浩扬手里的托盘往吧台上一扔,“于瑶瑶,俞浩扬借我。”   “你个死孩子,你不会让老娘一个人看店吧?”于瑶瑶探出头来,两个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俞浩扬回家换了衣服下楼,仍是白色衬衫配黑色西裤的打扮,外面多穿了一件西装外套,没有打领带,比平时多了一分内敛、三分华丽,只可惜从头望下去,脚上的凉鞋还是那双凉鞋。   “说吧,这么火急火燎地,又要闹哪个前男友的婚礼?”   平凡把吕真的话重复了一遍,“所以,我只好携伴参加,让谣言不攻自破。”   俞浩扬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轻叹:“这样就行了吗?”   平凡跨上小电驴,目光清明,“走吧,不能让他们如愿。”   如吕真所言,到场的宾客绝大部分来自本市法律界的权威人士。平凡大都认得,怎么说她也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当年本科毕业论文得到教授的推荐,被这些知名的专家争取传阅。为了让平凡今后能在法律界有所作为,教授还特地开了一次研讨会,只可惜平凡最终没能从事与法律相关的行业,让他老人家扼腕不已。当年出席研讨会的权威人士,也对平凡颇多照拂,以期小丫头能改变初衷,投入门下。   平凡粗略算了一下,其中半数以上都在甘宇成的事务所挂着头衔,怪不得他无所不用其及也要把她和他绑定。   平凡和俞浩扬的出现,引起了不少的骚动,投入他们的目光渗入三分好奇、三分惊讶,剩下的四分已然浸入骇人的不屑。   人情冷暖,平凡早已知晓。当年她和甘宇成分手,没有人同情她的遭遇,甚至隐隐有着叫好之声。这么些年,平凡一直检讨自身,为何弱小如她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怜悯,久久难以释怀。当有一次,吕真在她面前愤愤不平地抱怨他们班上成绩优异的女生有多讨人厌的时候,平凡终于明白她已经有了足以让人羡慕的资本,却偏偏又攀上高高在上的王子,会有人同情才怪。   所以,平凡如她,还是走好自己的路,管别人挠墙还是爬树。   相比平凡的乏人问津,俞浩扬可谓是人气爆棚。出现不到十分钟,在场十之□□的女性已经和他打过招呼。   “你说我要不要换份工作,好像money boy满好赚的。”   平凡看了眼他精致到雌雄莫辩的脸庞,“可以有。你知不知道我年少时的梦想,就是开一间青楼,你想当头牌,我没意见。”   “我去看看有没有生意做。”说着,转尽眸中风流,端了一杯威士忌投入热情的海洋。   作者有话要说: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IV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13 11:22:20   IV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13 11:21:35   IV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13 11:20:58   一开始写文,我就睡不着觉,情节在脑子里飘来飘去,可一醒来全忘光了   我到底是睡着还是没睡?      ☆、第七章   第七章   “平凡。”王教授朝她挥手,和蔼地冲她打招呼。   她缓步而至,“教授,许久不见,依然康健。”   “听说你考了党史委,可喜可贺。”王教授怜爱地看着她,“可是为师不免叹息,可惜了人才啊。”   平凡温和地笑着,“教授言重了,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如教授这般学究型的人,都听到了谣传,平凡表示很无奈,“他刚从巴黎留学回来,做陶艺的。”   “学艺术的人难免随性,你可要看紧点。”   教授的话不难理解,学艺术的哪个不是放浪形骸、私生活混乱,为了艺术献身这种事情并不是很难接受。   平凡抚额,结束和教授的对话去找身陷女人堆的俞浩扬,没想却和刚刚到场的甘宇成碰了正脸。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儒雅风范,比起大学时少了那份青涩稚嫩,完全蜕变成一个成熟稳重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阴狠的男人。   彼时,一束光晕斜斜打在他的侧颜,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模糊了容颜。   “听说我婚礼那天,你闹得轰轰烈烈。”甘宇成挽着她的新婚妻子,不偏不倚地向她走近,“我似乎错过了。”   平凡心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在这装什么受害者啊!   脸上却扬起如花笑颜,反问:“你不喜欢吗?”   你知我知她知,彼此心照不宣,谁又比谁高贵呢?想要炫耀的资本,却不惜牺牲无辜的人,这般龌龊的行径,又有何颜面质问究竟。   平凡仍是在笑,温润如水,淡雅如菊,眼底却多了一分凌厉,渐渐升腾。   “咦,这脸整得不错。”俞浩扬脱离热情如火的海洋,往平凡身边靠近,目光却停留在甘宇成的新婚妻子脸上,“就是下巴磨得太尖,现在不流行V脸,全都整成心形脸的。还有这鼻子,看看我整的,我这鼻子才叫精致呢。”   甘宇成的新婚妻子郑雨萌小他们几个一届,家世背景和甘家不相上下,是邹小慧钦定的媳妇人选。当年新生入学因其美貌引起不小的轰动,然而女生的嫉妒心总是比别人要强些,不知从哪挖出郑雨萌初中时的照片,拿出来一比对,才知道是整过的。   俞浩扬法眼如炬,一语道破天机,却因和甘太太有相似地经历而没有引起她的反感,反而兴致勃勃地问:“你这张脸在哪整的?韩国还是美国?”   俞浩扬抱胸托腮,正色道:“中国。”   “真的吗?哪位医生可以介绍给我吗?”整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能拿到台面上讨论,真是有够缺心眼的。可这位甘太太似乎没什么可顾忌的。   “这个……”俞浩扬面有难色,吊得众人胃口,等人渐渐聚拢,他唇角微挑,说:“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她知道我会是一肚子坏水的天蝎宝宝很不情愿,所以她提前把我从肚子里剖出来,就因为天秤座盛产帅哥美女。你不妨跟你妈商量一下,回炉再造,再世为人,兴许能像爷这般貌美如花,人见人爱。”   周遭哄堂大笑,气得甘宇成面色如灰,死死地盯着平凡,平凡自然是视而不见,正要离开是非之地。才刚转身,却听得一声娇喝:“是你,就是你,你害我姐受伤,赔医药费来。”   平凡听得额间冒汗,这不是吕真又是谁。吕真这直爽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天不怕地不怕。追男人直接赖在人家事务所不走,分文不取,生活费只能靠晚上摆地摊,却仍是一副甘之如饴的花痴模样。   “我什么时候弄伤你姐了,这位妹子不要血口喷人。”   吕真东张西望,终于看到平凡,乐呵呵地把她带过去,“她,她就是我姐。七夕那晚练摊,她弄碎了你的瓷器摔倒在地,你只关心你的破瓷器,连她被瓷器割伤都不知道,害她好些天不能走路。快,赔医药费。”   俞浩扬先是一愣,眸间流光溢彩,大方地执起平凡的手,“我把我整个人都赔给她。”   “你们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吕真几天没回家,事情却有如此重大的转折,她竟然不知道,立即转了风向,“姐夫,你上次的杯子可好看了,给我整一对呗!”   俞浩扬心想,这见风转舵也太快了吧,这孩子什么构造啊,要是搁抗战年代,准是一汉奸。   吕真却不以为意,拿出手机向旁观者炫耀七夕那天拍到的照片,像发宣传单似地,逢人就开始说说。   “怎么样?不错吧?我那天想买,却被我姐全给摔了。她那运动神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站着都能崴脚。”   “艺术品吧?这不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而且每一对都不一样。”   “快看快看,严丝合缝,那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有图却无真相,众人存了一丝怀疑,虽惊艳于情侣杯也能做到如此地步,却无法把设计和人联系在一起。   “姑娘,你这些的设计者不会是俞浩扬吧,我们酒店里也有不少他的作品。”   平凡和吕真交换眼神,都是摇摇头,摊手,静观其变。   平凡看着有些眼熟,说话的人不就是甘露四季的大堂经理吗?   转眼间,周叔抱着几个花瓶进来,翻至底部,赫然有着创作者的印鉴,俞浩扬三个大字谁也造不得假。   被吕真这么一打岔和甘露四季的现场证明,没有人再去关心之前的谣言,纷纷拜倒在俞浩扬的作品之下,想要预订的意向如雪片般纷至沓来。甘露四季的陈列曾经被很多大师级的人物夸赞,曾有一国外友人出价近百万要买酒店内某一洗手间的陈列,被董事长冷漠地拒绝,直言乃是非卖品。如今赫然发现创作者,怎么能令人趋之若鹜。   转眼间,甘宇成到场的风头全被俞浩扬占尽,气得他当场甩袖而去,连和裴习远姜培东两位师兄打招呼都没有。   “喂,真真,你演过了。”趁着俞浩扬被团团包围的间隙,平凡把自家妹子拉到走廊,“让裴师兄见到又该离你三米之外。”   吕真收好手机,贼兮兮地笑,“要不是那天我拍了照片,怎么能起到如此惊艳的效果。”   平凡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乖啦,姐给你买糖吃。”   “话说,姐你干嘛对他这么好啊?还给他介绍生意。是不是被美色所迷?”   平凡心虚地轻咳,挥掌拍向她的额头,“姐这叫惜才。”   “姐,要不把他带回家啊,我妈就不会赶你走了。”   平凡皱眉,“不太好吧?”   吕真摆摆手,“没啥不好的,我先回去了,等会裴师兄来了又来敲我脑袋。”   等平凡再进去,敬她酒的人排着长队等她,个个笑得暧昧,而俞浩扬仍在包围之中,悠闲地拿着铅笔作画,敛了那份慵懒,眸光深沉而认真。   平凡喝多了,小脸通红,独自瘫在角落的沙发,嘴巴难受地动着,像只嗷嗷待哺的小猫咪。   俞浩扬从包围中解脱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猫咪醉酒图。   背起她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中离去,行至酒店的停车场,俞浩扬愣住了。   他不会骑电动车,怎么把这只醉猫带回去?要是把小电驴扔在这里,明天还是来一趟。跑一趟是没什么,关键这里是甘露四季。   那么多的酒店不选,偏偏选贵得要死的甘露四季,这帮人真是钱多烧的。   没办法,俞浩扬只好打电话,“周叔,帮我找个代驾,我在酒店停车场。”   十分钟后,周叔和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少年出现,问他:“少爷,您车呢?”   他踢了踢小电驴,“就它。”   少年惊在当场,“先生,你确定以及肯定要代驾吗?本酒店提醒订车服务,要不要给你叫辆出租车?”   俞浩扬面色不愉,“怎么着?看不起小电驴啊?爷花钱请你代驾,还要听你啰嗦啊?”   少年偷偷睨了周叔一眼,见周叔瞪他,吓得什么都不敢说,拿了他给的地址,发动小电驴走了。   而那天晚上,俞浩扬背着平凡踩碎一地星光,慢悠悠地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二点。吕真已经回家,大姨出来开门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接过平凡连声谢都没有,就把俞浩扬关在门外。   平凡醒来听说小电驴是请代驾骑回来的,神叨叨地从抽屉找出她的驾驶证,寻思着什么时候晚上也去兼个职,说不定能开个兰博基尼什么的过过瘾。   “大姨,我出门了。”   大姨叫住她,“小凡,这几天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平凡心中大惊,笑眯眯地挽着大姨的肩,“大姨,既然通知书到了,晚上我作东,咱们出去吃饭?”   “吃饭?”大姨朝她笑得很是阴险,“晚上李嫂做了叫花鸡和醉虾,我们要是不吃她会生气的。”   平凡眼眸微动,“大姨,我听说你前几日看中一个包包,我让我妈从那边给你买回来。”   大姨无所谓地摊手,“我看中了好多几款,你妈说过年给我人肉带回来。”   “大姨……”   平凡苦着张脸在拐角蹭茶喝,俞浩扬坐在她对面画草图,精瘦匀称的手臂线条流畅,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轻点桌面,每一个动作都堪可入画。   果然是美人误国。   “平凡,谢谢你。”对面那人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羞涩地笑,装作云淡风轻,端起咖啡要喝,杯沿对准的却是鼻孔。   他抬手,为她擦去鼻尖的咖啡,“傻样。”     平凡开始着手找房子,离单位近的地方都是黄金地段,挨着市政府的商圈寸土寸金,大部分是商业建筑,几个旧的小区租金都比别处要贵。她大略算了一下,如果在单位附近租房子,她的月工资就去了一半,再加上一日三餐,她的工资就全没了。   果然还是住在大姨家好,不用房租还管饭,还有保姆阿姨可以使唤,晚上还能去拐角赚点外快。对了,她还欠于瑶瑶钱呢。   有气无力地回到拐角,俞浩扬照例给她泡了一壶花壶,紫色的花瓣在透明的玻璃壶中散开,花香清浅钻入鼻尖,竟是难得的清爽怡人。   “怎么是薰衣草?”   俞浩扬看了下时间,慢慢倒出茶水,张扬的眉抖了抖,“瞧你那样,想当国宝也不照照镜子,皮肤那么粗糙,怎么看也没熊猫白啊!”   平凡摸了摸脸,“哪里粗糙了?”   “别问我,问镜子去。”俞浩扬扭头就走,姿态张扬,笑容迷人。   隔天平凡又去找房子,结果仍是无功而返,灰溜溜地找到于瑶瑶,“瑶瑶,把你家房子租给我吧?”   于瑶瑶冷漠地说:“不想租给无情无义的人。”   “毛?”平凡拍桌,“你有情有义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姐就是不想租给你。”   平凡挠头,“姐,你救救我吧!”   于瑶瑶摊手,“姐也是爱莫能助啊,你懂的。”   平凡咬牙切齿,“你……”   “你大姨说免我半年店租,我能不答应吗?”   “这就是你的有情有义?”平凡绝倒。   这也不能怪于瑶瑶,这片住宅小区是平凡大姨父公司的房产,于瑶瑶在这里开店做生意,少不得麻烦人家,眼瞅着房价看涨,店租也是节节高升,生意却一天比一天差,能省一点是一点,更何况是半年的店租。   平凡苦着脸抱着杯黑咖啡到边上坐着,也不弹琴,开了笔记本刷房产信息,附近这一带的房产她是不用肖想了,全是她大姨父开发的地产,虽然业主自行买卖出租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房产中介就那么几家,还全是她大姨在管理。   没有男人,无家可归。这日子要不要这么悲惨,谁说没娘是孩子是根草,有妈的孩子照样不是宝。   平凡刷不动了,看了下时间,给老妈打了个越洋电话,没想到她老妈更绝,家里电话转语音,手机不接,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式。   “要不你住我那吧?”俞浩扬用一杯玫瑰花茶换走她桌上的黑咖啡,“我正好能把房租省了。”   俞浩扬这话说完的当天晚上,他就被于瑶瑶赶了出去,连同他半个月的工资,他只好卷着铺盖睡到工作室。于瑶瑶没有把这里也一起收回,是因为这里完全不能住人,夏天还好,有风来袭堪比空调,冬天能活活把人冻死。   俞浩扬把这个噩耗告知平凡,她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开门出去找到大姨,“大姨,是不是你让于瑶瑶这么干的?”   大姨也不否认,“小凡,你别忘了,咱们家的家训,嫁鸡嫁狗都不嫁和艺术沾边的人。”   “大姨,我会好好相亲结婚,您别为难他了。”平凡低头认错,“你要我搬出去住也行,我自己说的话我一定会做到。”   大姨不忍苛责,轻轻抚上她的发,“房子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妈的意思是让你尽快独立,知道生活的不易,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合时宜的幻想。”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什么要说的,你们懂的。。。   ☆、第八章   第八章   按照平凡外公的话来说,姚绵在二十三岁前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锦衣玉食,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民间疾苦,所以才会为平原的才华倾倒,背弃养育她二十多年的父母,过着如同炼狱般的生活。   在平凡的父亲平原死后,外公立下家训:但凡姚氏后人,年满十六周岁都必须出外打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男丁不准习画习琴,不做设计,女孩嫁鸡嫁狗都不能嫁和艺术沾边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平凡初中之前就过了钢琴十级,却没有上音乐学院的根本原因。因为她的父亲带给这个家庭近乎毁灭性的灾难。   这不能怪平凡的外公偏激,实在是太过惨痛,以至于不得不立此家训,引以为戒。   在和姚绵结婚之前,平原就是一个落魄潦倒的画家。他在大学当助教,微薄的工资仅够支付他的画布和颜料,但他才华横溢,画作屡屡获奖,年仅二十六岁便已开了个人画展,虽然规模很小,但对一个展露头角的艺术家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成绩。   在那个年代,画家并不值钱,也没有人把画作炒成天价。有名的画家也仅限于有名而已。   姚绵欣赏平原的才华,爱上他的不羁与孤傲,不顾家人的反对和他私奔。开始的几年,他们确实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平原在学校教书,姚绵出去工作,维持两个人的开支已经足够。   婚后第三年,平凡出生,两个没有经验的父母束手无策,随之而来的各项开支,让他们更是雪上加霜,拮据的生活冲淡了原本红袖添香的浪漫。   平原开始长时间地把自己锁在画室,只要一听到平凡哭闹,他就变得很暴躁,最初的时候他只会摔摔桌椅,接着是家里的摆设全都碎成渣渣,到最后连姚绵也不可避免的被他拳打脚踢。每次事后,平原都会对自己的行为万分懊恼,发誓不会再犯,然而当平凡的哭声再次响起,同样的宿命不可避免。   平凡比别的孩子早熟,当她明白自己的哭声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的时候,她选择了微笑,以为从此就能四海升平。可是平原仍是不定期的发作,因为他的画作无人欣赏无人叫好。   在父亲死后的许多年,平凡才知道父亲得到是抑郁症,可那个年代对所有的精神科疾病都讳莫如深。   姚绵终于受不了平原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在平凡小学毕业后带着她回到娘家,远离她这一生至爱的男人。   然而此时的平原因冲撞领导被学校开除,没有了经济来源,他连画画的基本所需都没有满足。他像一头困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饭吃,不能画画,他失去了所有的原动力,濒临死亡。   不幸在这个时间终于发展至极致。   他绑架了自己的女儿,在她独自在家的时候,他用一支从地上捡来的冰糖葫芦骗走了她,把她关在画室里,向姚绵索取赎金,以偿还他的高额债务。   没有人知道那些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个星期之后平原割脉自杀,平凡从此不辨颜色,成了色盲。   平凡再回到拐角弹琴已是一个星期之后,于瑶瑶什么都没问,托腮坐在吧台后面看着宾客满堂。咖啡馆又请了新的服务生,大一的学生,青春逼人。   “你真的把俞浩扬赶走了?”弹完琴,平凡爬上高脚椅,喝着服务生送来的柠檬水,和于瑶瑶搭话。   于瑶瑶也是无可奈何,“他还在平房那边,那边是老房子。”   平凡听明白了,“有情有义的于瑶瑶也干起无情无义的事情。”   “我也是没办法,你大姨说要收了我这间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是于瑶瑶和前夫一起开的,承载了她全部的爱和期待。只要她的前夫一天不回来,她就会一直守在这里。这里就像是她的命,谁要是掐着她的喉咙,她也只能是乖乖投降。   被俞浩扬称之为工作室的地方,是一栋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屋檐下面原是镂空的木窗,后来遭了白蚁,木作几乎全都毁掉,只剩下空荡荡的几根断裂的木头随风摇摆。于他而言,这样的地方通风好,瓷窑的废气能及时疏散,是再好不过了。   才一个星期没见,俞浩扬消瘦不少,精致的脸庞更显棱角分明,眉眼依然飞扬跋扈,嚣张至极。他端坐在工作台前,目光专注,修长的手指在一方陶土上轻拢慢捻。   “看着做了不少东西啊?”平凡推门而入,连寒暄都省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和俞浩扬之间已经亲昵至此,就好像相识半生。   俞浩扬绷紧下颌,微抬,复又低头专心捏陶,一句话也不说。   平凡上前戳坏他手上的陶土,“喂,跟你说话呢!”   话音还未落,那人已经用力拍开平凡的手,一跃而起,扬起满是泥巴的手,喷火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倏而如水银泻地般绽放华光,慵懒的笑意重回眼底,“你来了?”   平凡错愕地回神,仿佛刚才那一幕几近灭顶的恐慌从来不曾存在过,“才一个星期不见,你怎么这么瘦?”   须臾,他又回到往日的模样,“爷太忙,日理万机,废寝忘食。”   “走,跟我回去沐浴更衣。”   俞浩扬的行李很少,只有几件夏天的衣服,拎在手上没什么重量。平凡不免好奇,“俞浩扬,我怎么看着你,像是闹脾气离家出走的小小少年,连行李都没带全。”   俞浩扬坐在她的小电驴后面干笑,“爷不穿过季的衣服,回头赚了钱买新的。”   “败家的孩子!”   平凡的新居离大姨家不是很远,虽然大姨让她出来住,但心里还是不舍,近一些也好有个照应。   新居不大,三房两厅,房租二千,已经要去平凡工资的一半。还好她手中有很多的证,随便兼个职也能有不小的入帐。外公的这条家训,她始终没有忘记,考了这么多的证,就是为了有一天身无分文时,不至于身无长处。   俞浩扬痛痛快快地洗了澡,刮去脸上蓄了一周的胡子,整个人顿时清爽不少,两眼瞄到餐桌上摆着的红烧鱼,一头扑过去,眼冒绿光。   “你是属猫的吗?”平凡看他吃得正欢,盛了碗放到他面前。   俞浩扬也没说谢,一口饭一口鱼,其他的菜一口都不碰,“平小凡,你怎么对爷这么好?难道是看上爷的美色了?”   平凡又盛了碗饭坐在他对面吃了起来,“看你可怜,都快饿死了,还穷得瑟。”   俞浩扬被戳穿了也不恼,眉眼极是张扬,“爷在练辟谷之术,求长生不老。”   “那你别吃了。”平凡起身,作势要收拾桌子。   “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扯住她的衣摆,目光澄澈,孩子气得过分。   当晚,俞浩扬在平凡的新居住了下来,堂而皇之地占据一间房,睡得天昏地暗,一觉醒来,闻到平凡正在煮鱼汤,像猫一样地腻上去,绕着她喵喵直叫唤。   “唉呀,姐姐你真好,做的鱼汤香得让死人也活过来。”   平凡一听直抽抽,“别折我寿,我比你还小呢。”   “那就是神仙姐姐。”俞浩扬的嘴一甜起来简直是要人命。他在拐角打工,客似云来,靠的就是这张嘴,哄得客人高兴,每天都要听上一听,上了瘾似的。   平凡哭笑不得,把他从厨房撵出去,“去洗手。”   俞浩扬并不难相处,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安静的时候,在工作室呆上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平凡怕他饿出病来,托于瑶瑶给他送饭,可这家伙挑食,无鱼不欢,闻到自己不喜的味道,碰都不碰。等他把作品完成,把自己收拾干净,给平凡端茶递水,陪她上街采购,无微不至,细心周到。   两个人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同居着,妾身不明,关系暧昧。   平凡喜亮,睡觉也要开着整个屋子的灯,就算是卫生间也不放过,俞浩扬只能买三个眼罩齐齐带上睡觉。平凡霸道,看电视的时候不许别人换台,就算她不爱看也不行。平凡执拗,玩游戏的时候不通关绝不罢休,谁要是敢和她抢网,她能活活把人瞪死。   这些都不打紧,平凡还色盲,青椒和红椒分不清楚,炒菜时不是全部绿油油的一片,就是红艳艳的一盘。俞浩扬每次都笑眯眯地吃进肚子里,大半夜地抱着马桶狂拉。他不能吃辣,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某次平凡半夜醒来,见他捧着肚子从厕所出来,以为他晚上没吃饱,给他做了一碗酸辣牛肉面出来,他的脸当场刷白。   俞浩扬手上接的礼品单子已全部交出首批的样品,为了迎合不同客户的需求,他设计的图案和样式都从行业上着手,绝不存在雷同的设计。平凡看过之后,直叹天纵奇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兼顾行业性和艺术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获得客户的首肯之后,定金也一并打到俞浩扬的帐号下,他喜滋滋地拉着平凡去超市大采购,那模样像极了向老师争取小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   俞浩扬到了超市,财大气粗,活脱脱的土豪,平凡的眼睛扫到哪,他就忙不迭地把东西装进购物车,一副恨不得把整个超市买下来的架式。   平凡偷偷抚额,提醒他:“你的定金还要买材料,订包装盒。”   “人要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俞浩扬歪理特别多,还振振有词,“活得不痛快,连干活都不痛快。”   平凡撇嘴,“你不是一星期不吃饭,照样在工作室忙碌?”   俞浩扬眉峰微扬,笑得甚是倾城,“我说的是你,不是我。我怎样都无所谓,男人嘛。女人就不行,就得吃好喝好。我第一次赚来的钱都给你买糖吃,你觉得如何?”   平凡微怔,不争气地胸口犯堵,眼角发涨。默然想起当年,她身体渐长,需要重新量身裁衣,却遇父亲颜料用尽,母亲两相权衡,把当月剩下的钱全给父亲买了颜料和工具,而她只能继续穿着不合适的衣服被人嘲笑。   她和父亲在母亲心中,孰轻孰重,一探便知。   电话铃响起,平凡接起,是大姨。   “我有事,要先走。”   俞浩扬不悦,“有什么事非得今天。”   平凡压下心头翻涌,“我去,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  俞浩扬不比平凡小啊,就是孩子气。。。   话说,美术老师是我上学时最讨厌的老师,前段相亲遇到一个美术老师,都不爱跟他说话。为了这个文,我不耻下问。那天问素描笔是用什么的,他就发了一堆他自己和学生的素描图过来,吓得我再也不敢问了。。   说实话,我也是满拼的……   哈哈哈哈   ☆、第九章   第九章   这顿相亲饭平凡吃得心不在焉,眼前挥之不去那人黯淡的眸光,满是失落。一臂之距的相亲者在说些什么,她全然没听进去,只想着尽快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饭局。   “我听说你喜好考证?”对面那人放下刀叉,举杯邀她共饮。   她无奈举杯,“只是闲来无事。”   “读书那会儿我就听说法律系有个妙人,喜欢收集各种职业技能,为此还跑到金融系蹭了不少的课,教授们知道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曾经试图想要一窥学妹风采,却总是失之交臂。今日有缘相见,乃是三生有幸。”   平凡这才认真地打量起对面的人,儒雅俊秀,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如水的温柔。存了戏谑的心,“那你可知,我毕生心愿是考一本结婚证。”   那人一愣,“如何考?”   “要看对方有何要求,我便欣然应考。”   那人沉思,“这有何难。我的要求很简单,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会孝顺老人,能照顾孩子,当然她的首要顾念应该是我。赚钱不需要多,有一处固定的工作即可。家务不需要会,做饭能吃就行。”   平凡偷偷看了一眼大姨给她的资料,竟然是校友,金融系的学长,海归,目前是佳士德的注册拍卖师,姓钟名遥。   “我想很遗憾,您妻子这个职位我没法考。”平凡故作遗憾地通知他。   钟遥往后一靠,“洗耳恭听。”   平凡眯眼笑开,“我是色盲,完全无法和您讨论拍卖的商品,诸如字画,珠宝之类。”   平凡一路狂奔,速度过快,以至于小电驴的电量用尽,坚持不肯再动分毫。她只好推着车往家的方向进军,微凉的风拂风,不想已是夏末,酷暑将尽。   气喘吁吁地打开门,被一串卫生纸拌了脚,定睛一看,竟是一整撂,她特地数了一下,十串特惠装。好吧,横竖家里也是要用的。再往内,她满头黑线地望着卫生纸旁边的两箱姨妈巾,包装箱上分别写着“日用”、“夜用”。   她明明记得只瞄过两眼,因为和俞浩扬同去,不好意思买,却被他给发现了。可是,也不用买这么多吧。   那种我会给你整个世界的幻想,倾刻之间如潮汐般退入大海,散得无影无踪。   “俞浩扬,你要开小卖部吗?”平凡语气淡淡的,“洗碗巾、马桶刷、洁厕剂、牙膏、牙刷、毛巾和各种酱汁,这是要闹哪样?”   俞浩扬从厨房探出头来,“我还买了一株薄荷、一盆仙人掌、一盆观音竹、一盆吊兰,在阳台。你刚搬家,什么都不全,我就全买了。我呀,现在才发现,你的洗碗巾和擦桌布是同一块。”   平凡看着烟火气十足,打工兼职她是一把好手,可在细节上却是迷糊得很。在大姨家不需要她操心这些,生活用品全由保姆阿姨一手采购,就连姨妈巾都是大姨给她备好。她搬来半月,需要什么才会想到要买,却不知道一个家都该有些什么。   “我提得手可酸了,回家还要给你做饭,想着你这孩子吧相亲都不讨喜,人家指定不给你饭吃,我眼巴巴地回来,可是……”他穿着蓝胖子的围兜走出来,手掌往平凡跟前一摊,“我切手指流血了!”   撒娇的语气,真是令人发指。   平凡笑骂,“男人嘛,流点血怕什么?”   他的声音弱弱地,“我晕血。”   平凡抬头,发现他脸色苍白,赶紧去取药箱,却发现新家根本没有备药箱。   急诊室内灯火通明,医护人员很悠闲地聊着天。   医生甲:“唉,你们看见没,刚刚那个很好看的男人,只是手上割了几道口子就挂了急诊。”   护士甲:“看到了看到了,很帅很好看,手也好看。”   医生乙:“还是个爷们呢,几道口子就挂急诊,当120不用钱啊。”   护士乙:“人家晕血好吗?”   医生甲:“看那女的紧张劲儿,我媳妇要有她一半就好了。”   平凡无语问苍天,“俞浩扬,以后你给我离厨房远一点。”   俞浩扬诚恳地点头,举着包扎好的手,“我们回家吧。”   平凡点头起身,“你想吃什么?”   俞浩扬突然想起什么,瞳仁倏地收缩,“糟糕,灶上我炖了牛尾汤。”   平凡摇头,脸色未变,“物业该给我打电话了。”   话刚说完不到三分钟,平凡的电话铃响起。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唉呀呀,老子辛辛苦苦炖的生平第一锅牛尾汤啊啊啊。”   窗户全开的客厅内,煤气刺耳的味道仍未散尽,俞浩扬抱着黑掉的汤锅,嚎得如丧考妣。   “够了你,我还没哀悼那个汤锅呢,我一次都没用过呢。”平凡蹲在地上整理他买回来的一大堆生活用品,回头瞪他。   俞浩扬小碎步挪啊挪,抱着锅蹲她边上,“可是怎么办呢?”   平凡瞅了眼锅,真是够黑的,“扔了。”   “我是说,我饿了……”俞浩扬的肚子很配合地发出一阵咕咕声。   平凡抬手看时间,“还没到时间,不能煮饭。”   他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可是,我饿了呀饿呀。”   已经十点多了,小区还有很多人在散步,看见他俩走过,那眼神直勾勾地,怪异得很。   “俞浩扬,你个害人精,以后在小区里都要低着头走路了。”平凡悲愤,她是一个低调惯了的人,可这一晚上她都处在人群的焦点之中,医院、小区,莫不是奇怪的目光。   俞浩扬却走得昂首挺胸,“这有什么的,谁家没有煤气泄漏事件啊?”   “还好你是开着窗煮饭,要不然整幢楼都要炸了。”平凡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突然,她发现了什么,“俞浩扬,你一晚上都穿着蓝胖子的围兜没脱下来?”   俞浩扬低头一看,挠头,“好像是的。”   “赶紧脱下来!”   俞浩扬慢吞吞地脱掉,还不忘臭美,“爷这么帅,穿围兜也是人见人爱!”   太丢人了!   平凡在小区的超市买了两盒泡面,跟店员要了开水泡好,拿到小区的小广场边上坐着。微风徐徐,月上中天,难得的一轮圆月。   “小凡,我要吃海鲜面。”俞浩扬捧着泡面纠结地看着平凡,“我不要吃排骨的,也不要吃牛肉的,我要海鲜的。”   平凡知道他挑食,只好又去买了一盒,他喜滋滋地吸溜吸溜,连汤都喝光光。   “汤别喝,都是人工色素!”   他满足地抹掉一嘴油,“我有一段赶作品,关在工作室吃了一个月的泡面。”   平凡搭着他的肩膀站起来,“像你这样的,能赚钱养活自己不?”   “能……”他的声音小下去。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如何养活自己,因为没有这个必也没有这个烦恼。在巴黎被断了经济来源,他还能活得好好的,可回了国却不一样,他不得不摆地摊赚钱。   “我记得在超市的时候,你说过,这是你第一次赚到钱。”   俞浩扬不好意思地瘪嘴,“放心吧,老婆本爷能自己赚。”   平凡抚额,“俞少,麻烦你先想想你的胃。”   “喂,小凡,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相亲对象?”俞浩扬倏地站起来,揽着她的肩膀,“爷这样的,到底行不行?”   平凡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狼爪,嫌弃地说:“没有老婆本的人,相什么亲?”   他却一脸正义凛然:“老婆本没有老婆怎么存得起来!”   “老婆饼里都没老婆,老婆本没有老婆也是能存的!”   “那我存了,你嫁我当老婆啊!”   “先存再说!”   自从把俞浩扬捡回家后,日常开支也跟着增加,看着还有半个月才能正式报到上班,想找份兼职也做不长久,平凡索性到姜培东的事务所整理卷宗。姜培东求之不得,以平凡的工作效率,一个顶仨,何乐而不为?   午餐时分,姜培东说好要请平凡吃饭,裴习远毫不客气地跟着蹭饭,平凡没见吕真身影,问了一句:“真真呢?有蹭饭这种好事,她竟然没出现?”   裴习远揉揉酸涨的额角,“她说晚上要练摊去,白天去进货了。”   平凡也知道吕真闹腾,而裴习远向来喜静,估计是不胜其扰,“裴师兄,多谢你这些年由于吕真胡闹,我大姨的意思是要送她出国,你等些日子吧,世界将会一片安静。”   “就她那样的还出国?太丢国人的脸了。”裴习远的嘴是出了名的毒,每次在庭上都把对方律师说得里外不是人,可偏巧长相俊秀,隐隐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让人觉得与他纠缠有些欺负弱小。可巧,偏偏遇上吕真这个女汉子,以除暴安良,保护裴习远为己任,愈发地不可收拾。   “总不能让她一直叨扰师兄。”   他皱了皱鼻子,“也不是很吵,有她在,我正好可以不用相亲,拿她当挡箭牌还挺好使的。”   姜培东看在眼里,笑开,正要戳穿他的谎言,手机欢腾地响了起来,他三言两语结束通话,笑容在唇边消失,“习远,你好好得提什么相亲,今天中午要多一个人吃饭了。”   “平凡,这个尝尝紫薯虾球。”姜培东殷勤地为她布菜,同时还向他的相亲对象何小姐解释,“何小姐不要客气,我这位学妹是色盲,分辨不出菜色。”   何小姐没说什么,淡淡地微笑点头,涵养极高的样子。   平凡则是如芒在背,一顿饭下来,姜培东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塞了一肚子的东西。裴习远是笑面虎,每次都假装要给平凡夹菜,却次次都吃进自己的肚子里。谁亲谁疏,一眼便知。   送走何小姐,平凡立刻收筷,长舒了一口气,“师兄,你喂猪呐?”   “有得吃还嫌弃,什么人呀!都别吃了,我吃。”裴习远从上菜就开始吃,嘴不停,眼看着点了七八个人的菜,他一个人就吃了大半。果然,师兄是用来崇拜的,而裴习远则是用来幻灭的,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培东,以后再有这样的相亲,你叫我一起啊。”   姜培东拿眼剜他,“你自己不会去相亲啊。”   “那得花我自己的钱!”   “确实,我每次相亲都不是我付钱的。”平凡亲身经历,“可老是蹭吃蹭喝不太好,偶尔我也会偷偷把帐给结了。”   裴习远啧啧称奇,“怪不得你总是相亲失败呢!要不这样,你和培东凑一对得了,这么些年你不会看不出来他那点心思吧?”   “二位师兄,你们饶了我吧。”平凡拱手告饶,“一入豪门深似海,您二位什么家世背景,我平头老百姓高攀不起,别拿我开玩笑了。”   裴习远冷哼一声,“少来,你还不是因为甘宇成那奇葩家庭,对所有的豪门一杆子打死。”   “既然你知道,又何苦让我为难呢?”   一直不说话的姜培□□然插话,神色有些不自然,“是因为你对我没有感觉,找不到让你战胜一切的勇气,所以你才会如此为难吧?”   “这个……”平凡迟疑片刻,选择了一种不会造成太大伤害的表达方式,“我不会允许自己犯同样的错。”   裴习远扔了筷子,把嘴上的油擦干净,一脸严肃,“平凡,我要诅咒你,诅咒你爱上富二代官二代之类,然后亲手打破自己的誓言。”   平凡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下次会跟人说,我男朋友是裴习远。”   平凡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让她有机会说出这句话,而且还是在俞浩扬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有上过榜,现在什么规矩来着?   那啥,要不要跳个艳舞什么的……   ☆、第十章   第十章   灯光正好,琴声缠绵,浓郁的咖啡香气萦绕不散。可是,拐角的生意没有盛夏时的火爆。于瑶瑶支肘托腮坐在吧台后面哀声叹气,要是俞浩扬在就好了,学生妹子不要太热情哇,还有个把盯着他看的男人也是隔三差五就会点上一杯咖啡,有这种男女通杀的美人儿坐阵,何愁没生意呢?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是个搞艺术创作的。搞艺术的也没关系,他干嘛招惹平小凡。招惹也就招惹吧,还让平凡她大姨撞见了。   于瑶瑶表示她这辈子除了离婚是她干过最生猛的事情之外,再就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俞浩扬扫地出门。   俞浩扬问都没问原由,捡起行李转身住进工作室。他要是质问几句,和她吵一架,她心里还舒坦。可他当时只问了一句:工作室还是我的吧?   要不是因为心中有所亏欠,于瑶瑶不会答应平凡,每天给俞浩扬送饭。   话又说回来,平凡她大姨明摆着不想让平凡和俞浩扬交往,她还暗中相助,要是被发现,说不定连这家店都保不住。   于瑶瑶把这份担心和平凡说了,平凡很看不起她卖友求荣的汉奸嘴脸,“你要是敢告诉我大姨,我们多年的感情就完了。”   “平小凡,咱们多年的感情就比不上你和俞浩扬勾搭的这一个月吗?你还说你不是看上他?”于瑶瑶愤懑难平,“为了他,你用你最不喜欢的方式帮他付房租。为了他,你不惜让我换掉餐具,让他觉得房租真的是因为这样才免掉的。为了他,你欺上瞒下,金屋藏骄。你觉得你这样真的好吗?”   平凡听着她吐槽,面无表情地喝完一杯咖啡,在于瑶瑶一记记眼刀的威慑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问:“他人呢?”   于瑶瑶快要抓狂了,她说了一大堆,竟然被平凡无视了。   “我去接他回家。”   “你是他妈啊,接他回家?”于瑶瑶更怒了。   平凡收拾好东西,拍拍于瑶瑶的脸,笑了,眼中盛满柔光,像揉碎满天的星光,“要是不叫他回家,他会一直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面。”   于瑶瑶连怒气都没了,“你想走你妈的老路吗?”   俞浩扬不在工作室,穿堂风绕梁而过的老房子一片漆黑,不甚牢固的大门上已经锁了铁链。   平凡打了他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想想他总不会丢了,转了几圈之后,骑着小电驴就要走。   电话响了,她以为是俞浩扬,连忙接起。   “姐,不好了。”是吕真,她说:“俞浩扬在街心公园和城管打架。”   平凡听到话筒传来的嘈杂声,焦急万分,挂了电话立马报警,小电驴蹭的一下飞出老远,如同离弦的箭。   平凡没机会见识斗殴的真实画面,但是在艺术作品当中,一个人和一群人的打架,除非那个人武艺高强,才能突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当然,这应该是在武侠片当中。   换一句话说,打架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往往都是两败俱伤。   可是,俞浩扬竟然把七八个城管打趴在地,出警的警察拿着警棍与他对峙。他俯身捡起被踩在地上的画板,掸去灰尘,冲着平凡的方向挥挥手,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张扬的眉一如既往,笑得风骚无比。   平凡翻了个白眼,把刚才路过药店买的纱布揣进兜里。   从来只有城管打人,哪有城管被打的,而且还被带到派出所录口供。这只能说,他们被打得太惨,无论如何都想找回场子。于是,八个人口径一致——俞浩扬先动手打人,他们是出于自卫。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了彩,俞浩扬则是一身清爽,除了嘴角有点擦伤之外,神情倨傲,摩拳擦掌,犹如猛虎下山。基于同情弱者的立场,俞浩扬被关了起来。   平凡和吕真后脚也到了派出所,看到他可怜兮兮地蹲在隔离室,八个城管则在向警察歪曲事实,把俞浩扬描述成十恶不赦的坏人。   “警察同志,我们就是让他不要在公共场所摆摊,他就出手打人。”   “是啊是啊,他可凶了,我们是出于自卫才还手的。”   “警察同志,我们这是秉公执法,维护公共环境,他这是殴打执法人员。”   平凡拧了眉过去,冷冷地扫了一眼,“被打是吧?我要求调阅全球眼的监控画面。”   城管全傻了,其中一个领头的好久才指着平凡的鼻子,“你谁啊你,你有什么权利?”   “我是俞浩扬先生的律师。”平凡把证件递过去。   警察大吃一惊,“现在摆摊的小贩都有钱请律师了?”   平凡懒得和他废话,眉心微蹙,全然没有平日的迷离慵懒,“从我当事人的摆摊位置来看,正处于路灯下光线十足充足的位置,在他对面两侧四十五度角位置的电线杆上,有两个全球眼,我要求调阅现场画面,还我当事人公道。”   “还调什么调,我们被打成这样,难道还是我们不对吗?”那个领头的城管立刻跳了起来,“这身伤怎么说?”   平凡无视他的暴跳如雷,直接和警察对话:“麻烦警察先生,孰是孰非,一看便知。”   当值的警察也想结束这场纠纷,城管打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被打也是活该,但他们说得言之凿凿,他也不得不按程序办理。如今冒出来一个律师,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打电话联系指挥中心调出画面。   二十分钟后,俞浩扬从隔离室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飞扬的眉眼染了些许戾气,却在看到平凡时悉数散尽,走向她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调转方向,冲过去,揪起一个城管的衣领,“赔老子的杯子。”   城管立刻叫了起来:“警察同志,你看到了,他又要打人。”   “俞浩扬,过来。”平凡招招手,“不用动手,他们自然是要赔的,要是不赔,告到他们赔。”   俞浩扬喜笑颜开地松了手,还顺带帮他整理好,然后昂首挺胸地走到平凡身后,“你说不动手,爷肯定不乱来。”   当值的警察感觉有点棘手,要是对方坚持赔偿,事情就闹大了。基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说:“我觉得这样的,双方都让一步。医药费和赔偿都算了。”   平凡自觉人微言轻,特别是面对的是不可一世的城管,“警察同志,您是觉得民不与官斗,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没事就该偷着乐了是吧?”   警察当即脸红了起来,“我没这个意思,又不是什么大的损失,别伤了和气。”   “警察同志,你刚才也看了监控画面,是他们先摔了杯子。是他们有错在先,我的当事人是正当防卫。”平凡神情严肃,“警察同志,您也别怕麻烦,我男朋友是裴习远,我打电话让他来解决吧。”   “裴习远?”警察两眼发直,“鬼见愁裴习远?”   平凡假笑,“认识他就好!”   三十分钟后,裴习远出现。   五分钟后,带着平凡等三人扬长而去。   “平凡,我帮你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你怎么感谢我啊?”裴习远的玛莎拉蒂打横停在派出所门口,可谁也不敢喊他挪车,他的车牌整个政法系统都熟得不能正熟,“哦,对了,是女朋友,你要怎么报答我这个男朋友呢?”   平凡嘴角微抽,“是这样的男朋友,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女朋友愿意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裴习远拍拍她的肩膀,“不要忘记你今天说的。”   平凡眯着眼笑得很萌很可爱,“男朋友,记得把赔偿要回来。”   “切,这点小事竟然还要我出马。”裴习远抬手一扬,吕真立马屁颠屁颠地上了他的车。   “喂,你姐怎么了?吃错药了吗?竟然如此地俯首贴耳,太不像我认识的平凡了。”裴习远开着车,立刻露出八卦的本质,“那男的有点眼熟,谁啊那是?”   吕真也有点小兴奋,拿着手机把她拍的小贩大战城管传到网上去,“你不知道我姐最是护短吗?一旦涉及到她在乎的人和事,她就会变身。”   “我是不是可以从中捞点好处?”   吕真横了他一眼,“最好是不要。要是被她回过神来发现,你会死得很惨。”   裴习远顿觉阴风阵阵,通体发寒。   平凡护短,她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   小时候,吕真爱踢球,没少打破邻居家的窗玻璃,每次都是平凡带着她上门道歉,有些人就是喜欢欺负小孩子,见是没有家长陪同的小屁孩,就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时,平凡就会拿球把那人家的玻璃砸了,然后耍出赔偿金额,“你敢再欺负小孩,我每天砸你家一块玻璃。当然,我会赔的。我们是好孩子,不会随意砸人家窗玻璃的。”   还好后来大姨搬了家,平凡和吕真也渐渐长大,没再干过砸人窗玻璃的坏事。   吕真从此视平凡为偶像,她走哪都跟着,连上大学选专业,都是跟着平凡的脚步。   不过,平凡最护短的还不是吕真,却是她的初恋情人甘宇成。她和甘宇成恋情曝光,邹小慧天天上学校找她麻烦,她不为所动,不管是学校领导找她谈话,还是周边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都不曾妥协。邹小慧只能停了甘宇成的卡,让他自己乖乖投降。   可在那之后的半年时间,平凡一个人打三份工,维持她和甘宇成所有的开支。当别人都在议论甘宇成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富二代,吃不了苦,只能靠女朋友打工养活,还不如放他回去跟家里投降的时候,平凡只说了一句话,就堵住了悠悠众口。   “我男人怎样都是我宠的,谁敢要吗?”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一生一世,可爱情终究不是一方努力维持就可以地老天荒。当一方执意离去,再深的眷恋和守护,都不过是一场笑谈。   回到家已是深夜,平凡还是下厨煮了一碗清汤面条,上面放着两个煎蛋,“都吃了不许剩下。”   俞浩扬皱眉,“爷又不是小孩,不需要压惊。”   “你过来。”平凡招手,“以后,别去摆地摊了。”   俞浩扬坐下,却不愿动筷子,挠头,一脸别扭,“那些杯子是我从批发市场批的。”   平凡惊讶,“你真的摆地摊卖杯子?”   他老实地点头,“有些事爷不是不会,只是以前不愿意做而已。其实,真的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巴黎的时候,还在广场画过素描,为了抢摊位,和人高马大的欧洲佬大打出手。今天不过就是和城管过过招罢了,他们没有欧洲佬难缠。”   平凡也坐了下来,“如果有一天,你的才华被生活的艰难淹没,你会痛恨自己曾经的放弃。”   “哎呀,爷又没说放弃什么,只是目前来说存老婆本比较重要。”   “呃……”平凡语塞。   “不过,小凡啊,那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俞浩扬抄手往后倚去,眉毛上扬,“看上去很了不起的样子。”   平凡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是啊,他是业界很有名的律师,也是我大学的学长,专门打刑事案件。”   “你喜欢这种类型?”俞浩扬若有所思。   平凡闭着眼睛点头,头压得低低地,餐桌下的双脚不断地叠起、放下、叠起、再放下。   “嗯,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在学校品学兼优,工作时名利双收,待人温柔细心,带着他出去特别有面子。”   “这样啊,我知道了。”俞浩扬心不在焉地想着,浑然不觉平凡没有再一次承认裴习远是她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是水逆期,在放存稿的时候,发现今天是10月17日,某位EX的生日,我竟然还会记得,好神奇呀……   话说,在水逆第一天,我就丢了U盘,至今仍没有找着。还好水逆快结束了,愿一切平安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不到一个星期,裴习远就把打架事件的赔偿金拿到手,兴高采烈地钻进平凡的办公室,领带歪在一边,衬衫的袖子卷得皱皱的,乱没形象地笑得像只狐狸。   平凡从一堆卷宗里冒出一颗脑袋,眨着澄澈的眸子睨他,“钱放着,人可以走了。”   “太伤感情了,小平凡。”裴习远往桌角随意一坐,没有想走的意思。   “感情多了伤钱,谢谢啊,裴师兄。”平凡把手平摊。   裴习远咬定青山不放松,“你最近相了很多亲,经验很足是吧?”   平凡嘴角一瘪,“经验是很宝贵的。”   “瞧你那小气样儿,师兄我免费给你跑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说吧。”平凡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让我干什么?”   “其实呢,还不都是怪你,没事在派出所说什么是我女朋友,搞得现在市局刑侦那边的人要我带你出去,让他们开开眼。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平凡放下卷宗,托腮笑开,“裴师兄,我的原话是:裴习远是我男朋友,可是我没说我是你女朋友,你完全可以否认。还有,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干嘛?”   开始说的是相亲,又说带她出去见市局的人,甚至还上纲上线提到功劳的问题,看起来没有半点联系。   “是这样的。市局的陈副局要把他女儿介绍给我,听说我有一女朋友,让我带出去混个眼熟,当然了,陈副局的女儿也会到场。”   “师兄,你可以带吕真!”   裴习远双眼瞪圆,“怎么可以!人家那天看到的可是你,现在换一个人,那我不是骗人吗?再说了,小平凡,真真是你妹妹。她就要出国了,你就不想让她走得安心,不行吗?”   吕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裴习远,怕万一她学成归来时,他已经结婚生子。裴习远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再过两年就到而立之年,即便再优秀的男人,也是需要成家立业。如今这个时候裴习远相亲的话,只怕吕真会放弃出国。   为了吕真,平凡只好舍命陪君子,反正她已经帮过姜培东一次,再帮帮裴习远也不是不行。   临下班前,平凡想起答应俞浩扬要回家做饭,连忙打了个电话过去,让他自己先回家或是在于瑶瑶店里吃晚饭。   “小平凡,他是你谁啊?你不像有这么大儿子的人啊!”裴习远最八卦,从吕真那听说关于俞浩扬的事情,好奇得要命,可平凡又不爱搭理他。   平凡也不看他,语气软软地,却充满不可言喻的肃杀之气,“师兄啊,一般呢,知道太多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我只是好奇,这么多年过去,能让你小平凡如此维护的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好像也不怎么样啊。打个架都要你出面,你不回家他就不知道要吃饭,这还是成年人吗?”   平凡一个晚上都心不在焉,还没到十点,裴习远就以平凡贵体欠安为由提前离场。虽然都对平凡的印象不是特别好,觉得她清冷内敛,难以亲近,加上裴习远刻意把她妖魔化,把她的考证之路说得玄乎奇迹,更是让人如高山仰止,敬仰如滔滔江水。可裴习远就该找这样一个女神式的女朋友,谁也不会有异义。相形之下,陈副局的女儿就显得浮躁稚嫩,过于小家子气。   这样的效果,裴习远还是喜闻乐见的。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人再给他介绍对象。   把平凡送到小区门口,裴习远远远地就看到大门口坐着一个低头画画的男人,白衬衫,黑西裤,脚上一双不合时宜的黑色凉鞋,他的目光专注,卓然世外,俊美的容貌与月色融为一体,不禁让人看呆了。   裴习远故意把车子开到离他最近的地方,摇下车窗,嬉皮笑脸地打招呼,“嗨,美人儿。”   俞浩扬抬头,不悦地瞪他,然后把视线投向副驾的平凡,笑容绽放,倾城无敌。   “唉,小平凡,你上哪找了这么一宝贝,看得我也想断一回袖。”   平凡满头黑线,推门下车,“滚蛋!”   “说真的,小平凡。”裴习远收起一脸的戏谑,“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平凡关上门的手停在半空,声音压抑而空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收起你那些没有必要的同情心。”   “怎么坐在这里?”平凡不再理会裴习远的警告,径自朝俞浩扬走去。   俞浩扬收起画板,小马扎啪一声合起,迎了上去,眼神不善地朝裴习远方向丢去,“我忘了带钥匙。”   “怎么不打电话?你吃饭了吗?”   他摇头,“没吃啊。”   “小平凡啊,我也没吃呢!”裴习远纯粹是找茬。   平凡回头瞪他,“滚蛋。”   俞浩扬跟着回头,冲他风情万种地一笑,然后扭头,左手在背后偷偷竖起中指。   平凡做了一大碗小黄鱼酸菜面,看着俞浩扬美滋滋地下肚,心情也豁然开郎,一晚上的烦躁不安随之消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每天起床做两份早餐,到超市采购两个人的食材,洗两个人的衣服,为两个人的生计考虑。   而他不过就是她一时同情心泛滥捡回来的。就像流浪猫或是流浪狗……   俞浩扬洗完澡,擦着头发坐到沙发,献宝似地对平凡说:“小凡啊,姜培东的订单已经做好了,我明天就送他们送去,等拿了钱你想要什么礼物?”   平凡神游太虚,手里拿着遥控发呆。   “小凡?”俞浩扬凑近,微微蹙眉,把浴巾把往头上一盖,恶作剧似地用力搓了几下,“头发都滴着水呢,怎么也不弄干,小心感冒。”   平凡被他弄疼了,扯掉浴巾瞪他。   俞浩扬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说吧,要什么礼物?”   “礼物?”   “第一批订单做好了,很快就能拿到钱。”   “为什么呀?”平凡不明白。   俞浩扬叹了声气,“都说要给你买糖吃的嘛。”   平凡鼻尖陡然一酸,扔开遥控,脚步凌乱,“我去吹头发。”   平凡失眠了,即使开着满屋子的灯,她仍是没有睡意。她索性不睡,戴上劳工手套开始打扫房间。可是刚搬的家,没有什么可打扫,没一会儿功夫,就剩下俞浩扬的房间。   想进去打扫,又没有勇气。扔了手套,把自己抛进那张新买的大床,睁着双眼直至晨曦微露。   原来,很多地方不是你想什么时候清理就能清理的。   比如,俞浩扬住的房间。   比如,被俞浩扬占据的家。   比如,习惯的二人世界。   俞浩扬又打人了。   这次他打的不是城管,也不是警察,而是律师,裴习远大律师。   裴习远也不是省油的灯,被打了一拳,焉有不打回来的道理。两个人摆开架式,把裴习远宽敞的办公室当成了罗马竞技场。   吕真吓得脸色苍白,看着他们你一拳我一掌,须臾间脸上都挂了彩,她急忙打开办公室的门大声疾呼。保安闻讯赶来,可战势太猛烈,无从插手。   事情是这样的。   吕真听说裴习远昨晚相亲的事情,虽然之前平凡和她说过,但她还是不放心,缠着裴习远问东问西,裴大律师正在处理手头的案子,随便敷衍了几句。想到自己快要出国,与裴大律师远隔千山万水,不禁悲从中来,从来不哭的女汉子吕真眼泪直掉,裴大律师只好停下工作安慰她。吕真好不容易示弱一回,往人家怀里钻得正起劲,就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推了出去。   两个人正打得难解难分,一颗小白球突然划出一记直线,直击裴习远的额头。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停止,裴习远和俞浩扬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电视画面,绞在一起的手臂像是碰到脏东西一般,猛地用力甩开。   “快给我放下。”裴习远惊恐万状地冲过去,夺下平凡手里的高尔夫球棍,“没有运动神经的人,你怎么敢动我的宝贝。”   原来是平凡急中生智,以一记小鸟球击中裴习远,让一切暂停。俞浩扬无辜在站在原地,眨着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场厮打都是幻觉,只是嘴角渗出的鲜血无法欲盖弥彰。   平凡也不跟他争执,“裴师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代他向你道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裴习远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平凡只能先服软认错,再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袒护的意味明显,带着俞浩扬快速离开裴习远的办公室。裴大律师只能苦笑,擦干嘴角的血,整理好歪掉的领带。   “说吧,为什么这样?”平凡关上办公室的门,眉头紧皱,“你今天不是来送货的吗?”   俞浩扬沉默着,漂亮的眸子纯净如水,他托着腮看着平凡,嘴角微弯,不经意扯动伤口,纠结地蹙起飞扬的眉。   “你不能总是闯祸,没有人可以一直为你收拾烂摊子。”平凡气结,不敢看他那张被打肿的脸,心却渐渐变得柔软,“和城管打架,有裴习远帮你解决。可你打了裴习远,他万一追究起来,你预备怎么办?”   他仍是一言不发,双手渐渐团起,骨节处早已狼籍,血肉模糊。   “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完全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你能不能先想想后果,再动手。”对他的沉默,平凡无奈之余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他今天打的人不是裴习远,她又该怎么处理?   “好勇斗狠那是野蛮人的行径,有什么事情非得大动干戈?”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闷地,飞扬的眉萎靡地搭拉着,“我只是看他不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是觉得要揍他一顿才爽。”   “你……”   “我先回去了。”   平凡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快步离开,反手把门带上。不到三秒钟,门又开了,这回进来的人是裴习远。   “小平凡,他是因为你才打我的。”裴习远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抄手倚在门边,“他看到我抱着吕真,以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帮你教训我。可你问起来的时候,他却怕你伤心,什么都不说。虽然他的行为有待商榷,但他……”   裴习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平凡已经一阵风般地狂奔而去。   “喂,小平凡,你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俞浩扬没有走远,一个人独自坐在一楼的招待大厅,脸色苍白如纸,白衬衫上血迹点点,像是雪中绽放的红梅,醒目地证明着刚才那一场仍被口耳相传的搏斗。   “还好,你没走远。”平凡松了一口气。   俞浩扬虚弱地笑着,把一张纸塞进平凡的手里,“趁裴习远还没来得及作废支票,你先把这钱花了,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别替我省钱。”   平凡眼角发胀,攥着支票的手微颤,“你刚赚了他的钱,还把人揍了,你就不怕拿不到钱吗?”   “就算拿不到钱,我也要揍他。”俞浩扬义愤填膺,“所以你赶紧地,把支票兑现了。”   “你到底是想要钱还是不要啊?”平凡哭笑不得。   “我想要钱是因为你,但我还是会揍他,就算没了,我还会赚回来。现在,我只是不想白白便宜他,拿了爷的辛苦劳动的成果,却不给爷钱。”   “好吧。”平凡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一再地触碰,许久不曾有过的酸楚满溢,竟是难言的满足,“你说说,为什么打他。”   俞浩扬挠头,“也没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嘛。对了,小凡,我们晚上吃鱼吧?”   他转移话题。   “你是猫啊?”   “猫只能吃鱼骨头,我才不是呢!我要喝鱼汤,煮得像牛奶般的鱼汤。”   “好!”平凡顿了顿,说:“裴师兄不是我男朋友。”   “你说什么?他……不是?”他小心求证。   她点头,没再说什么。   俞浩扬大笑出声,扯动嘴角的伤口,疼得他直叫唤,平凡把绷带塞给他,“把伤口包上,我可不想再去一次急诊室。”   在不远处的圆柱后面,裴习远却是满脸难以言喻的笑容,夹杂着淡淡的酸涩,不曾刻意隐瞒的深情倾泻眼底。   “原来你喜欢的人是我姐啊!”吕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眸光点点。   “说什么呢?”他回头,“你姐找到喜欢的人,我替她高兴。”   “你不知道吗?”吕真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姐发过誓,她绝不会嫁给和艺术沾边的人。就算有一天她打破誓言,我小姨,我妈,都不会坐势不理。”   裴习远听过平凡父亲的事情,但他却不以为然,“只要是她喜欢的,她应该会尽力去争取。”   “你可能不知道,在她父亲自杀后,我姐得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好几次都差点死掉。我小姨在她病好后,没有办法和她坦然相对,只好将她一个人留在国内。”   裴习远自以为很了解平凡,可在吕真所说的事实面前,他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画画是她所有不幸的原罪,深恶痛绝,却又不自觉地被吸引。”吕真苦涩地动了动嘴角,“我姐不仅琴弹得好,画也是极好的,可她现在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盲。”   那时候的吕真还小,只是对平凡不用上学非常的羡慕,每次问母亲和小姨为什么姐姐不用去学校,总会被姐姐太优秀不用去学校的理由所折服,暗自以姐姐为榜样,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地学习,学着平凡大半夜也不关灯,以为那就是勤奋努力的代名词。   突然有一天,平凡背着书包走出房间,和她一起去了学校。最初的一段时间,平凡不爱说话,也不跟人交往,除了和吕真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再也没有朋友。后来渐渐长大,吕真才知道平凡不关灯睡觉不是因为刻苦学习,而是因为怕黑。平凡不去上学不是因为太优秀,虽然平凡的成绩总是在年级前三,因为一些没有人知道的原因,平凡自杀过很多次,而不得不把她关起来。   好多年过去,平凡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平凡得像个路人,安静地生活着。   俞浩扬的手因为打架伤了,手上缠着厚重的绷带,不能画画,不能做陶,平凡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到工作室,把之前做好的样品全都拍成精美的图片,在朋友圈大肆炫耀,并在最后附上每件商品的价格。   他的好友都惊呆了,纷纷留言怀疑他的微信号被盗,还有人特地打越洋电话问候他,发现接电话的人真的是俞浩扬后,立刻挂断电话。   “我到底怎么他们了?”俞浩扬百无聊奈地和好友杨骏打电话,“难道我应该一辈子当米虫才符合所有人对我的期待?”   “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对方问。   “怎么连你也这样?”   “我认识的俞浩扬不是不会赚钱,而是他不屑让金钱沾染他的艺术。你说,你现在放这些图片,让别人怎么想你?”杨骏是他的发小,深知俞浩扬是一个视金钱若粪土的人,即使被父母停了卡断了粮,他都不曾妥协过。因为……   “浩子,难道远离艺术之都巴黎,没有人因为你的才华送上门了?”杨骏奇怪,“不可能啊,你有一副好皮相……”   “滚!你当爷是money boy啊?”俞浩扬怒了,“你当爷吃软饭啊?”   杨骏在电话那端笑,“通常来说,你一装可怜,就会搏得满堂的同情,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也不想想,成年之后你自己赚过一分钱吗?好吧,如果说在广场画素描也算的话,你确实是赚到过。可是,你交过的女朋友哪个不是因为你的才华和皮相,心甘情愿地倒贴你。话说回来,那是在巴黎,艺术之都巴黎,可以因为你的画而为你倾倒。现在你回国了,你没有名气,没有社会地位,甚至没有钱,你以为还能找到对你无欲无求的女人吗?”   “如果我说有,你信吗?”   “信!”杨骏答得很快,“她一定是个傻瓜。”   俞浩扬的脸上早已没有张扬无耻的笑容,眸中一片沉寂,“难道我就不能拥有长相厮守的爱情吗?”   “你已经跟你的画、你至高无尚的艺术创作一生一世了!”   “杨骏!”   杨骏叹气,“好吧!我倒想看看,这个傻瓜是谁。”   其实俞浩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傻,他竟然会为了她大打出手,要是让杨骏知道指不定会怎么嘲笑他。   俞浩扬窜到拐角,跟于瑶瑶要了一杯咖啡,却被她冷漠地拒绝,“小凡说,你只能喝白水。”   “不是吧,姐姐。”俞浩扬把脑袋搁在吧台上,“你就赏我口咖啡吧。”   于瑶瑶仍是摇头,“小凡的话,我不敢不听。”   “你还不是一样把她弹琴帮我交房租的事告诉我。”俞浩扬冷哼。   “所以,你吃准了小凡,跟着骗吃骗喝。”   “大嫂!你把我赶出去这件事,要是被我哥知道,你觉得会怎样?”   于瑶瑶咬牙切齿,“哥屋恩!”   俞浩扬也不跟她啰嗦,起身就走。   “浩子,别伤害平凡。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玩不起你那个世界的感情游戏。她的世界太干净,而你就像是你手里的调色板,混乱而肮脏。”   俞浩扬不耐烦地扬眉,“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于瑶瑶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冷哼,“你说呢?”   再过两天,平凡就要报到上班,平时懒散冷漠的人也开始紧张了,停掉东远事务所的工作,在家翻了一整个柜子的衣服,怎么试都不满意。   “走,陪我逛街去。”平凡拉着俞浩扬出门。   俞浩扬扫了一眼她扔满屋子的衣服,奇道:“为什么你的衣服都是连衣裙?”   平凡锁上门,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过我是色盲,不买连衣裙,你让我红配绿赛狗屁啊?”   “话说,色盲不都是红绿色盲吗?只有红绿会混起来,其他的颜色还是可以的。”   “我……我的世界只有黑白!”   平凡闷声说完,进了电梯就不再说话。之前,姜培东信誓旦旦地跟她的相亲说她有多优秀,国考考上了却不愿意去,其实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而是她知道体检肯定过不了关,公检法部门她一个也进不去。所以,她只能挑一个并不惹眼的单位,安安静静地过她的日子。   到了商场,平凡也不挑衣服,只让俞浩扬去选,选好了她去试,只要俞浩扬说好看,她就买下来,但仅限于连衣裙、连身裤。   “冬天怎么办?”俞浩扬挑了一堆,看着她一件件地试。   她说,“大衣都是黑色的,好搭。”   “鞋子呢?”   “哪双鞋子配哪套衣服,吕真会帮我配好拍下来,每天出门的时候,我还会让大姨和保姆阿姨帮我检查一遍。”   俞浩扬想了半晌,把那堆挑好的连衣裙都放回去,“以后,听我的。”   “喂!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   不管平凡如何抗议,俞浩扬给她挑了好多套非连衣裙的新装,还主动把单给买了,让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平凡回家的路上都噘着嘴,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把袋子全都扔给俞浩扬,惹得路上行行纷纷侧目,直叹那男的真帅,对女票真好,女票扑克脸,长相一般,脾气还差。   平凡顶着压力走进小区,保安立刻迎上来,越过平凡直接走向俞浩扬,“嗨,浩子,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我能行。”   平凡扭头,这家伙跟她同时住进来的,什么时候跟保安混熟的?   “这么多东西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拿呢?不能这么惯你女朋友的。”   平凡脸皮薄,快步进了电梯,把俞浩扬隔绝在电梯之外,在门合上前冲他做了个鬼脸。   平凡一套一套地试,在俞浩扬的指挥下,一会儿换衣服一会儿换裤子,累得她倒在沙发上装挺尸。   “我不试了。”   “来嘛,多试几种搭配嘛。”俞浩扬把她从沙发拉起来,她还没坐稳,已经又顺势滑了下去。   他又一次把她拉起,打了一个时间差,转身坐在她空出来的地方,她又就势一倒,正好靠在他身上。   “明天再试嘛,后天才上班的说。”平凡软软地求着,“昨天为了把工作收尾,我熬了个通宵。”   俞浩扬听着肩上的她传来轻浅的呼吸,手上翻衣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他侧过头,下巴掠过她的发顶,阵阵清淡的果香味钻进鼻尖,如同草莓成熟的田野,微风拂过,沁人的甜腻让人无法拒绝。   “你用的哪瓶洗发水,味道真好闻。”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吸着鼻子寻找他的桃花源。   平凡身体一僵,想要起身,却被他从身上箍住肩膀贴得更近,“洗……洗发水不都是你上次买的吗,你自己去看。”   “为什么我洗完不是这个味儿呢?”他狡黠地勾唇,鼻尖在她耳后盘旋徘徊,温热地呼吸喷薄在她颈间。   夜已深,静谧的客厅只听得到窗外秋风萧瑟而过,时钟嘀嗒,有一种撩人的煎熬。   她回头,额头擦过他的唇,柔软的触感让她紧了紧手指,抬头,微笑,眸光潋滟。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已被他覆上的唇淹没所有的言语。时钟依旧嘀嗒作响,汁液纠缠的声响暧昧得让人忘了羞涩。   已经开始,该如何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装良善装太久了,真面目快出来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平凡又失眠了。闭上眼睛,全部都是他微弯的双唇,洁白的齿贝,滑腻的舌头,还有他温暖短促的呼吸。   太要命了!而他竟然还在客厅打游戏,爆头的声音震得她胸口发疼。   她没了睡觉的心思,走出房间,问他:“浩子,要不要宵夜?”   他停了半秒,当即被敌人爆了头,画面出现Game over的字样,“好啊。”   二十分钟后,一碗喷香的海鲜面放在他面前,面汤上面红艳艳的一片,一看就是辣椒面放多了。   “你怎么不吃?”平凡托着腮,一脸无辜,“昨晚的鱼汤我怕太腥,放了点葱末和胡椒粉。”   “葱末?胡椒粉?”俞浩扬咽了咽口水。   平凡茫然,“难道不是?”   “你这是……”   “不好意思啊,我色盲。”平凡说得理直气壮,半点愧疚之色都没有。   俞浩扬只好硬着头皮拿起筷子,艰难地把那碗爱心宵夜吃掉,连汤都没有剩。   平凡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心情舒爽了不少,一夜好眠,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想起床。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门铃在响,但实在是太困了,没有心思细想,等她听到动静,从床上蹦起来,为时已晚。   “大姨!”   因为明天要去报到上班,大姨姚芯跟她说要过来看看,昨晚和俞浩扬折腾半宿,一时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顶着乱发冲出去,姚芯已经和俞浩扬坐在客厅里泡茶,俞浩扬同样是脸未洗发未梳,可坐姿却如苍松翠柏,我自岿然不动。   “姐……”吕真扔给她一记爱莫能助的笑容,“你电话打不通来着。”   平凡垂下头,昨晚睡不着的时候拿着手机玩,没电也忘了充,眼下又该如何行事。   “大姨,喝茶。”俞浩扬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到姚芯面前,“天凉了,您喝口热的。”   姚芯接过放在茶几上,浅浅一笑,“真真,小凡,你们去买我杯咖啡,我喝不惯茶。”   平凡脸上微垮,和吕真相视一眼,回房快速梳洗,随便换了身衣服出来,正好和俞浩扬的目光相遇,后者微微皱眉,起身,“你怎么不拿衣柜里搭配好的衣服?重新换,不许穿成这样出去。”   她眨了眨眼,又转向吕真,“不好吗?”   “有那么一点。”   姚芯刻意支开她们俩,平凡也不好逗留,换上俞浩扬重新挑选的衣服,拉着吕真就往外走。   下了楼,她就坐在楼下的石凳,打电话叫了咖啡外卖,“怎么办?大姨肯定会把他赶走的。”   “姐,你和他非亲非故,又不知道他的底细,你就这么收留他,你就不怕他是坏人吗?”吕真也跟着坐下,“你还为他得罪了裴习远,你没几个朋友,这么下去你就不怕众叛亲离吗?”   “没这么严重!我只是觉得他很有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吕真神情复杂,眉心紧紧蹙起,“那相亲呢?你已经推了好几次。上次那个叫钟遥的,找过我妈很多次,说对你印象很好,想要继续交往,如果合适的话,会尽快定下来,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平凡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数着楼层,心不在焉地说:“再说吧!”   “你要是再不结婚的话,很多人都不放心你。”   “我知道。”   “我们都希望你幸福。”   “嗯。”   姚芯和俞浩扬谈了什么,平凡无从知晓,但是姚芯走后,俞浩扬没有收拾东西被赶走,他仍是笑嘻嘻地向平凡求喂食,等吃饱喝足了,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至平凡敲门叫他吃晚饭,他才慢条斯理地出来。   “我明天上班了,你白天还去工作室,我交代瑶瑶……”   “放心吧!”俞浩扬微微扬眉,打断她的话,“我这么大的人,还会饿着自己吗?”   “你的手还没好,先不要……”   俞浩扬放了筷子,上身前倾,眸中掩饰住地笑意,“小凡,你都还没老呢,就这么哆嗦。”   平凡冷哼,收了碗筷走进厨房。   正是万家灯火,繁星闪烁,辛苦工作一天的家人相聚在一起,其家融融,从窗口望下去,小区已经有许多住户携家带口出来散步,有孩子的笑声,母亲的轻唤,父亲的微斥,再普通不过的生活。   “水满了。”   平凡慌忙去关水龙头,另一只缠着纱布的手从上面覆上她的手,她一惊,往后退开,却被身后的人紧紧箍住腰身。   “别动,本来运动神经就差,小心地滑摔了。”   平凡面红耳赤,浑身僵得不敢动弹,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唤醒她关于昨晚的记忆,脸红得更甚。   俞浩扬情不自禁地在她发尖轻嗅,像上了瘾似地,欲罢不能。   谁也没有开口打断,哗啦的水声仍在继续。   良久,平凡才打破沉寂,“浩子,我大姨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腰上,姿势暧昧,“她说你太笨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不信!”平凡推开他,大姨不是这样的人,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没有赶俞浩扬走。   “是真的!”俞浩扬的怀里一空,不悦地皱起鼻子,虚悬在空中的手无奈地放下。   平凡把他赶出厨房,“不说算了。”   第一天上班,平凡起了个大早,仍就是穿了件不会出错的连衣裙,刚走出房门,俞浩扬已经坐在门口的鞋柜上,眼睛眯着,飞扬的眉懒懒地搭着。   平凡不理他,热好牛奶,煎了两个蛋和几片培根,就着昨晚买的吐司吃了起来。   “天气凉了,不能穿无袖的。”俞浩扬闻到香味立刻清醒,看到平凡身上的裙子,嫌弃地拧起眉,“会感冒的。”   平凡指了指窗外,“太阳那么大,怎么会感冒,你是纸糊的呀?”   “总之,你带件衣服吧。”   “浩子,我相信了,我相信你是我大姨派来的!”   俞浩扬睨她,“不识好人心。呐,你的鞋子。”   平凡吐舌头,“谢谢啊!”   平凡上班第一天办了入职的手续,和领导同事都打了招呼,暂时被安排在办公室,处理一些行政事务。   她看了往年的文件简报,和同事们在食堂用过午餐,收到俞浩扬发过来的微信:记得微笑哦!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住。   “哟,男朋友的短信,笑这么开心。”刘姐是办公室主任,平凡的顶头上司,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待人和蔼。   平凡收了手机,“不是啦,只是朋友。”   “小凡有男朋友了吗?要是没有,姐手里有货,给你介绍几个?”   “刘姐,我这才刚上班呢。”   “个人问题也是单位的大事,包姐身上了,给你介绍几个机关的精英。”   下班的时候,平凡走出办公楼,在停车场她的小电驴旁边,看到了逆着光坐在车上的俞浩扬,暮光包围之中,他的剪影如同刀刻般印在平凡的脑海中。   “看吧,起风了吧,跟你说还不信。”他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穿上。”   平凡听话地穿上,头压得极低,生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小时候,她总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因为妈妈要工作,爸爸要画画,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她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有一天,放学下了大雨,她没有带伞,一个人孤伶伶地等着,可她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等到家长送伞,打电话回家,爸爸回了她一句没空,她只能淋着雨回去。第二天,她发起高烧,妈妈只扔给她一包退烧药,让她多喝水,就没再管她。   平凡回家和俞浩扬说第一天上班的事情,说到刘姐要介绍对象这事,她琢磨着再也不能拿证换证,问俞浩扬有什么好的提议。那家伙一张脸臭到天上去,却只是闷头吃饭,吃完饭跑到客厅看新闻,也不说话。   新闻里正在播旅法陶艺师叶萧然回国的消息。叶萧然获得欧洲陶艺大奖后,声名鹊起,夺得大奖的那一件瓶中少女在佳士德拍卖行已经拍到两百万的高价。但是在获奖之后,他声称灵感枯竭,需要休息,携女友姚贝贝回国开个展。   俞浩扬愤然关掉电视,“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艺术家,艺术真不值钱。”   平凡洗好碗走出来,看到一小段的新闻,以为他艺术家的臭毛病又犯了,安慰道:“艺术的价值就在于功成名就,在你没出名之前,所有的作品都是废纸,只有他那样的,那有资格摆谱。但是,很多艺术家生前都是籍籍无名,就像梵高那样,只能在坟墓中享受再也听不到的掌声。”   “梵高起码没有剽窃他人的作品,没有背叛兄弟。”   平凡何等聪明,一点即透,“那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   俞浩扬点头。   平凡和他一起盘腿坐在地上,“别气馁,你一定能做出更好的作品。”   “我自己都不能保证能做出更好的东西来,你凭什么相信我?”   “因为他再也做不出超越你的东西,可你想做什么都行,不是吗?”   俞浩扬惊奇地看着她,“没错,他这辈子都只能望着那个作品兴叹。”   夜深,平凡为了保证良好的精神状态,很早就去睡了。可俞浩扬却睡不着,反复看着自己的作品,最后留下一声叹息。   电话铃响起。   是平凡的大姨姚芯。   她问了平凡第一天工作的事情,又特地嘱咐俞浩扬,“我希望你不会骗我。”   “我答应过你,只要平凡不先向我表白,我永远不会先说爱她。但是,如果她承认她爱我,我就不会放弃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了设置自动发稿时间……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秋去冬来,寒潮来袭,俞浩扬华丽丽地感冒了,裹着厚厚的棉被当蝉蛹,手里抓着手机发微信语音,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客厅的茶几上,擦过的纸巾堆成了小山,水壶呼噜呼噜烧着,热气氤氲。   “小凡,你中午真的不回来啊?你想饿死我啊!我现在是病人!病人!病人!”   俞浩扬撒娇的抗议从话筒里传来,平凡憋着笑的样子把刘姐逗乐了,“小凡啊,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是这样的,刘姐,我家猫病了,好几天没好好吃饭,我早上出来给他留了冷饭,他估计又不吃了。你说这养只宠物吧,还真费劲。”   “呀,那你赶紧回去看看。”   平凡不好意思,“还没下班呢。”   “喏,派你出趟外勤,办完事你就可以回家。”刘姐拿了个信封递给她,“这是单位拍卖的超标车手续,你送到拍卖行去。”   “谢谢,刘姐。”   她把手续跟拍卖行的负责人做了交接,对方说订好拍卖的日期会通知她。她道了声谢,就急匆匆地往外赶。   “平凡。”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平凡东张西望,没看到半张熟脸,迈开步子继续往前。   一个人从半路杀出,“嗨。”   平凡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压惊,“吓死人了,你谁啊?”   “是我啊,钟遥。”   钟遥?平凡想了半晌,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好像跟她相过亲来着。   “来办事的?”钟遥问她。   她说:“嗯,公事,单位超标车按程序拍卖。”   “最近挺多政府部门的车拍卖,有些车子才开不到一年,都挺不错的。”   “你……在这里工作?”   钟遥讪讪地笑了,“我是拍卖师。”   平凡终于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我有车。”她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脚底生风,嗖地一下跑得没影,让钟遥哭笑不得,他有这么招人烦吗?   屋子里很暖和,暖气开得很足,熏得人昏昏欲睡。   平凡试了试他的体温,感觉没有想像中的严重,可某人就是把自己裹着严严实实,只露出可怜兮兮的一张脸。   “小凡,你推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平凡冷冷地睨他,挑眉,“推你?晒太阳?”   “嗯那,咳咳咳……”他咳得一塌糊涂,看样子都快把血咳出来了,“人老了,不中用了,晒晒太阳,把病气散一散。”   “哦……这样啊,要不要我买辆轮椅带您去小区转悠一圈啊?”   “那多不好意思啊!”   平凡磨牙,拿出几颗大药丸往他嘴里塞去,“让你不吃药。”   “我不要吃药,不要吃药嘛!”他哇哇大叫,“我不会吞药嘛,苦死了啊。”   平凡才不管他,掐着下巴猛地灌进一大杯的水,他吞咽不顺,一口水呛了出来,连同药丸也一起喷了。   “俞浩扬,你什么毛病啊!”   俞浩扬委屈死了,“我从小就不会吞药丸,胶囊的那种我每次都能把外面的糯米壳吞没了,里面苦苦的药剂在嘴里散开,苦得要死。这种大粒的药片,也是一样,就等着在嘴里化了。”   “我看你吃鱼都挺利索的呀,鱼骨都能嚼了吞进去,也不见你噎着。”平凡揶揄。   “能一样吗?那是药……”   “行,那你等着。”   平凡转身到厨房去药片拍成粉末,放进水里搅拌两下,透明的开水变成混浊的乳水色。   “这样。”   俞浩扬捏着鼻子一脸惊恐,帅气的脸蛋皱成一团,就像个糟老头子,“不要啊,我怕苦。”   “就是这样,捏着鼻子就灌下去了。”   “能不能不喝?”   平凡叉腰站起来,“行啊,扫地出门,省得传染我。”   “我喝!”   俞浩扬很快又生龙活虎,只是衣服穿得比平时要多,进了拐角有暖气,立刻脱得剩下一件单衣。   于瑶瑶挑眉,“俞少啊,今儿穿得真多啊?”   “这感冒不太好。”他的声音还有很重的鼻音。   “好挺快的呀。”于瑶瑶诚心调侃他,“我记得有一回你拉肚子,死活不吃药,拉了三天三夜,还不敢把你送医院,因为你不仅晕血,还晕针。我想知道这回你怎么好的?”   “爷年轻,身体好,自己好的。”   “我怎么听说,是被我姐灌的。”吕真躲在角落里,拉长耳朵听到某人心虚地炫耀,必须狠狠地打击,“到外面不好意思说了?”   俞浩扬挠挠头,“写你的申请表吧,废话那么多。”   吕真在为出国申请学校,姚芯在家老是碎碎念,她不得已躲到拐角蹭网,“对了,瑶瑶姐,你怎么知道俞浩扬那么多事情的?”   于瑶瑶脸色微窘,“他是我的房客,我得对他的人身安全负责。”   平凡这天刚上班就接到钟遥的电话,通知她超标车的拍卖就在明天,她要是有朋友想要的话,可以通知他们来竞拍。   “这个不太需要,我没什么朋友。”   钟遥在电话那端尴尬了几秒,“对不起,我就是想找个借口给你打电话。”   听他局促的语气,平凡也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僵,“钟遥,谢谢你。”   “等程序走完了,我把手续送过去。”   “你这么忙,不用特意送过来,你告诉我,我让单位司机跑一趟。”   钟遥却坚持,“我应该去一趟的,手续才算走完。”   “那好吧。”   “有空常联系,做不成情人,总能当朋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平凡还能说什么。   俞浩扬在朋友圈卖作品,订单如雪片飞来,平凡怀疑那些单子的真实性,让他一个个好好确认,怎么有可能上百万的单子在朋友圈砸,就怕他被人骗人。俞浩扬自然是知道这些人都是俞家的世交,不看僧面看佛面,可他怎么对平凡说这些。   进帐渐渐增多,俞浩扬眼瞅着这些钱也够老婆本,心里快乐像只老鼠。就算答应了姚芯不能先对平白表白,但他可以对她明示暗示,就不信她会不先动心思。   Notting Hill是一家纯正的英伦料理,全日供应餐点,无论你睡到多晚起床,来到这里都能有一份纯正的英式早餐和一碗胡椒鸡汤。而此时正是夜幕降临,俞浩扬却故意点了一份胡椒鸡汤,惹得服务生冲他直翻白眼。   俞浩扬视而不见,“不是写着全日供应吗?”   服务生离开后,一位打着领结,绅士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径自拉开俞浩扬身边的位子坐下,“除了你,我想不出任何人会在这个时候点早餐。”   俞浩扬摆手,不耐烦地鬼吼,“我的胡椒鸡汤呢?鸡汤鸡汤!”   平凡看不得他这般幼稚,轻笑出声。   那人终于注意到她,不算出众的容貌,却镌刻着一股无人能及的淡泊空灵,连笑容都似细水长流,温润了心田。   “你好,我叫杨骏,浩子的发小。”   “平凡。”平凡颌首回礼。   杨骏起身,上身前倾,右手覆于胸口,问:“平凡,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品尝今日的主厨料理。”   平凡从善如流。   俞浩扬大怒,“杨骏,老子是来吃饭的。”   杨骏执起平凡的手将她拉起,回眸冲他眨了眨眼,“我想,你今晚可能没空吃饭。”   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身影迅速扑向俞浩扬,“亲爱的,我错了,我不该离开你。”   俞浩扬措手不及,“姚贝贝!”   俞浩扬好不容易安排了今天晚上的约会,却杀出姚贝贝这个不速之客,他始料未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眼睛偷偷瞄向平凡的方向,见她安之若素地用餐,时而和杨骏交谈,仿佛他不曾存在过,他别扭地皱了皱鼻子。   “新女朋友?”   “和你有关系吗?”俞浩扬烦躁地扬眉。   “不像你的品味啊?”   俞浩扬懒得应付她,“想说什么说吧。”   “我们复合吧,亲爱的。”姚贝贝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精致的眼妆让她看起来风情万种,撩人心魄。   “你觉得有可能吗?我俞浩扬什么时候吃过回头草?”俞浩扬冷笑,面容冷峻,“你是觉得我穷疯了,还是想女人想疯了?”   “我有叶萧然剽窃你作品的证据,我可以向业界公开。”   “你觉得爷需要吗?”俞浩扬觉得当初真是看走了眼,怎么会和姚贝贝这么世俗的女人走到一起,还想着娶她为妻。他一度以为她懂他,懂他的追求,懂他的执着,可她只是看上他的将来可能取得的成就。当叶萧然获得大奖,她毅然地甩了他,就像倒垃圾一样。   姚贝贝摆低姿态,“我错了,不该被叶萧然勾引。”   “贝贝,我当时口袋里只剩回国的机票钱,付不起下个月的房租,也买不起昂贵的陶土继续我的梦想。你离开我,我不怪你,真的。在巴黎的艺术圈里本就没有什么忠贞可言,合则来,不合则分。你现在回头对我说这些,只会让我看不起你,如果你说你和叶萧然是真爱,我会祝福你的。”   “我真的没有机会?”   俞浩扬摊手,他清楚姚贝贝的固执。   姚贝贝倏地起身,像一阵风般走向平凡,俞浩扬来不及阻止,快步跟了上去。   “如果俞浩扬今天一无所有,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姚贝贝撑着桌面,咄咄逼人。   平凡平静地抬眸,放下刀餐,“这和我有关系吗?”   “你……你也是被他的皮相所迷吗?”   平凡抚额,“这和你有关系吗?”   “我知道了,他回国了,甘露四季庞大的资产谁会不动心,你爱他的钱对不对?”   “甘露四季?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又忘了设置时间,求敲打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回家的路上,平凡和平常一样,和俞浩扬商量着明天的三餐,“浩子,要不要去超市买点菜啊?家里好像没有鸡蛋了。”   俞浩扬骑着小电驴在前面挡风,心虚得半死,支支吾吾地说:“好像,好像是没有了。”   “在前面的超市停一下。”平凡指挥若定,完全没有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的样子,脸却在寒风渐渐地变冷。   俞浩扬哪敢不从,诚惶诚恐地跟在她背后,推着购物车。   往常到超市采购,平凡总会货比三家,挑选物美价谦的商品。这个时间已是过了晚上九点,超市的生鲜部蔬菜全线打折,平凡以前会拉着俞浩扬跟一群老太太抢。可今天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专门在有机蔬菜的冰柜挑,专捡贵的捡。   转悠了一圈,平凡下巴一抬,对俞浩扬说:“你去买单,我去外面等你。”   “啊?以前都是你买。”   平凡双手一摊,“我没带钱包。”   “你没带钱包,你还买这么贵的东西。”俞浩扬跳脚。   平凡白眼他,“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要给我买礼物,就这么点菜瞧把你小气的。”   俞浩扬当即闭嘴,排队买单,屁话都不敢再说。   平凡有个习惯,吃煮鸡蛋不吃蛋黄。俞浩扬有个习惯,吃煮鸡蛋不吃蛋白。所以,一天早上两个鸡蛋,他们俩正好合一起不浪费。可这天早上,平凡煮了四个鸡蛋,吃了两个,蛋黄全扔了。   俞浩扬冒着呼啸的北风从外面买了一包油条豆浆回来,看到桌子上两颗完整的蛋,他顿时惊呆了。   “谢谢啊!”平凡接过豆浆油条,笑容灿烂,眼睛眯成一条缝,“给你煮了鸡蛋。”   俞浩扬被她突变的表情晃了眼睛,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   “你知道吗?有钱吧,就是好,吃蛋白扔蛋黄,吃蛋黄扔蛋白。俞少不会介绍吧?”平凡掐了块油条塞嘴里嚼,“还有啊,顺便把这几个月的房租跟我结一下,伙食费啊什么的,你赚了钱以后也付了不少,我就不跟你收了。”   “你要把我赶出去?”俞浩扬心虚得厉害,从昨晚回来后一直紧绷的神经一触即发。姚贝贝从小在国外长大,做人直来直往,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也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她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她会为你披荆斩棘,扫清一切障碍。但她想离开你的时候,你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等你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她的爱憎太过于纯粹,以至于让人措手不及。昨天就是最好的证明,她要求和好如初,不惜证明自己的优势大于平凡,她满以为胜券在握,却遇到了平凡。   “我在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和他相依为命,却在知晓他的家世背景之后离开他,那时我以为他江郎才尽,现在我知道错了。我爱的是他的才华横溢,你呢?”当时,姚贝贝向平凡趾高气昂地宣战。   在她这般强大到强悍的爱情观面前,任何的爱情宣言都是庸俗和卑劣的。   可平凡却说:“我什么都不爱,我就爱他的家世背景。有钱多好,记得把欠我的房租还了,兼职很累的。”   “你不爱他吗?”姚贝贝瞪圆双眼。   平凡眨了眨眼,无辜至极,“和你有关系吗?”   姚贝贝抓狂,“我要和他在一起,我爱他胜过一切。”   “我都说了,和我没有关系。”平凡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这位小姐,麻烦你小声一点,很吵。”   “我爱他!”   “你跟他说呀,跟我说干嘛呀!”   俞浩扬回想起这一幕就想笑,可是笑过之余,他感到一股难言的酸涩在胸口蔓延。平凡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他原本的那份自信荡然无存。   她是喜欢他的,他能感觉出来。可她在遭逢敌手的时候,半点斗志都没有,让他感到失望,如同被秋风扫荡过的原野,杂草疯长。   “我为什么要赶你出去?”平凡喝着豆浆,表情非常满足,“你是有钱人了,你能帮我分担房租,我也不用再去兼职。还有啊,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一点。俞少啊,之前的伙食不太好,您多担待,以后会改善的,反正你有钱,要是不习惯呢,可以叫甘露四季的外卖,据说他们家的中餐做得很不错,我都没有吃过。”   “你真的不介意我之前瞒你?”俞浩扬小心试探。   平凡把头一歪,仿佛在认真地思考,“为什么要介意呢?你有你的难处,你觉得怎么做都可以啊,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哦,当然,钱的损失除外。”   “只是钱?”   “啊,迟到了。”平凡尖叫一声,钻进房间里,十分钟后穿着俞浩扬帮她搭好的衣服下楼。   楼下,俞浩扬已经牵出小电驴等她,颀长的身形格外惹眼。平凡也不多说,像平常一样坐在后座,窝在他背后晃晃悠悠地去上班。   可到了下班时间,俞浩扬在单位停车场等了她半个小时,人都渐渐走光,仍旧没看到她的身影,他尝试给她打电话,可打了无数次,就是没有人接。   他找到她的办公室,已是人去楼空。党史委不是什么要害部门,没有安排值班。问了大楼的保安,因为平凡是新来的,还没混到脸熟,无从知晓。   他又给于瑶瑶打电话,可平凡也没有去拐角。于瑶瑶向吕真求证,吕真也没能找到她。   “她平时都会去哪?”俞浩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拐角,确定平凡真的没在这里,气急败坏地冲吕真大喊。   吕真被吓了一跳,“我姐会去很多地方,因为她有很多的兼职,没有人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兼职。”   “她现在是公务员,不能随便兼职。”   “也没什么呀,只要不违反八项规定,不做犯法的事情,谁也管不着呀。”吕真却不以为然,“我姐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不过呢,照我推断,她晚上一定会回家。”   “她要是没回来的呢?”   “她明天要上班,她不会因为兼职而耽误她的本职工作。”   俞浩扬却不像吕真这么冷静,“可你怎么解释,她不接电话。”   “可能是丢了,可能是忘了带,可能是没听到。”吕真分析着。   “丢了的话,捡到的人早该关机。要是忘了带,我在她办公室门口打了好几个,都没听到铃声。最后一个,没听到。几个小时过去了,她也该看到了啊。”关心则乱,就算是条理再清楚,也难掩心中的焦虑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少,晚上去看医生了。   左小腿拉伤两个月,一直没见好。医生如果说不是大腿拉伤,那就是小腹肌拉伤,才会引起小腿的疼痛这么久没好。最后终于发现,是大腿拉伤,还好不是小腹。   不过,推拿太疼了,我只差没当场飙泪,喊声堪比杀猪。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入夜后下起了雪,零零星星的雪花刚落地就化了,地上泥泞难行。俞浩扬站在小区门口,这次他没有带画板,也没有带小马扎,咬着根烟,任雪落在他的肩头,湿了他的发。   吕真和于瑶瑶对平凡的不归和不接电话,都没有表示太大的惊讶,她是一个成年人,她有自己的工作圈、生活圈,晚一点回家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在俞浩扬眼中,却非常的不正常。从昨晚回家开始,平凡的表现就很不正常,她极力表现出那份从容与淡然,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是俞浩扬仍是感受到那份不同寻常的诡异。   所以,他还没等到下班时间就到单位接她,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他可以肯定的是,她在躲他。     这种感觉让俞浩扬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就是没告诉她,他爸是甘露四季的董事长。可是从十八岁他出国学画起,他就和那个家没多大的关系,那是他爸,又不是他。   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俞浩扬仍是维持原来的姿势,烟已经抽完,手□□口袋,目光落在远处。   晚上十点,平凡从一辆宝马X1的车上下来,冲驾驶座上的人挥了挥手,目送那辆车缓缓驶开,迷茫地抬头迎接满天飘飞的雪花,许久之后,才垂眸转身。   猛一抬头,撞进那双略带阴郁而又无辜的眸中。   “回来了?”他问。   他的肩上落了一层积雪,头发已经全湿,鼻子红红的,用他纯澈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极了被遗弃的小狗。   她点了点头,“怎么在这?”   “没带钥匙。”他说得理直气壮,和从前一样。   “走吧!”她没有交代,抬步往小区走。   他站的时间有些长了,身体微僵,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雪地上留下一深一线两排脚印。   平凡用昨天的剩饭做了鱼粥,俞浩扬洗了澡出来,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扑向他最爱的鱼,而是进了厨房,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出神。   “你上哪去了?怎么电话都不接?”他的语气委屈至极。   “电话忘单位了,正好去拍卖行办超标车拍卖的最后手续,遇上之前的相亲对象,就一起吃了饭。”平凡也不瞒他,“先前匆匆一面,没留下印象,这次拍卖和他有过接触,感觉人还不错。”   “就因为这样,你连拐角都没去?”   “下了雪,拐角应该没什么客人,缺一天以后补上就行,瑶瑶不是那么不好商量的人。”   “那我呢?”他的声音闷闷地,听得人心头一颤。   平凡转过身,“你以后不用接我上下班了,现在下雪了,电动车也骑不了,我坐公车去。”   “就这样?”俞浩扬的目光紧锁住她那张一惯云淡风轻的脸。   平凡微笑,避开他逼人的眼神,“你想跟着去也没关系,反正俞少不缺这点公交钱。”   俞浩扬的神情瞬间僵住了,“小凡,你是不是觉得我隐瞒了你,心里不爽?”   她摇头,带着笑意,“你就是我一房客而已,我现在心情可爽了,不愁收不到房租。”   平凡依然给他做早饭,却不再和他同分两个鸡蛋,每天四个鸡蛋,扔掉两个蛋白和蛋黄,俞浩扬为此抗议过很多次,却被平凡无情地镇压,理由是不差钱。   但是她去拐角弹琴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周末几乎都看不到她的人,弹琴的工作落到了吕真的肩上,姐债妹还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吕真最近也不再去东远实习,老老实实地申请学校等通知,练摊的事她也不干了,专门找了个培养气质的书来读,发誓不再当一个女汉子。钢琴就是她学的第一个培养气质的科目,只可惜,她弹得太差,把于瑶瑶给愁死了。还好正值寒冬,咖啡馆晚上也没什么人,只好由着她。   每到平凡弹琴的时间,俞浩扬都会从工作室出来,不管平凡来或不来,他都会等着,就算是被吕真乱七八糟的琴声污染他的耳朵,他都不曾离开过,直到拐角打烊,确定平凡不会再出现。   “你为什么不回家等我姐,我姐一定会回家的。”吕真每次都要嘲笑他一番,“我姐回家要是看不到你,指不定以为你上哪鬼混了呢。”   俞浩扬眨着漂亮的眼睛弯了弯,“我就是来听琴的,没有在等你姐。”   “我弹的琴能听吗?”吕真还是有自知自明的。   俞浩扬笑容更深了一些,“没什么不能听的,就是好不好听的问题。”   “你!”   俞浩扬背起画板,“走了,小朋友。”   “等等!”吕真叫住他,“你真的喜欢我姐吗?”   “喜欢啊!”   吕真不解,“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我姐呢?”   “还有谁?”   “裴习远和姜培东,他们都很喜欢我姐,姜培东我一早就知道,裴习远是最近我才发现的。”吕真自嘲地一笑,“可是因为甘宇成的关系,他们都没法表白。就算我姐心里明白,但她也不会接受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家庭。”   俞浩扬越听越糊涂,“为什么?”   “因为我们小门小户,配不上你们这些富二代官二代。”吕真慢慢地收拾起桌上的电脑和平板,“当然甘宇成的母亲做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让我姐决定远离不属于她的圈子。”   “我妈肯定不会这样的!”   “还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的家训,就是不能嫁给跟艺术沾边的人。我姐收留你,是惜才。现在,她知道你不会成为像她父亲那样的人,就没有必要继续为你担心。”吕真很苦恼,她真的不忍心告诉他这些,可这是事实,她不想平凡为难,不想再看到她伤害自己,像从前一样。   俞浩扬回家的脚步变得沉重,站在楼下望着灯火通明的楼层,嘴角微弯,温柔如水,顷刻间,他的眉眼飞扬,仿佛吕真刚才只是在讲一个笑话。   一打开门,俞浩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暖气开得很足,隐约听到谈话声。他站在玄关换鞋,低头看到一双男式的皮鞋,鞋上沾了雪水,有点脏。   “回来了?”平凡跟他打招呼,“厨房留了宵夜,自己去吃。”   俞浩扬把画板放进屋里出来,和客厅的男人打了照面,文质彬彬,西装笔挺,“有客人?”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房客俞浩扬,这位是拍卖行的拍卖师钟遥。我最近正打算考个注册拍卖师,钟遥正好可以帮帮我。”   钟遥起身,朝他伸出手,“你好。”   俞浩扬礼节性地一握,“钟先生,你好,请坐。要不要一起宵夜?”   “不了,我刚刚用过了,小凡做的海鲜粥很好吃。”   俞浩扬本来是想装一装主人,给他来个下马威,没想到宵夜不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而且他还叫平凡“小凡”。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凡还做饭给别人吃。   “是吗?可是我海鲜过敏。”俞浩扬很小气地离开,用力关上房间的门以示抗议。   钟遥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平凡。   平凡摇头微笑,“没事的,我忘了他不吃海鲜,他生气了。”   钟遥坐到快十二点才走,平凡送走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像真正的房东和房客,不再有任何的交集。   凌晨两点,俞浩扬出来倒水,扭了扭酸胀的脖子,走到阳台俯视沉睡的城市。城市陷落在黑暗之中,昏黄的路灯把主干道依次描绘,或蜿蜒或笔直,如同天上的街市照亮每个都市夜归人回家的路。   俞浩扬叹了口气,准备回去接着画画,突然之间,整个城市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路灯全熄,停电了。紧接着,他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平凡的房间传了出来,撕心裂肺。   他踹开门冲进去,“小凡,你在哪,小凡,小凡……”   尖叫声仍在继续,他只能寻着声音的方向去找,终于在床边靠墙的角落里找到她。她浑身颤抖,尖叫声渐渐沙哑,渐渐微弱。   “小凡。”他抱住她,“嘘,别怕,别怕,我在呢!”   “走开,走开,我不要跟你走,走开……”平凡对他拳打脚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她每一下都打得又重又狠,仿佛有深仇大恨,“滚,滚啊,不准碰我。”   “小凡,是我,我是浩子。”他紧紧地抱住她,任她的拳头砸在他的背上,继续温柔地哄着:“小凡,你摸摸,真的是我,要是摸不到,你闻闻,我这一身油彩的味道。”   不曾想,不说这话还好,平凡在他怀里闻到一股浓重的油彩味道,挣扎更加剧烈,奋力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他抱得太紧,她的惊恐也就愈加剧烈。   她渐渐地脱力,失去抵抗,双手垂在身侧。   俞浩扬松了口气,伸手要去拿平凡的手机照明,没想到,刚一松手,就被平凡从地上摸到一个台灯砸到额头上。   平凡怕黑,她房间的灯总是最亮的,连床头的地上也都放了一盏备用台灯。平凡此时拿到的正是这盏备用台灯。   砸完俞浩扬之后,平凡就跑了出去。可到处都是黑的,她什么都看不见,一路走一路撞,凭着记忆找到大门,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整个城市都是一样的黑暗,平凡在前面跑,俞浩扬在后面追,被砸的额头上流着血。还好,什么都看不见,他庆幸不会这么快晕倒。   “平凡,你回来,我是浩子,我是俞浩扬。”虽然看不到血,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流血,脸色渐白,呼吸渐喘。   平凡什么都听不进去,疯狂地跑着,脚底扎进碎玻璃也浑然不觉,“走开,走开。”   突然,前面冲出来一辆车,车前的远光灯晃了平凡的眼睛,她猛地回头,借着车灯看清那人的脸,她惊慌失措地回奔过去,“浩子?”   “谢天谢地,你终于认识我了。”   在俞浩扬倒地的那一刹那,天地间恢复了光明,平凡的神智也终于清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没更。   正好周末在家,给受伤的脚热敷,坐着没法全敷到,就躺着了,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们家大大我是下腹肌拉伤,一直拉到脚底,最近不能上健身房练俺的马甲线了……这快冬天了,是要囤脂肪过冬的节奏吗?   不过你们有福了,不去运动我就能多多码字多多更新了。哈哈哈哈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再度进了急诊室的平凡,心情有些复杂。   她和俞浩扬是被巡逻的警察送进来的,一个头破血流,脚上穿着拖鞋,倒在地上,另一个光着脚穿着睡衣,手里还拿着凶器台灯。明眼人一看,就是一场家暴的好戏,还是女的家暴男的,事后畏罪潜逃,被逮了个正着。   平凡好说歹说,还把脚底受的伤搁到车前盖上,警察叔叔才勉强同意让她也一共到急诊室救治。   还好俞浩扬只是皮外伤,包扎处理之后,他就醒了。一醒过来,就疯了似地寻找平凡,被守在门口的警察拦住了。   “警察叔叔,我找人,和我一起的那个女的呢?”   巡警也不老,被他一声叔叔叫得脸色突变,“一个大男人打什么老婆啊,有本事打老婆就别找。”   俞浩扬捂着额头上的伤,稍稍心安,“她在这里对不对?”   巡警很不屑地睨他,“我说你,先回去拿衣服去,你老婆穿得那么少。”   俞浩扬听这话明白过来,“她也在医院对不对?让我先看看她。”   呼!还好没丢。他真怕在他晕倒之后,平凡自己跑掉出什么意外。他从没有一刻这么痛恨自己的晕血症。   平凡躺在隔壁的病房里,俞浩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到了,沉寂的心如同深陷沼泽,难以自拔。她故意闭上眼装睡,侧耳倾听他放轻的脚步声,感受着他轻轻抚上她脸颊的手,他的手指因为长年画画和制陶的关系有薄薄的茧,粗粝的质感灼得她几乎装不下去。   是该斩断一切的时候了。   俞浩扬匆匆做了笔录,借了巡警的电话半夜把杨骏从被窝里叫起来帮他做保,顺便送他回去拿衣服。   杨骏骂骂咧咧,裹了件羽绒服和棉裤,脚上是一双哆来A梦的棉拖,要有多违和就有多违和,温润的脸上尽是戾气,“你他妈有什么事,非得把老子从被窝里挖起来,最好你是得了绝症,否则老子一定诅咒你早死。”     俞浩扬懒得跟他废话,把笔录往他手里一塞,“签字,快,再废话爷就开揍。”   杨骏飞快看了一眼,错愕了一秒,签字画押,然后边走边骂,“我说浩子啊,你能不能老子省省心。以前你在巴黎打架,老子去捞你,因为你没欧洲佬能打。可是你现在被女人打成这样,你什么时候活得这么窝囊了?这女人咱不要了,咱再找好的。”   “少他妈废话,开车啊你。”   “我这是为你好,因为停电怕黑就打你,要是停电时间再长一点,我想你这条命也就没了。”   “我乐意不行吗?我愿意被她打,打死我也愿意。”俞浩扬吸了吸鼻子,只穿单衣的他缩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白雪皑皑飞驰而过。   “你真爱上她了?”杨骏有些惊讶。   俞浩扬这个人十八岁离家只身去了巴黎求学,因为才华横溢在巴黎艺术圈展露头角,对他倾心的女人数不胜数。他从不缺女人,也不缺爱情,但他的爱情太短暂,就像他对一幅画的热情,完成之后就会把热情转移到下一幅画。每一幅画的风景都不一样,每一段感情的经历也不一样。他想要画出更好的作品,也期待能遇到一段能够感天动地的爱情。于是,他不停地画,也不停地遇见。有一天,他觉得灵感枯竭画不动了,改行做了陶艺。可他还是在遇见,在爱,却仍是另一场的无疾而终。   “我不能爱她吗?”   俞浩扬把平凡接回家天已经亮了,雪仍在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可他却没有给平凡这个机会欣赏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因为平凡从头到脚都被他包得跟棕子似的,连袜子都穿了三双。   “浩子,我倒没看出来,你有养女儿的潜质。”杨骏半夜被抓来当苦力,现在在雪地里撑着把伞,看着某人小心翼翼地把包好的闺女从车里抱出来,细心温柔的程度让杨骏很想全程录下来,发给俞浩扬他娘,有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俞浩扬不理会他的调侃,抱着平凡钻进电梯,把他挡在门外,连口水都不请他喝。可杨骏是什么人呀,他是俞浩扬的发小,打小他妈打他都是俞浩扬帮着挡的,他家就是俞浩扬家,甘露四季就是他的大食堂。他怎么会生分呢!   登堂入室的同时,他真心感慨孩子大了,留不住了。这才几天没见,俞浩扬端茶递水,卑躬屈膝,完全变了一个人。   俞浩扬把剥好的热腾腾的蛋白放到平凡手里,“来,你的蛋白,这是牛奶。”   平凡皱眉,好心提醒他,“我是脚伤了,不是手伤了。”   “你昨晚拿台灯砸了,我怕你手疼。”   杨骏差点趴地上,口吐白沫,自此不起。   “还有,我没有认知障碍,我知道这是蛋白,这是牛奶。”   俞浩扬脸色微红,“呃……”   杨骏很不厚道地放声大笑,“浩子,我也要牛奶,我也要蛋白。”   “来,给你蛋黄。”俞浩扬把平凡不要的蛋黄塞进杨骏手里。   杨骏怒,“老子不要。”   “以形补形啊亲!”   平凡一口牛奶还没咽进去就全给喷了出来,满脸通红地看着不要脸的俞浩扬,俞浩扬很自然地抽了张脸帮她擦嘴,“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还吐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养闺女。”   平凡打电话回单位请了假,一瘸一拐地进了房间,把俞浩扬晾在客厅,关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什么都没有说。   杨骏也没有久留,他看着俞浩扬熟练地操练洗衣机的架式,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想当初在巴黎的时候,他每周都要请钟点工去帮这位少爷打扫房间,工钱还是他自掏腰包。现在倒好,他连洗衣机都会用了。真是孩子大了,留不住。   送走杨骏,俞浩扬去超市囤积,买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的,等电梯的时候,遇到拧着保温桶的钟遥。   “小凡一个人在家里?”钟遥热络地和他寒暄。   俞浩扬点头称是,抬头默数电梯楼层。   “我给她带了午饭,你尽管忙你的,不用特地陪她,我请了假过来的。”   “哦。”俞浩扬情绪不高,开门进屋,把东西放到冰箱里,进了自己的房间。   隔壁房间的交谈话不断,偶尔能听到平凡愉快的笑声。俞浩扬很少听到平凡说这么多话,她通常话不多,表情也都是淡淡的,如此长时间地放声大笑倒是不常见。他们好像在说考拍卖师的事情,可平凡是色盲,她根本就不能考。   钟遥留到很晚才走,他还下厨用俞浩扬买回来的食材做了晚餐,手艺倒是不错,俞浩扬中午没吃,晚饭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反正菜是他买的,干嘛要便宜别人。   俞浩扬当天晚上在平凡的门外打了地铺,怕万一像昨晚那样停电,他才能第一时间出现。   她的房门被他踢坏了,还没请师傅来修,躺在床上就能看见俞浩扬蜷缩在地上,被子是够厚,但是铺在地上的毯子薄薄的一层,一看就不保暖。   “浩子,你回屋睡吧,我不起夜的。”   “我怕你被鬼抓走。”   “胡扯,这家里怎么会有鬼?”   “难说。”   “随便你吧,要是感冒了就把你扫地出门。”   俞浩扬睡了一夜倒是没感觉,可还是难逃扫地出门的命运,因为钟遥又来了,随身还带着行李,看这架式是要在这里住下。   俞浩扬当然是极力反对,“多一个人不方便,而且也没有多余的房间。”   “我就睡沙发。”钟遥倒也不跟他争辩,即来之则安之,睡哪都一样。   “那也不行,客厅是公共场所,有人不方便。”   “小凡同意的。”   俞浩扬心里一慌,“我不同意。”   “大家都是男人,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俞浩扬诡异地一笑,“小凡没有告诉你,我喜欢男人吗?万一半夜起来,我对你意图不轨怎么办?”   钟遥脸色微变,“这个……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俞浩扬抗议无效的情况下,钟遥开始了寄居的生活。他把整个家料理得很好,饭做得好,家务也没得说,俞浩扬完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他新学的家务技能,在钟遥面前,笨拙无比。   他只能趁钟遥去上班的时候,才能稍微靠近平凡。   “平小凡,你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他用一种很嫌弃的目光看着她,“还有这床单,都是药味,臭死了。”   平凡闻闻身上的味道,颇有同感,“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我们把钟遥赶走吧,这样你就能自在地洗澡换衣服了,家里多个男人总是不方便的嘛。”   “你不是男人吗?”平凡问。   “你可以把我当女人。”   平凡嘴角抽搐,“再过半个小时,真真就来了,那才是女人。”   俞浩扬连着一个星期都过得极度阴郁,只要有钟遥在的时候,他几乎就是个透明人,可是当钟遥不在的时候,吕真来了,他想跟平凡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他只好厚着脸皮跟吕真说:“真真妹子,你明天在家休息吧,我来照顾小凡,你就跟小凡说你没空,好不好?”   吕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好啊。”   “真的?”   “明天是周末呀,钟遥休息。”   俞浩扬顿时泄了气,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吕真不来,却是周末。是谁设计的周休二日,就该全年无休,多招人烦呀。   “他到底什么时候走啊,真讨厌。”   “他为什么要走?”吕真白了他一眼,“该走的人是你。人家钟遥都跟我妈提过亲了,过了春节他就跟我姐结婚。”   如同平地惊雷,俞浩扬完全被击中,动弹不得,“这怎么可能?”   “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   俞浩扬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可关与不关又有什么差别,他在这个公寓里,就像不曾存在过。他明明每天都在,却什么都不知道。   当天夜里,在钟遥还没回来之前,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公寓。他想,或许他离不离开,都没有人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当天晚上,新一股寒流来袭,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城市的多处主干道发生拥堵,钟遥回来时已经将近八点,平凡已经吃好饭,坐在客厅里看杂志。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能总闷房间里,再说明天要销假上班。”平凡眼睛看着墙壁上的时钟,低下头继续看杂志,“对了,钟遥,你去楼下看看我电动车有电没,要是没电帮我放到保安室充电。”   钟遥洗手出来,“明天我送你去吧。”   “钟遥,你还是回家住吧!”平凡几不可察地叹气,“我都好了,你不能总睡沙发。上班的事,我自己能行。”   “那好,明天送完你,我就回去。”钟遥也不跟她坚持,他知道平凡的脾气,一旦开口就不允许别人反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平凡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她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不会轻易更改。就像他们的婚事,钟遥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平凡真的答应了他的求婚,如此地轻易,如此地淡然。   平凡放下杂志,眼角余波再次扫过那面时钟,“我留了饭,你去热一下吧。那个……给浩子留点。”   吃过饭,钟遥去了趟楼下,把平凡的电动车充上电,冷得他直哆嗦,“外面可冷了,雪积了厚厚的一层,明天还是我送你去吧。”   “好,你明天早上记得把我的小电驴放回原处。”   俞浩扬是后半夜回来的,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屋内很亮,显得他的举动格外滑稽。   钟遥对开着灯睡觉还不是很能接受,时睡时醒,一个星期来睡眠质量并不太好,听到俞浩扬的开门声他就醒了,“浩子,平凡给你留了饭。”   “她给我留的?”俞浩扬阴霾了一下午的心情,倏地云开雾散,“我还没吃呢。”   他兴高采烈地去了厨房,把剩下的菜全都解决了,打着饱嗝满足地去睡。   平凡下了班照例去拐角弹琴。天气越来越冷,客人也越来越少,于瑶瑶一个人趴在吧台上玩手机,看到平凡进来就像看到亲人似地,只差没热泪盈眶。   “小凡,让姐看看你。”   平凡嫌弃地推开她,“你少来这一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想干嘛?”   于瑶瑶不好意思地眯着眼笑,笑成了一条缝,“你,是不是想抛弃浩子?”   “我们在一起过吗?”平凡反问。   “那能不能帮姐个忙,把他赶出你家?”   “就像当初你帮我姨的忙,把他赶出来对吧?”   于瑶瑶更无地自容了,“拐角是我前夫……”   “俞浩扬还是你前夫的弟弟呢!于瑶瑶,你当我瞎了啊!你那么想挽回你的婚姻,为什么不讨好浩子,好达到你的目的呢?”   “我这回就是想挽回,才让你赶走他的。”于瑶瑶知道瞒不住,“他离家八年了,我婆婆就想让他回家,你把他赶走,他无处可去,自然是要回去的。”   平凡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蠢,“你第一次赶他的时候,他去了哪里?”   “工作室!”   “工作室现在还是他的!”   于瑶瑶眼角微跳,“赶尽杀绝不太好吧?”   既然不想再有幻想,就让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划上句号,只是……   “等过段日子,我跟他说,你先把工作室的事情解决了。”   工作室很冷,穿堂而过的北风呼啸,没有烧窑的室内也没有暖气,冷得呆不住人,只有灯火依然,说明俞浩扬还在里面。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室,很少有其他的去处,每天就是家和工作室两点一线,拐角他也不常去,因为平凡不在那里。   入了冬之后,他几乎都在家里画画或是设计新品,平凡受伤,钟遥入住之后,他变得无处可去,只能回到他的一亩三分地,就算在冷也比看着钟遥和平凡秀恩爱强。   “俞浩扬,你是不是准备被我灌药啊?”平凡裹得厚厚一层,是她早上起床时看到挂在衣柜前,很明显是俞浩扬的杰作。   俞浩扬僵硬地握着笔,吸了吸鼻子抬头,“你怎么不回家?”   “来接你啊,省得你大半夜地回家,吵得人睡不好觉。”   俞浩扬立刻蔫了下去,“钟遥跟你告状了?那我晚上不回去了,我有好多订单没做完呢。”   “钟遥回去了。”   “真的?”他一跃而起,“他不再当厅长了?”   “我让他回去了,他就像我大姨似的,管这管那的,太不自由了。”平凡拿走俞浩扬的笔,“有什么事明天再做,我们回家喝酒庆祝一下。”   平凡拿的是最烈的二锅头,一人一瓶,就着一锅龙胆鱼汤,两个人像是没有大人管束的孩子,放大胆子放纵。龙胆是回家路上经常海鲜市场买的,价格略贵,但平凡看到俞浩扬那馋样,就买了一整条,鱼头和鱼骨放油翻炒,加水煮成奶白色,鱼身切片涮锅,是他最爱的吃法。   “果然没有钟遥就是不一样。”俞浩扬感叹,“他每天不是青菜豆腐就是豆腐青菜。”   平凡白他一眼,“你懂什么,那叫生活。哪像你,不知柴米油盐贵。”   “我只知道,生活不是苛刻自己委屈自己。做人要有追求,要有梦想,而不是在原地踏步。”俞浩扬眼下的追求是把那条鱼吃光,梦想是明天还有鱼吃。   “对你来说,或许是这样。但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天,就是我最大的满足。我没有什么追求,也没有所谓的梦想,我只想过重复而安稳的日子。”平凡抿了一口二锅头,“钟遥和我是一类人,你懂吗?”   “不懂。”俞浩扬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微怒,“因为我是富二代,因为我是学艺术的,所以你觉得我好高骛远,自动把我列为另一种人,这不公平。”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不知不觉已经半瓶下肚,平凡脸色通红,目光迷离,“我怕黑,是因为我被绑架过。还是二次。”   俞浩扬隔着热气氤氲的火锅看着她,第一次感觉到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与悲伤。   “第一次,是我父亲,我的亲生父亲。为了完成他的梦想、他的追求,他绑架我向我母亲要钱。他把我关在他的画室里,那是一间被挂上厚重窗帘的房间,白天和黑夜一样伸手不见五指。他没有钱,欠了一屁股的债,房东把电给停了。我在画室里呆了三天,每天只有水喝。不要说他禽兽不如,因为他自己也没吃。没有钱,有水喝就不错了。”平凡娓娓道来,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自嘲的语气让人无法忽略她眼底的伤痛,“后来,他自杀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画室,他死后,他的画作才受到评论界的注意。可这些都不是我和母亲要的。”   “我曾经在母亲面前立誓,这辈子都不会碰画笔,也不会从事和艺术相关的工作,甚至不嫁这样的男人,不管我有多爱他。爱情的纯美永远比不上现实的残酷,那些虚无飘渺的空中楼阁迟早会毁了平静安定的生活。”   俞浩扬的眉渐渐绞紧,虽然他听闻过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但怎么也比不过亲耳听到的震撼。   “第二个绑架我的人,是甘宇成的母亲,你见过的,在婚礼上。”平凡继续说着,一瓶酒已经见底,“她想找人强》奸我,可没想到我对黑暗如此的恐惧,除了惊声尖叫,我的反抗力惊人。你应该见识过,我曾经练过几天跆拳道,打人一点都不手软。”   俞浩扬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没能想到人能残忍到这个地步。在他们相遇之前,她已经历过太多,生生让她把自己未来的生活规划好,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错误。人并非越挫越勇,而是要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而平凡就是这样一种人。   “从那之后,我睡觉不能关灯,家里一定要有人。”平凡抬眼看他,“这也是我收留你的一个原因,那时候我被大姨赶出来,不得不一个人住。”   俞浩扬双手握拳,声音冷得像屋外的天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讨厌富二代,讨厌艺术家,我收留你确实是因为你的才华,但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受到伤害,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请你一定要对你的家人说清楚,不要造成误伤,好吗?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只想拥有最普通的生活,找个高富帅这种事情不适合我。还有,我和钟遥要结婚了,会搬出这里,你要继续租也可以,我会跟房东说。”   他摇了摇手里的空瓶子,“今晚是离别酒?”   “我们还是朋友。”   “好,我们还是朋友。”他没有纠缠,因为他答应过姚芯,让平凡自己做决定,给她想过的生活。   俞浩扬的痛快和干脆是平凡没有想到的,第二天酒醒,他就已经在打包行李,平凡临走时于心不忍,折回去跟他说:“你可以慢慢搬,反正没那么快。”   “我怕留下来,会忍不住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俞浩扬故作轻松地调侃,他清楚平凡内心的挣扎,所以他不想她再为难自己。   “你不怪我?”   “不,我要怪,也只会怪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不能去运动,只好少吃东西,除了不吃晚餐其他的零食也都不吃。今天来姨妈,消耗大。晚上在家码字,我妈在厨房炸猪扒,可香可香了,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啊!   人为什么要减肥呢?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钟遥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他的话不多,不像俞浩扬总是聒噪闯祸、闹小孩子脾气,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会忘记他的存在,但他又会在你需要他的时候,悄然出现,为你打点好所有的事情。   平凡受伤的一个星期,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在接到平凡的电话后,立刻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直到她家,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星期,没有抱怨,没有挑剔,只有接受。   在这期间,他没有过问关于俞浩扬的事情,只把他当成一个房客,或者说是一个客人。而他所表达出来的素养,是一个主人应该有的宽容和大度。他把平凡伺候得很好,也把俞浩扬伺候得很好,一日三餐,均衡营养,家务上手,不说脏累。   这样一个活得从容安稳的男人,平凡没有理由拒绝。如果说,非得挑出一个毛病,那就是钟遥太宽容,在待人接物上永远都是从容不迫。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人太过宽容的原因是因为不够在乎。   平凡曾经过问他,他们现在的状态能结婚吗?   钟遥说,想结就一定能结,不想结就一定结不成。   她从来不问钟遥以前的事情,钟遥也一样,连摆在家里的大活人,他都没有表示过好奇。   钟遥无疑是平凡目前最好的选择,或许倾她一生都很难遇上像他这样一个适合结婚的居家男人。   这也是她一心期盼的平淡生活,每天都过着重复的日子,安安稳稳,直至老去。   下了班,钟遥来接她,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是从钟遥的拍卖行到她单位门口,不过15分钟路程。看看时间,不多不少,离他下班正好是20分钟。   平凡不免问说:“你下了班直接来的?”   “嗯,今天没什么事情,我提前发动车子,就怕你在家呆惯了不习惯外面的温度。”钟遥开车不快,慢慢地跟着车流往前开。   平凡心中蓦地一暖,不知该如何继续,钟遥也不说话,他本就话不多,专心开车的时候就更少开口。   因伤休养一周,平凡不敢让大姨知道,让吕真瞒着,还好大姨没有跑上门来,只是打了几个电话,叮嘱她要注意保暖。平凡怎敢不从,她从高中起就在大姨混吃混喝,不知道浪费了大姨家多少的电费,强迫他们接受她怪异的生活方式。想起钟遥这一周都睡得翻来覆去,她对大姨一家的歉意和感动又多了几分。   上班时给大姨打电话,提及钟遥,大姨满心欢喜,力邀她和钟遥晚上到家里吃饭。   这也算是见家长了吧?   连平凡都不知道,钟遥还准备了礼物,是一个看上去像古董的花瓶。   “这还真是古董。”钟遥笑着解释,“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去了趟古董跳蚤市场,赶着人家收摊的时候买的。”   “你不会被人骗了吧?”平凡大惊,“现在的古董大部分都是骗人的。”   钟遥说:“我还不至于看走眼。”   平凡这才想起钟遥是拍卖师,他的工作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鉴别物品真伪,确保商品的价值,再将其拍卖出去,获取高额的提成。   钟遥和姨丈吕勉相见恨晚,一见如故。吕勉这些年迷上了古董,买了好多的“古董”,气得大姨还得收拾一个空房间来装,在不知真假的情况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改天我帮姨丈看看。”钟遥为人也很爽快,当即答应帮吕勉鉴别真伪,“万一要是有真品,那就值了。”   姚芯却不以为然,“就算有一件真品,也抵不上其他的全是假货。”   吕勉气恼,“要都是真品呢?”   “果然和艺术沾上就没什么好下场。”姚芯深以为然,家训犹在耳边。   这回吕勉不说话了,默默地和钟遥碰杯,无奈钟遥开车,不能陪饮。   饭后,钟遥和吕勉下棋,平凡和姚芯留在饭厅收拾,吕真这几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家也不回。   姚芯微微叹气,“吕真收到offer了,大概过了年就走。这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跟着那么个男人好些年,不知进退,也不能再让她胡闹下去。去了国外,眼界开了,就不会再执着于眼前。”   “这么快?我还指着她当伴娘呢!”平凡并不是不赞成吕真跟裴习远在一起,但是这么多年裴习远模棱两可的态度,始终摸不着头脑。   “你也这么快?”姚芯皱眉,“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你们好歹让我喘口气,这么多事情堆到一块,要忙死个人啊。不行,我得给你妈打电话,让她回来过年。”   平凡突然停了手,“大姨,暂时别跟她说。”   “胡说什么,哪有女儿结婚母亲不到场的道理。再说,钟遥可是你妈给你介绍的,他是你后爹的得意门生。”   平凡惊讶万分,“我后爸的学生?他怎么会回国的?”   “可能有他自己的原因吧。”   平凡的后爹是颇负盛名的经济学家,任教于沃顿商学院,教出来的学生无一不是在华尔街呼云唤雨,除了一些国内的富二代们,大抵都会留在国外发展。而据平凡了解,钟遥不是什么富二代,他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充其量只能算是高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社会背景。按照他的家庭条件,留在国外更适合他的发展。如果他真的是后爹的得意门生的话,就更应该留在国外。   吕勉一晚上都在赢,一个臭棋篓子竟然一棋不悔,兵不血刃地赢了五盘象棋,他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嚷嚷着要他开珍藏的威士忌庆祝一下,却被大姨无情地镇压了。   他只好和钟遥约定下次再战,并言明下回一定不能开车,不醉不归。   能让姨丈如此尽兴,平凡果然要对钟遥刮目相看,“你故意让着他的吧?”   钟遥也不否认,“讨老人家开心嘛,没什么不好的。”   平凡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竟然能输得这么不着痕迹,我姨丈能炫耀好多天他的骄人战绩呢。”   “也没什么,输棋还不容易吗?”   “不容易!”平凡照实说,“想赢很容易,可故意输却是另一回事,没有超高的智商是绝对办不到的。”   “我打小就跟我爷爷下棋,这点小伎俩难不倒我。”   “你也故意输给你爷爷?”   “开始的时候,是真的输。后来呢,是一直在赢。到了最后,才学会了故意输。”   平凡不由地赞叹,“不愧是我后爹看上的人。”   “什么时候,跟我去见见爷爷?”钟遥不经意地开口,似乎是无心。   平凡愣了半晌,拂去心中那份不安,“你决定。”   俞浩扬搬走了。灯火依然,夜却静得出奇,家里再没有他趿着拖鞋走得啪嗒啪嗒的声音,感觉房间有些空旷。站在客厅中间打开电视,一低头,却找不到他伏在抱枕上啃零食的声响。   电视就这一直开着,连同她习惯的灯火,直至天亮。   从那天开始,平凡多了一个不良习惯,不开电视睡不着觉,因为家里没有了那个闹腾的男人。   吕真是个真正的女汉子,连拔个牙都不见她嚷嚷,用她的话来说,大不了把血吞下去,反正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可她却哭着来找平凡,蹲在她家门口,眼睛肿成核桃似的,小脸惨白。   “裴习远和别人好了。”   平凡想想也是,这是唯一能让吕真哭成泪人的解释。   想当初,吕真在校庆时初见裴习远惊为天人,发誓一定要泡到他。可是四年过去了,她依然只是他的小跟班,入不了他的法眼。   她能够忍受裴习远喜欢平凡,因为连她也喜欢这个姐姐。可是裴习远和别人好了,却是她不能容忍的。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平凡开门把她让进去,拿了热毛巾给她擦脸,“你有点出息行不行?裴习远是什么人啊,他的婚姻岂是他自己能做主的?你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看不明白吗?就算是门户相当,也不一定能在一起。他们家要的不是你这样的人。”   “婚姻不是因为深爱才在一起吗?不能和自己爱的人结婚,还能称之为婚姻吗?”吕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生活已经很难了,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连睡觉都不能自如,还能叫厮守终生吗?”   平凡被她顶得无话可说,陪她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也不说,等到吕真哭累了,歪在她身上睡着,她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她很早就明白,像裴习远、甘宇成这样的人,看着风光无限,其实背地里连普遍人想要的相濡以沫都无法得到,一桩桩看似美满的联姻,埋葬的却是他们永远无法得到的爱情。她以为,吕真从她身上已经看透了这一点,可还是没能释然。   拿了被子给吕真盖上,平凡给裴习远打了个电话。电话那端的他看样子正在应酬,喝了不少的酒,舌头都是卷着的。   “谢谢你,师兄。”能让吕真毫无牵挂地离开,这是她和裴习远所能想到,最好的方式。与其让她留着念想,不如让她彻底地死心。   “用不着谢我,再说这种事说谢谢太缺德了。”他的脑子依旧清明,“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方式虽然不太合适,但却是最有效的。”   平凡和他想的一样,“这样对真真最好。”   “那你呢?”裴习远突然问,“我从小有个死党,现在是甘露四季的副总裁,名字叫俞殊礼。今天刚好有个死党从国外回来,据说中学跟你一个学校,还是个风云人物,叫袁彻的,你认识吧?正好俞殊礼也来了,一看到他,我就明白了。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平凡隔着电话笑了,“师兄,关系真复杂呀。袁彻我认识呀,还好他早我几年,不然这年级第一和第二都没有我的份了,当年他可是回回第一,第二那人叫白晋西,从来没得过第三,就是没能赢过袁彻。听说他们一起出了国,你帮我打听打听,白晋西最后赢了袁彻没。当年我可在她身上输了不少的钱。”   “据我所说,小西从来就没赢过。”裴习远不免惆怅,“他们的名字会一直留在学校的成绩榜上,始终都在相邻的位置。”   平凡这才明白,有些事并不像眼睛看到的那样简单。   “我跟你呀,这个俞殊礼有个弟弟,从小就不合群,喜欢把自己关起来乱涂乱画,不给他画板,他就在墙上画,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成为享誉世界的画家。他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平凡笑了笑,说:“俞浩扬。”   “原来你知道?”   “师兄,你还想说什么?”   裴习远在话筒里打了个酒嗝,“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要结婚是为了让这死孩子死心?”   “师兄,我只想要安定的生活。他有他的梦想,他有他的抱负,而我的梦想却是找一个普遍的男人,过平淡的生活。”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俞浩扬失踪了,俞家的人找不到他,没有出境的记录,可就是找不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个星期后,平凡见了钟遥的家人,在和钟爷爷的对弈中,她丢盔弃甲,原因无他,她是色盲,永远分不清棋子的颜色。可钟遥的家人还是接受了她,他们很和善,没有预想中的挑剔冷眼。   送她回去的路上,钟遥对她说:“你还有机会想清楚。”   “我是该想清楚,要不要这么快结婚。”平凡顿了顿,“过了年好像还是很冷,穿婚纱会冻僵的吧?”   钟遥失笑,“你可以在婚纱里面穿秋裤。”   “钟遥,我很认真的。”   “好吧。”钟遥敛了笑,正色道:“我可以给你买很多的暖宝宝贴。”   “会很丑的!”平凡抗议。   “一辈子就一次,我会让你做一个漂亮的新娘,就是婚纱的背后都是暖宝宝贴,我也不会让别人发现。”   平凡怔怔地看着他,“你真的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呢?我的西装下面说不定也要穿两套保暖内衣呢!”   平凡释然了,淡淡地勾起唇,“钟遥,你真的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男人。”   “但愿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更,你们想我了没?   应该是没想,都没看到人影,唉,明媚的忧桑……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又是新一轮的寒潮来袭,大雪纷飞,寒风怒吼。平凡仍是每天到拐角,她答应过于瑶瑶的事情,她一定会依约完成,不管现在俞浩扬还在不在。   “你说浩子去哪了?”于瑶瑶偶尔会想起俞浩扬,心中愧疚。   平凡无辜地看着她,“你难道没有把他藏在工作室里?”   “怎么可能!他要是在工作室,我就谢天谢地了。”于瑶瑶叹了口气,钻进吧台忙碌。   平凡今天弹的是《悲怆》,弹得特别用心,每一个旋律从她的指间飞出,透着一股巨大的悲伤,就像是黑暗笼罩的夜空,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今天的客人依旧不多,只有几对情侣坐在角落里腻歪,可拐角的气氛实在是太过逼人,连最后的客人也不得不提前离开。温暖的咖啡馆内,馥郁的芬芳满溢。   于瑶瑶似乎也被传染,从吧台走出来,站在钢琴边,“别弹了,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平凡扭头一看,琴声戛然而止,“原来我弹的琴这么好了。”   于瑶瑶绝倒,“快,收拾收拾,回去了。”   平凡穿上外套,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刚要套上手套,拐角的风铃悦耳地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还有客人?她向门外望去,却看到于瑶瑶如同被下了定身咒,怔怔地看着刚走进来的男人。   那个男人和俞浩扬和几分相似,特别是那道飞扬跋扈的眉,浓墨重彩。他裹着一件及膝的灰色羊绒大衣,同色系的围巾,轮廓分明的五官英气逼人,薄唇紧抿,不怒而威,和俞浩扬的俊秀痞气截然相反。   “浩子在哪?”他的脸冷得吓人,比肆虐的寒流还要冷上几分。   于瑶瑶心中已是百转千回,却不敢表露半分,“他不在这,走了。”   他像是一个陌生人,语气生硬:“去哪了?”   “他有手有脚,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于瑶瑶转身,背身以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之前在你这,你为什么要赶走他?”男人咄咄逼人。   于瑶瑶闭上眼睛,把泪水逼了回去,“他欠我房租呢……”   “他欠你房租你就赶他?于瑶瑶,你缺钱就跟我说,干嘛为难浩子。”   “俞殊礼,我这又不是收容所,没钱交租我还得养着他不成?你们家喜欢放养浩子,还紧巴巴地跟着,你们就该让他住甘露四季去,什么都不缺,还能看着他!”   俞殊礼的目光都快能凿出冰来,“于瑶瑶,你不可理喻。”   “谁跟你讲道理你找谁去,我这不欢迎你。”   俞殊礼显然被气得不清,漆黑的瞳仁死死地瞪着她,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俞先生,你别怪瑶瑶姐,人是我让赶的,要怪就怪我吧!”平凡戴好手套走出来,“我明白你找你心切,但你也不应该怪罪瑶瑶姐。”   “你?”俞殊礼眸中火光更盛,“在甘露四季和浩子一起出现过的女人?”   平凡平静地承认,“是的。”   “为什么赶他?”   “我认为,他应该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在瑶瑶姐这会有很多的不便,特别是那个老房子根本就不能住人。”   “属于他的地方?”俞殊礼冷笑,“俞家他根本不可能回去,我爸扬言要是他不肯放下画笔,见到他就要打断他的手臂,而且我爸之前真的下过一次重手,断了他手里所有的卡。你们让他回哪去?”   平凡心虚,她以为他任性惯了,只是闹闹脾气离家出走,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层。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会照顾自己的。”   俞殊礼轻哼一声,“他会照顾自己?你们谁跟他一起生活过,敢说出这样可笑的话。他要是会照顾自己,我还需要到处找他吗?”   平凡慌了,“杨骏那呢?”   俞殊礼仔细看了她一眼,“你认识杨骏?”   “浩子带我去过他的店。”   “这样啊?”俞殊礼抬头一挥,从店外走进来两个黑衣男人,“请这位小姐回去,拍了照发到浩子微信上,我就不信他不出现。”   平凡被左右架着,心底的恐惧渐渐翻涌,“你们这是要干嘛?”   “对不起了,我爸虽然说要打断他的手臂不见他,但我妈最疼这个儿子,不知道他的下落,她老人家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要说为什么是你,这不难解释。你能赶浩子走,就说明你和浩子有某种关系,而且你还认识杨骏。你知道吗?是杨骏告诉我,浩子失踪的。哦,对了,你认识裴习远吧?他给我看了浩子在他事务所出现的视频,好像是因为你打的架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绑架可以,但我必须在灯火辉煌的地方,我怕黑,一看不到光亮我会就尖叫、打人。”   俞殊礼不得不佩服她的冷静自持,虽然她看起来脸色苍白,瞳仁收缩,像一只被吓坏的兔子,却还能跟他谈条件。   “放心吧,甘露四季的总统套房不会委屈你的。”   “可是我还要上班。”平凡得寸进尺,“这样吧,拍照可以,怎么拍都行,我都可以配合,绑架和软禁就免了。”   俞殊礼想想也行得通,于是把平凡请到甘露四季的总统套房,拍了一组照片发到俞浩扬的微信上,为了视觉效果,他和平凡商量想要不要再加一段视频,正在找拍摄角度,俞浩扬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俞殊礼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这几天天天打电话,怎么打这死孩子都不接,这倒好,才几张照片,就火急火燎地打电话来。   “怎么着?舍得出现了?”俞殊礼接起电话,语气中宠溺的意味明显,“晚饭吃了吗?”   “少废话,有她在的地方不许关灯,我马上就到。”俞浩扬没再多说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俞殊礼无奈地耸耸肩,眼角出现一丝笑意,“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他以前女朋友挺多的,却从来没有一个能影响到他的生活。”   平凡不说话,解开围巾,脱掉大衣,安之若素地坐在总统套房昂贵的沙发上,慢慢地拔掉手套,“那就等他来吧。”   看到他出现,才能走得安心一些。   半个小时后,大堂经理周叔满头大汗地跑进去,“殊礼不好了,浩子被老爷子碰了个正着,拐杖直接就招呼上了。”   等俞殊礼和平凡赶到一楼大堂,俞浩扬已经被打得抱头鼠窜,连连告饶,可俞家华老当益壮,拐杖舞得虎虎生威,哪容得他躲。   “爸,注意点影响。”俞殊礼冲上去一把抓住下落的拐杖,“别有差评了,还怎么留住客人?”   俞家华环视四周,发现很多客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他立刻清咳两声,面带微笑放下拐杖,“这拐杖质量满好的,承重力不错,不易弯啊。”   “呵呵,爸您先回去吧。”俞殊礼劝着,朝弟弟使了个眼色,俞浩扬立刻躲到老爷子看不到的角落。   等俞殊礼送完老爷子回来,俞浩扬已经不见了,连平凡也一并消失。   “殊礼,要不要调监控?”周叔“好意”询问。   俞殊礼狡黠地勾起半边嘴角,“不用了,他出现就好了。”   俞浩扬牵着平凡的手一口气跑出老远,四周成排的梧桐在身边掠过,寒风在耳边呼啸,如同刀子一般滚过脸颊,冻得生疼。终于跑到看不到甘露四季璀璨夺目的灯光,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了下来,弯着腰扶着膝盖喘气,呼出的热气迷蒙他漂亮得过分的脸。   “哈哈……”他突然放声笑了出来。   平凡已经累得坐在路边的雪地上,也跟着他不明所以地笑了出来。   俞浩扬瘦了,脸颊深陷,胡渣丛生,昏暗的路灯下都能看到他眼窝处的青黑。想他离开的时候,被她养得白润白润的,怎么一转眼就憔悴成这样了。   “我哥为难你了?”俞浩扬脱下皮衣披在平凡身上,她身上只有单薄的一件毛衣。   平凡摇头,“我刚到那边,你就来了。你爸打疼你没?”   “老头子老了,下手没前些年重,不疼。”俞浩扬不痛不痒地,“以前还真打断过我的手,现在不比从前,我不怕他。爷皮草肉燥的,经打。”   “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吗?”   俞浩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家丑不可外扬,可不能让外面知道我爹有暴力倾向,这甘露四季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为什么要坚持画画?”平凡见他言语躲闪,只能正面发问,“你明明可以过很好的生活,只要你妥协。”   “除了画画,做陶艺,爷什么都不会。让我到甘露四季坐台吗?”   平凡被他逗笑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要做什么?画一辈子吗?要是一辈子画不出名堂,难道你要穷困潦倒一辈子吗?”   “那你说我该做什么?”俞浩扬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如果你爱我你就是我未来的一切可能,如果你不爱我我就继续画继续做陶。可是不管我是画画的那个俞浩扬,还是甘露四季的俞浩扬,都不是你能接受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这不算违背他对姚芯的承诺,他只是想让平凡先承认爱他。请允许他自私一回,就算是打个擦边球也不要责怪他。   他并没有先说爱她,不是吗?   为什么爱情这么难,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感觉,就好像被俞家华打断了手臂,握不住最爱的画笔,画不出最美的色彩,留不住最想要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基本上不虐,我好想写虐文,从第一章虐到最后一章的那种……   嗷呜,好心塞,好想虐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有人说,计划就是用来打乱的。总会有一些人、一些事改变了我们的初衷,一度以为人生的最终目的就在不远处,却一次次地擦肩而过。   平凡的人生目的其实很简单,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考一本结婚证,就像她考取职业技能证书,只要达到分数,就没有理由拿不到。而爱情,早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是她不期待,而是怕了,不敢再爱。爱一次伤筋动骨,伤一次粉身碎骨,还能拿什么全情投入。既然知道深爱了会伤,伤透了会痛,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爱一个明知爱而不得的人,走一段明知没有终点的旅途。   当父亲死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过,她绝对不会爱上这样的男人,即便是没有外公留下的家训,她也笃定这一生和艺术、和画画从此划下楚河汉界。可她忘了,她的身上有着和平原一样放肆的才情和不顾一切的执着。当她遇上俞浩扬的时候,她被他深深吸引,他的才华横溢,他对艺术的那份执着,都让她感到熟悉。可是他与平原又是如此地不同。他会把赚来的钱全都给她,他会为了她痛打裴习远,他会为了赚她笑言的老婆本而放弃他的艺术高于一切。这都是她的母亲在父亲身上所不曾得到过的。   她以为会有不同,而俞浩扬也确实与平原不一样。她渐渐放松警惕,让他走进她的生活,也慢慢地走进她的心。   她宁愿他一无所有,只是一个艺术的流浪汉,就算再苦再累,她都能陪着他一起走完。   可他偏偏有着显赫的家世。   有多少灰姑娘希望遇到生命中的王子,不管骑着白马还是黑马,只要是王子就好。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只要沾点边的,无一趋之若鹜。   她遇到了,也爱了,不计后果。年少无知的她,总是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与勇气。可结果呢?甘宇成对她的爱,不过是因为一场赌约。而邹小慧却因为她儿子的靠近,而用尽最卑鄙最残忍的手段,不惜毁了一个无辜的她。   那个世界看似风光无限好,可骨子里的龌龊却是她永远都看不透的。   吕真追了裴习远四年,可他仍是像烫手山芋般急于摆脱她。他有他的责任,别人无法感同身受,他宁愿在火海中挣扎,凭什么还要让另一个无辜的人和他一起永坠炼狱,而且还不是因为爱情。   多么残忍!   多么自私!   既然世界如此肮脏,人人如此自私,她为何不能替自己多考虑一些,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角落,从容此生。   俞浩扬的誓言很美,可却是噬人的蛊。   平凡和钟遥的婚期初定在来年的五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只等着平凡的母亲从美国回来,两家人坐在一起把事情定下来。平凡给母亲打过几次电话,想让她尽快同意,省去来回奔波的麻烦。可姚绵坚持要等她见到钟遥再说。   “妈,钟遥不是后爹的学生吗?有什么好见的?”平凡气恼。   “你要嘛叫他爸,要嘛叫他叔叔,别后爹后爹的。”   平凡在电话这端撇嘴,“好吧,何叔叔。”   “婚姻大事不能急于一时,等我回去再说。”   “妈!我不想见到你!”   姚绵沉默了半晌,声音沙哑而无力,“小凡,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   “可我还是无法原谅你之前十五年对我不闻不问。爱情于你永远高于一切,平原对你永远无可替代,只有女儿是可以随手丢弃的。没有了他,你说走就说,扔下年仅十五岁却数回自杀未遂的我。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妈!”平凡越说越激动,目光迷离,“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对我的未来指手画脚?我只是知会你我的决定,通知你履行身为家长的义务,你只需要露个脸,别的我从不指望。”   平凡的坏心情一直在延续,对人不再是笑容满面,话也变得少了。钟遥来接她上班的时候,一路上她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到了目的地,她径直下车。下了班,钟遥仍是来接她,问她五句,只答了二句。   “平凡,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说出来。”钟遥本来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遇上平凡一言不发,他更是束手无策,只得把话说开,“我要是做错什么了,你尽管说出来,不用这样。”   平凡低头正在抽围巾上的丝,手上动作一顿,诧异地抬眸,“我只是不想说话。”   “总有原因的吧?”   对着钟遥诚恳而关切的脸庞,她不得不咧开嘴,生硬地笑了起来,“你知道的,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不想说话。”   钟遥这才红着脸不再追问,“对了,我妈让我问你,平安夜要不要一起去教堂。”   “为什么去教堂啊?”   “我家的宗教信仰。”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平凡失言,连忙道歉,“要准备什么吗?”   “你人到就好了。”   平凡松了一口气,“我妈信佛。她认为自己罪孽太深,不敢面对我,自己远远地躲开,怕我跟她一样。”   “其实师母还是很疼你的。”   平凡反讥,“疼我就是远离我?”   正好过红绿灯,钟遥停下车,严肃地看着她,“爱一个人的方式并不一定是拥有,有时候远离也是爱的一种表达方式,你说是吗?”   平凡糟糕的情绪仍就没能得到缓解,她把心中积蓄的不满全都发泄在钢琴上,一曲欢快的快乐颂,被她弹成了咏叹调,急得于瑶瑶直接挥着菜刀从厨房里冲出来。   “快圣诞了亲,咱能不能别这样?”   平凡看着满屋子里喜庆的圣诞红,却感觉不到快乐,娴熟的指法在钢琴上跳跃,可流淌的琴声却叫人莫名想哭。   于瑶瑶把平凡的异常和姚芯说了,姚芯也觉得她这几天不太正常,可平凡依然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平凡很少去教堂,偶尔路过听到足以抚慰人心的空灵合唱,她下意识地想逃,想捂住耳朵,不想求得片刻的救赎。   可她还是来了,因为她即将成为钟家的一份子,理应尊重他们的宗教信仰。   漫长的布道让她坐立难安,《马太福音》的诵读她充耳未闻,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不得疏解。当清亮的高音回荡在教堂,低回婉转的和音慢慢地升高,平凡终于不顾一切地跑了出来。   教堂的空地上围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不绝于耳的笑声就像是魔咒,她捂住耳朵,蹲在地上轻轻地抽泣。   地上还有残雪,和灰尘混合在一起,已不再是无瑕的洁白,这样最好,她的世界已经只剩黑和白。   过了许久,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她慢慢地站起来,被人群簇拥着向前走去,眼前仍是单调的黑与白。     她的电话一直都没有响起,她从兜里拿出来,仔细地查看,最后自嘲地放回原处。     隔天是圣诞节,平凡却躺在心理医生为病人精心挑选的躺椅上,目光有些呆滞,眼窝深陷,身上仍是昨天晚上的那套衣服,而她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我要在平安夜接到你的预约电话,还要在圣诞节这天为你开业?”一身晚礼服的心理医生坐在办公桌后面,脸上的妆已残,显然是一夜狂欢未睡,连衣服都没有时间换。   “我记得你曾经一直追问,当年我为什么会变成色盲,我也告诉过你,是因为我看到父亲自杀时满地的鲜血。”平凡望着天花板,神情平静。   “没错,你是这么说过。”心理医生有点心不在焉,“你现在是想怎样?跟我叙旧?要不要换个时间,老娘现在只想睡觉。”   “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谁没事喜欢找你叙旧啊。”   心理医生心情更加郁闷了,“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需要心理医生好吗?你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忘掉一切不愉快的人和事。”   “万一哪一天我旧病复发怎么办?”平凡冷冷地看她,“难道要等到我再度自杀的时候,你才会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好吧!”心理医生抱胸缩进靠背椅,“你想谈我们就谈一谈,我是不是曾经对你说过,最好的治疗是顺其自然,可你都干了什么?”   “我对我妈说,我永远都无法原谅她。所有的人也都以为,是她亏欠了我,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是,你知道吗?我爸是我害死的……”   心理医生突然从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平凡,你能不能别这样为难自己?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回到以前的状态。你一定是遇到其他什么事情了,对不对?来,我们聊一聊吧?”   心理医生等了半天,不见平凡开口,她只好走过去,却看到平凡已经睡着,眼角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她叹了口气,拿出电话拨出去,“宇成,你又对平凡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有点久!!好久没熬这么晚了,晚安!!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平凡悄然离开的时候,她的心理医生杨骐还在睡,身上盖着大衣,妆已经卸得一干二净,露出素净的一张脸。   她认识杨骐是在和甘宇成分手后,那时杨骐是他们学校心理系的学生,和她同届,两个人在图书馆聊着聊着,聊得很投机。平凡没有什么朋友,她也无意扩展算了的社交圈子,在她看来亲情和爱情尚且如此,友情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她和杨骐也没有实质的朋友交往,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杨骐就是她的垃圾桶。那时候平凡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她也对杨骐直言不讳,杨骐就把她当成实践课的对象,并没有像普通朋友那样隔三差五相邀吃饭逛街。毕业后杨骐开了心理咨询诊所,她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只是从来没有收过她的钱。   回到家已经是炊烟袅袅时,钟遥和吕勉正在下棋,看到她回来,微微抬头,伸手移了移棋子,“你回来了?”   平凡换了拖鞋,疲惫地点了点头,以后会听到铺天盖地的质问声。可是等了半晌,钟遥只说了一句:“洗手出来吃饭吧,大姨做好饭了。”   她应了一声,狐疑地上楼换衣服,遇到吕真在二楼起居室来回踱步,“真真……”   可还没开口,吕真就把她抱了个满怀,“姐,我的亲姐你到哪去了?昨晚也不回来,手机又关机,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不是吗?   平凡鼻尖发酸,“真真,只有你对我好。”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你是我姐,我亲姐。”吕真拉着她进了房间,“快去洗把脸换件衣服,瞧你这一身脏的。”   平凡听话地洗脸换衣服,再把手机接上电源充电。一打开,吕真给她打的电话提醒和微信消息占了满满的一屏,而钟遥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钟遥没找你?”吕真一语道破平凡心中的疑问。   对这个妹妹,她也没什么好隐瞒,“他刚才什么都没问。”   “我也很奇怪。”吕真拉着她坐下,“昨晚你没回来,我就给他打电话,他说你先走了,可能是约了人。我给你打电话,你已经关机了。我又打给他,他说很正常啊,你一般都是晚上充电,昨晚正好出门没有充,应该是没电自动关机了。你一夜没回来,我一夜没敢睡,再打给他,他说你一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而且昨晚是平安夜,出去玩通宵也很正常。我跟他说这不正常,你不曾夜不归宿,可他却说你是成年人了。一早我又找他,问他要不要报警。他说不到48小时警察不受理,而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吕真一口气说到这里,深深喘了口气,“他怎么就能那么冷静,那么理智?”   “他说的也没错。”平凡不得不承认,钟遥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你是他的未婚妻,你要快结婚了!要是哪天你夜不归宿,他还这么冷静的话,是不是有问题?”   平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姐,钟遥不爱你,你明白吗?真的爱一个人,一旦失去她的消息,找不到她的人,会坐立难安,会心神不宁,会拒绝理性的思考,会用最悲观的角度去猜测所有的可能。而他根本就不担心,不在乎。”吕真急得都快跳脚了,恨不得大半夜地出去找平凡,“而且你还是跟他一起出去的!”   “真真,你演电视剧呢!这茫茫人海上哪去找我?我又没什么朋友,上哪找?”说起来真的挺无奈的,就算她想离家出走,也确实没有地方去。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你没什么朋友,你不可能有平安夜狂欢,就算你现在的同事约你,也不会通宵,政府单位圣诞节是不休息的。你失去联络,不回家,就说明出了事情。”   “别纠结了,真真,吃饭吧,我饿了。”平凡打断她的话,再说下去,她会觉得自己很可怜,也很无奈,只能拼命地帮钟遥找借口,“你又不是不知道,钟遥就是那样的人,只有当我开口的时候,他才会去做一些事情,并且做得很好。如果我不说,他永远不会过问。”   “什么人啊?还不如浩子呢!”吕真气恼不过,“你不想想停电那晚,他被你打成那样都没吭声,疯了似地找你,警察都被他烦死了。”   “他一直都有表现欲。”   “姐,那叫关心则乱。”   是的,吕真说的没错,不关心就不会乱。   这时,平凡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扫了一眼,是俞浩扬。   “你跟浩子说了?”她问。   吕真答:“嗯,你的朋友就四个,他、瑶瑶姐、姜培东、裴习远。后面两位大神昨天不在本市,我只能找他和瑶瑶姐帮忙。”   平凡微微蹙眉,手机响过一轮便停了下来,没有再响起的迹象。这一厢,吕真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吕真一看,又是俞浩扬。   她接起,开了扬声器,“浩子,我姐……”   “你姐回来了?”俞浩扬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在旁边吗?”   “你要和她说话?”   俞浩扬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她回来就好,我回去睡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浩子,你不过来看看她?”吕真看了平凡一眼,“她在家。”   “不了,爷就不过去招人烦了,爷一夜没睡,回去好好睡一觉。”俞浩扬自嘲地说,“爷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让钟遥好好照顾她。”   俞浩扬挂上电话,面色一松,捂着右手臂坐在雪地里,身后是金碧辉煌的甘露四季。他没有想到,他爸还真的下得手,这么多年没见,脾气还是这么犟。   俞殊礼沉着脸把车开到他旁边,低吼一声:“上车。”   俞浩扬艰难地拉开车门,“开快点,爷的手快残了。”   “你他妈到底图什么呀?人家都要嫁人了。”俞殊礼油门一踩,车子猛地冲出去,吓坏了酒店门口替客人泊车的小弟,“我跟你说过,我没绑她就是没绑,你偏不信,竟然跑去老头跟前闹,他不废了你一条胳膊才怪。这么多年,你还是不长记性,老头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过?”   “我好歹是他儿子呀。”俞浩扬陷进座椅,脸色白得像纸。   俞殊礼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你说你打都被打了,还不上医院,非得在酒店门口守着,真的以为我们骗你?你都会说你是他儿子,那我还是你哥呢,你连我的话都不信?那女人有那么好吗?”   “有啊,她就是那么好。”俞浩扬疼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可还是咬着牙袒护平凡。   “既然如此,你把她抢回来啊!”俞殊礼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俞浩扬,就像是一心护主的忠犬,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怎么打他都不还手,眼睛里的孤注一掷让他这个当哥哥的感到害怕。想当初,他选择画画时也是如此,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切,庸俗。”俞浩扬开始冒冷汗,“她只要知道爷是喜欢她的,就行了。她要不要爷,那是她的事情。”   “你不会是被人拒绝了吧?”   俞浩扬侧身望着车窗外面,“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过了圣诞,又到了新年。元旦的三天假期,平凡和钟遥说好去拍婚纱,挑婚纱的时候却没挑到一件合适的。平凡的眼里只有黑与白,白色的婚纱挑起来容易,可在中式礼服上,她却是一愁莫展,在一堆艳丽色泽的中式礼服面前,她完全败下阵可。   “你帮我挑吧,随便挑几套就好。”   “我觉得都挺好的。”钟遥仔细地看了一遍,“哪件都行。”   平凡抚额,“你觉得我穿哪件好看?”   “都好看。”   这是女人最喜欢听到的话,“要不都穿一遍?”   “既然都好看,穿哪件都行啊,就随便抓几套呗。”   平凡哭笑不得,“钟遥,你是不是觉得我穿什么都一样,穿哪件都无所谓呢?”   “不过就是衣服,你要是不喜欢就换呗。”   “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是不喜欢就能换的吗?”平凡摔门而出,对钟遥总是冷静理智的态度表示出从未有过的愤怒。   “人是你挑的,现在有什么可抱怨的?”于瑶瑶扔给她一杯用塑料杯装的水,“结婚对象而已,大家心知肚明。而且吧,男人对衣服什么都没概念,在他们眼里,女人不穿衣服是最好的。”   “浩子就不这样,他挑衣服……”   “闭嘴吧你!”于瑶瑶瞪她,“你要嫁的男人叫钟遥,不叫浩子。”   平凡趴在吧台上,眼光黯淡,“最近看见浩子没?”   “呃……没有!”于瑶瑶目光闪烁,“听说他回家了,回俞家。”   平凡却是不信,“怎么可能?”   “我还听说他要封笔不画了。”   “怎么可能?”平凡更是不信,“他什么都不会,不画画不做陶,他能干什么?”   “他有甘露四季啊,怕什么?”   平凡仍是摇头,“我不信,我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干了件蠢事,把耳机线跟衣服一起洗了。   等捞出来,我跟我表弟哭诉,我手机是三防的(以前掉进过马桶,被我捞起来冲了半天水,啥事没有,现在没事我都会拿水里洗洗,很方便呐),这耳机线是不是也防水啊?我弟被我整无语了,让我把耳机吹干,不能通电测试防水性能。结果,我找了半天,跟他说,这耳机没孔可以吹啊。他又无语了。后来,我表妹听说这事更无语,对我说,对耳朵的那不是孔吗?我:……      ☆、第二十三章      平凡不是第一次到甘露四季,心情却第一次感到无比的忐忑。她坐在大堂西侧的咖啡厅,看着华服美衣的客人穿梭而过,大堂经理迎来送往,态度谦恭。她突然想起,甘宇成结婚那天,也是这个人向她介绍酒店大堂正中间的那个摆设。后来东远周年庆,正是他的出现,让俞浩扬水涨船高,当场卖出去不少的瓷器。   她一直以为是俞浩扬手腕了得,现在一想,也没有那么神乎神技。这就是他的地盘,他想横着走都行。   “小凡,你终于想着来看我了?”俞浩扬神清气爽地出现,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跟个棕子似的。   “你回家了?”平凡眯着眼,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头发是刚洗过的,胡子也像是刚刚才刮过,像是为了见她而特地梳洗打扮。   酒店的暖气开得很足,俞浩扬却没有脱掉外套,裹得严严实实,“嗯,总是要回家的,不能一直在外面漂。”   他说的有道理,平凡又问:“你爸没打你?”   俞浩扬鼻头一皱,“他哪舍得啊,就是装装样子。”   平凡想起那天也是在甘露四季的大堂,俞家华挥舞的拐杖一点都不像是装装样子,可到底是血肉至亲……   她突然想到平原,她何尝不是他的血肉至亲。   “这么说,你还会继续画画继续做陶?”她问,似乎又想到什么。   俞浩扬迟疑半晌,神情复杂,俊秀的眉眼像是蒙了层雾气,看不太真切,他说:“不一定,又不能画一辈子,难道要像你父亲一样,穷困潦倒一生,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吗?”   “可是你说过,如果我不爱你,你就继续画画继续做陶。”   “人,总是善变的。像爷这种大好青年,才华横溢,不能一辈子窝在暗无天日的画室。”   这时,侍者送来咖啡,热气氤氲,一时竟谁也没有说话。   “浩子,如果我爱你,你要如何?”   俞浩扬愣住了,隔着升腾的热气望向平凡那张平静如水的脸,她的眸光仍旧澄澈,却像是隔着远山暮蔼。   “我知道你爱我,只是你不想和爷在一起。既然你不能和爷在一起,做这些假设又有什么意义?我可以不画画,但是我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会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我不想为这些茫茫未知的侥幸,而再次害你遭受伤害。如果说,这些伤害和疼痛都是可以避免的,我情愿离你远远的。”   平凡失语,面对他不加修饰的揭穿,她竟无法反驳。   “如果不爱,你为何要远离我,如果不爱,你何必对我说起那些你不愿提及的过往。但是,我想请你好好考虑一下,你的婚姻……太草率,太轻易了,你甚至不了解钟遥是什么样的人。”   平凡走了,纤瘦孤独的背影显得分外单薄。俞浩扬还记得那天也是在甘露四季,她就坐在喷水池边,夕阳映红天际,孤单的背影一下子掳去他全部的呼吸。   “还看呢?”俞殊礼在办公室的监控画面早就看到他们,“人都走远了,要不要去追回来?”   俞浩扬懒懒地剜了他一眼,用左手端起咖啡喝了起来。   “没想到你是个情圣。”俞殊礼也不管他,在刚才平凡的位置坐了下来,侍者很快就跑了过来,被他挥手打发了,“干嘛不告诉她,为了找她,你被老头子打断了手,说不定下半辈子就是个残废。”   “你还是我哥吗?”   “咱家不幸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去争取,不要顾忌太多。”俞殊礼轻叹一口气,“妈那么疼你,一定不舍得你难过。”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好你自己,也别再给大嫂希望,不,是于瑶瑶。”俞浩扬从前就看不起他哥哥,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还谈什么爱情。   裴习远要订婚了,在吕真出国之前突然宣布,像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吕真支离破碎。   “这算什么?让我彻底地死心,无牵无挂地出国吗?”吕真拿着邀请函,狠狠地撕成碎片。   平凡眼疾手快,把属于她的那张邀请函夺了过来,“你不去,我还想去呢。”   “姐!”吕真气疯了,“为什么一定要和不爱的人结婚呢?”   “无爱无伤,你懂吗?”平凡把邀请函放下抽屉,“再说了,裴师兄要是不愿意,谁也不能逼他,他要是不喜欢那姑娘,也不会娶她。”   “那我呢?我算什么?”   平凡也不知道吕真算什么,只是她不能再用残忍的言语刺激她,于吕真这般是最好的,从此无牵无挂地离开,等她回来的时候,裴习远已经是儿女成群,她就算还有几份奢望也就慢慢地淡了。   裴习远的告别单身派对也邀请了平凡,平凡一头雾水地赴约,还不忘调侃他,“师兄,万一我看到不好的东西,也没关系吗?”   “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裴习远包下了甘露四季的总统套房,几个发小都没有携伴参加,怕闹得太过影响不好。   裴习远的发小平凡差不多都认识,姜培东也是她的师兄,还有一个叫袁彻的,当初和她一个高中,学霸级的人物,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剩下的那个平凡以前没见过,可在不久之前,他们算是见过一面。   俞殊礼端了两杯酒过来,“这杯酒是赔罪的。”   平凡淡淡地接过,“哪里哪里。”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了?”裴习远把他俩分开,“这样不好,知道吗?小平凡是我学妹,是我罩着的人,俞殊礼你他妈怎么得罪她的,也不问问老子同意不?”   “没办法,舍弟顽劣。”   裴习远拧眉怒视,“你弟顽劣,关平凡什么事啊?你弟不乖就揍他呗,敢动小平凡一根手指头,我跟你没完。”   “裴习远,你哪根筋不对,这么冲干嘛呀!”俞殊礼没见过裴习远这么不依不饶地,他那份狠劲缠劲都是用在法庭上和对手周旋,和自家兄弟从来都是笑脸相迎。   裴习远似乎和他杠上了,“我还真不怕告诉你,平凡是我妹,你动她就是打我脸,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裴习远让人白打的。”   “习远,自家兄弟,发什么疯!”袁彻坐在沙发上,声音虽轻,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仪,“殊礼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弟弟,你的妹妹也就是大家的妹妹,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难免误伤。现在都认识了,算是不打不相识。”   “哼。”裴习远把平凡带得远远地,安置在姜培东边上,“照顾好小平凡。”   裴习远把俞殊礼叫到走廊,“你家浩子怎么回事啊?干嘛让小平凡嫁给别人?他在哪里,把他给我叫出来。”   “你想干嘛?”俞殊礼不耐烦地低吼,“她想嫁谁是她的事,不关浩子的事情。”   “什么叫不关他的事情?和人家姑娘同居好些日子,拍拍屁股就走人,算什么男人啊?他还以为这是巴黎,做什么都不用负责任吗?之前是没认出他来,要是早认出来,我就算打瘸他一条腿,也绝对不会让平凡靠近他。”裴习远急得跳脚,“快,把这臭小子给我叫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已经回家了,我听说就住甘露四季呢。”   “不用你打瘸他的腿,他已经残了。”俞浩扬残了,为了打听平凡的消息让俞家华给打了,俞家华打得并不重,但俞浩扬没能及时就医,小伤变成大病。整个胳膊因为长时间地画画做陶,已经有很严重的手部炎症,经不起风吹雨打。俞家华这一顿打,算是彻底地把他打残了。   裴习远愣住了,“这算什么事啊?残了就不用负责吗?残了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吗?当初他冲进办公室,把我一顿暴揍的勇气呢?”   “我说习远,你是不是也喜欢人家?”俞殊礼总算是明白他如此反常的原因了。   “那是以前,姜培东拉着我去看他喜欢的女生,没想到我也栽进去了。”裴习远自嘲地笑了,眼前浮现初见平时的情景,樱花树下只有她淡泊地走过,无瑕顾虑落英缤纷的美好,一个人是有多绝望才能置世间一切美好的事情于无顾。“那时候,他刚和甘宇成分手,你应该认识他,邹小慧和你妈是闺蜜。”   “原来如此!”怪不得俞浩扬要远离平凡,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他是怕老妈甜知道有平凡这个人之后,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裴习远摩拳擦掌,“把俞浩扬给我叫出来,他必须给老子一个交代。”   “他真的残了,不骗你。”俞殊礼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还没等说完,裴习远已经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妈的,谁让你没事绑她的,你要是没绑过她,也不会发生其他的事情。”   “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俞殊礼不敢还手,忍着剧痛,“别告诉平凡,浩子觉得这样挺好的。”   “好毛!老子找他去。”   裴习远也把俞浩扬也给揍了,反正俞浩扬也没有还手之力,只不过裴习远打的是脸,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   “打完了吗?”俞浩扬吐掉一口血水,扬起嚣张的眉眼,“我知道你早就想打我,现在打完舒坦了?”   “老子还没打爽,不过看在你是残废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计较。”   “爷要不是残了,你能近得了爷的身?”俞浩扬这话是不假,在巴黎留学的时候,他在广场画素描赚钱,经常和欧洲佬打架,也算是久经沙场。两个人之前也打过一架,势均力敌。他现在手臂上打着石膏,伸展不开,只能叫裴习远打个痛快。   裴习远打累了,往沙发上一瘫,“小凡要结婚了,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我还能怎么样?”俞浩扬挠头,“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我之前答应过平凡她大姨,永远不先说爱她,一定要等到她先说爱我的时候,我才能表白。”   裴习远想了想,“她大姨没说错,小凡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就算是逼她也没用。”   “所以,大哥,你让我该有什么想法?是把钟遥暴打一顿,像你打我这样打一顿,还是抢亲啊?”   “抢亲!”裴习远说。   “然后呢?让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跟着我这个残废吗?”俞浩扬指着自己的胳膊,“如果我这么做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会自己争取,即便再苦再难,她都不会放弃。可要是我让她没有选择,逼着她放弃她的坚守,那么她不会开心的。”   裴习远拍拍他的肩膀,释然地说:“没想到还有一个比我更了解小平凡的人。”   俞浩扬嫌弃地挥掉他的爪子,“我告诉你,只要平凡选的人是我,我会让你永远在她面前消失。跟爷抢女人,你趁早滚蛋。可是,我们都将成为过往,我就算打死我也没用。”   “切,老子是她师兄,你算是毛线啊?”   “那么,师兄,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回心转意吗?就算不是为我,起码找一个她真心喜欢的男人,也好过匆促地嫁掉。” 作者有话要说:  断了几天,没提前说,么么哒,恢复日更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农历新年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叶萧然要公开拍卖他的获奖作品,从此退出艺术圈,专心教书育人。   承拍他作品的拍卖行正是钟遥的公司,拍卖师是钟遥。所以,钟遥和平凡拍完婚纱后,都在筹备这个拍卖会,偶尔有时间和平凡碰到一块,也都是在拐角,两个人各忙各的,鲜少说话。   “你父亲的作品有多少?”钟遥突然发问。   “问我妈。”姚绵三天前回来了,也算是衣锦还乡。   钟遥愣了一下,“也就是说很多咯?”   “你去看看梵高和毕加索这一生有多少作品吧。”平凡显然不想谈这个话题。   “那么,一个刚刚成名的艺术家为什么急于拍卖自己的作品呢?”   平凡放下拍卖行考试的相关资料,“我想,他急着用钱吧?或者说,他已经江郎才尽,再也创作不出新的作品。”   “也不至于,叶萧然刚刚开完巡回个展,应该赚了不少。”钟遥正在为叶萧然作品的底价发愁,定高了怕无人问津,定低了怕对不起艺术家。   “你说叶萧然?”平凡来了精神,“他要拍卖他在欧洲大赛的获奖作品?”   “正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一幅拿得出手的作品,还要卖了,就不怕以后没有资本吗?”钟遥略烦,合上电脑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大部分艺术家在活着的时候,对自己的成名作都是如珍如宝,时不时拿出来炫耀一下,提高作品的商业价值,一般人不会在活着的时候轻易出售自己的成名作。因为活着的作品,实在卖不出什么太高的价格。   “别人跟宝贝似地捂着,他却像烫手山芋般急于出手,看来是准备趁着名气还在,捞一笔。”平凡没见过叶萧然,但她却知道他的作品从何而来。   “钟遥……”   平凡唤了他好几声,他如梦方醒地回过神,目光仍就停在远方,盛满来不及收回的悲伤。平凡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人来人往,没有什么特别。   “你刚才说什么?”   “我在问你准备怎么定价?”   钟遥沉思了许久,“起拍价不会超过50万,估计最后的成交价不会高于200万。”   “这么高?”平凡脸色不悦,“一个新人,不再有新作品问世,就单单这一个作品,就能卖这么高的价?”   “毕竟是获奖作品,得到业界的承认,起拍价太低会得罪很多人。”   “什么人都能拍吗?”   “有钱就能。”   平凡回到家,径直进了姚绵的房间,关上门,“妈,我需要点钱。”   姚绵这几年日子过得不错,红润的脸色重新回到她精致漂亮的脸上,“要多少?”   “200万。”平凡说,直接了当,不绕弯子。   自从姚绵去了美国,把平凡一个人留在姐姐家,她就没再管她伸手要过钱,除了她每年的学费由姚芯帮她支付,平凡的生活费和其他一切开支,都是她自己兼职赚来的。她的生活能力很强,这点让姚绵很放心。   “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我相信你有,爸的画卖出去不少,我也是他的法定继承人,理应享有一半的权利。”   “小凡,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只是拿回自己的部分。”平凡语气生硬,别开脸不去看姚绵受伤的表情。她没有办法和姚绵心平气和地说话,那些过往已经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连做梦都是清晰的。“你们生我却不爱我,养我却不疼我,怎么现在连遗产我都没有继承权了吗?”   姚绵无话可说,这是她欠女儿的,她罪有应得。她把银行卡给了平凡,那里面是平原出售作品的总额,还有一部分作品展览分得的收入,一分不少。就算不是补偿,这些都是平凡应得的。   拍卖会的当天,平凡去了,在拍卖行特地布置的拍卖会场,以165万的高价拍得叶萧然的获奖作品,一幅名为冬日的瓷画。   记者发布会上,举行了简短的签约仪式,2米高的作品放置在发布会主席台的后面,虚悬于半空。叶萧然努力装出大家风范,可终究不是这块料,眼底尽是市侩的庸俗讨好。   记者例行向叶萧然询问了拍卖后的心情,叶萧然故作谦虚的态度让平凡生厌,可她还是坐着等记者向她提问,“请问平凡小姐,是什么让你拍下这幅作品?”   平凡站起来,落落大方,略带深意的目光扫过洋洋得意的叶萧然,“当然是因为这幅作品的创作者。”   “请问平凡小姐,你和叶萧然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叶萧然,我认识他的一位好友,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   “那么,平凡小姐是替那位好友拍下这幅作品?”   “嗯,应该算是吧!”平凡眉眼含笑。   “请问平凡小姐,会把这幅作品做什么样的处理呢?是私人珍藏,还是捐给艺术机构。”   平凡故作苦恼地沉思,“是不是我怎么处置这幅作品都是我自己的事?”   记者说:“您已经是这幅作品的拥有者,有权做任何的处理。”   “那好。”平凡离开位置,顺手拖动她刚刚坐过的椅子,在无数的镁光灯下,奋力操起那把椅子,砸向虚悬在半空的瓷画,势大力沉,瓷画随即分崩离析,全场哗然。   这一刻成为当天的新闻头条,每个时段的新闻滚动播出着一个女人斥巨资拍下百万的瓷画,却只是为了把它砸成碎片。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因为平凡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发布会,留下一脸震怒的叶萧然和没有缓过劲来的记者。   俞浩扬看到新闻的时候,同样震惊。那个总是淡然超脱的女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不能不说不感动,不,已经不仅仅是感动。她是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那幅刻上叶萧然作品的瓷画,已经不存在了。不管是叶萧然还是他,都必须从头开始。   可是她并不知道,他可能再也无法创作出那样的作品。就算他有数不清的灵感,也不一定能变成现实。   第二天,俞浩扬悄悄去了医院,找了一个复健医生,为他的手臂做一个完整的康复计划。   面对这样的平凡,他不能残。   过了农历新年,钟遥和平凡的婚礼被提到了议事日程,可钟遥却明显地心不在焉。有好几次,平凡约了他,他却没有理由地爽约,甚至事后也没有解释。   对于钟遥种种的不当行径,姚绵对这段还未开始的婚姻提出质疑,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平凡冷冷地打断。做为一个母亲,她有权过问女儿的婚事。可是她在出国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身为人母的权利。   关于拍卖会的新闻报道,姚绵也看到了,却一句话都没有过问。或许她清楚,在平凡平静到淡漠的表象下,有一只同她父亲一样偏执的猛兽,拥有摧毁一切的力量,只为她坚持的信仰执着到底。   面对这种种的纷乱,姚绵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去劝说,可平凡从来都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平凡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姚绵。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平原,她又何必在自己的爱情前面,加上各种的条条框框。   结婚的当天,下起了毛毛雨,刚入春的天气还有些阴冷,平凡为了追求效果,没有在婚纱下面穿秋裤,顶着春寒料峭,站在了教堂里。   钟家信教,婚礼定在了教堂,古朴的教堂建筑时间有些久远,墙体有几处斑驳,还好是在室内,暖气开得够足,否则平凡一定会变成渐冻人,失去知觉。   因为这一天,她站了很久很久,也没能等到钟遥的出现。   钟家二老不停地打电话,可电话那端除了生硬的机械回音,什么都没有。到场的宾客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看向平凡的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   平凡躲闪不及,站在教堂的高处,被迫接受台下同情怜悯的异样目光,但更多的时候,这种场合不缺兴灾乐祸的嘲笑。   对于面带同情的嘲笑,平凡并不陌生。和甘宇成分手的那阵,她行走在校园里总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议论,大部分都是在指责她的自不量力。有些人背着她议论,却有人指着她的鼻子当众骂她。她的人缘不好,她很清楚。当父亲死了,母亲再嫁之后,她对所有的人际关系都不再有热忱,父母尚且如此,还能期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对她不离不弃吗?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直到现在,她还是一个人,站在高台上,接受议论。   她还是被遗弃了。父亲,母亲,甘宇成,现在是钟遥……   没有人可以帮她。   神父心善,示意音响师奏起圣歌,试图压下嘈杂的人声。可这些所谓的天籁之音于平凡而言,却是刺入心尖的利器。   她扯掉头纱,在无数的目光中,挺直背脊,走出教堂。室外的风很大,雨丝扑面而来,是彻骨的冰冷。   如果这是惩罚,她甘愿接受。在最神圣的地方,洗净她的罪孽。   这一次,平凡真的失踪了。   整整三天,她没有回家,电话关机,所有她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没有她的影子。她可以去的地方很少,除了家,就是拐角。单位那边已经请了婚假,没有看到她出现过。   姚绵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不眠不休地等着平凡,一遍又一遍地忏悔,“我该告诉她,钟遥有过一个深爱的女人,还为他生过一个孩子。我要是早点告诉她,她也不会匆促地决定嫁给他,不问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第二十五章(补齐)   第二十五章   很多人都喜欢逃避现实,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伤够了。人都是自私的,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受过伤的人都知道,如何去保护自己,避免下一次的伤害。可是,人总有百密一漏的时候,更不用说从来都很难用理性去支配的人心。   人心最是难测。如果一个人能够趋利避害,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那还是人吗?应该说,也算,是机器人罢了。   钟遥也是一样。他明明知道和平凡结婚,过平淡而温馨的生活,就可以不用再受煎熬,不必再像从前一样过着深爱却又互相折磨的日子。当爱与痛并存的时候,他选择放弃,什么都不要。   人与人之间的牵扯就是如此地叫人无可奈何,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搭上的却是平凡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和信心。   俞浩扬是在第三天的晚上收到消息,在平凡结婚的前一天,他陪同母亲到城郊西山的一处佛寺静修,隔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只是不想因为冲动而毁了平凡想要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就算是以爱为名的阻挠,也是不可饶恕的。他心甘情愿接受平凡的决定,谁让他没能在她尚未爱过的时候认识她。可谁又能说得清楚,他不会给予她同样的伤害呢?   “哥,我求你,不管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帮我找到平凡。”这个城市,俞浩扬并不熟悉,而他的朋友也不多,可称得上是朋友的仅有杨骏一人。杨骏喜欢美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欧洲,他出国的那几年,断了经济来源就上杨骏那蹭饭,两个人的关系比俞殊礼这个亲哥哥还好。现在出了事,俞浩扬只能硬着头皮求俞殊礼。   俞浩扬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要求俞殊礼做任何事,因为他现在能随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情,都是俞殊礼用他后半辈子的幸福换来的。这也是俞家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的其中一个原因。   俞殊礼倒是答得很爽快,打了几通电话之后,对着这个从小就不曾苛责的弟弟,语重心长,“浩子,哥对你也没什么要求,从小你就自由惯了,现在你也该长大了,不要再惹爸妈生气。画画能画一辈子吗?就算家里能养着你,你拿什么养你爱的人。不说别的,你连最起码的人际关系都没有,遇到事情只能是束手无策。我现在能帮你,只要我活着,我就能帮到你,可是总会有意外。我不是说你不独立,这些年你在法国也挺好的,可不能……”   “我知道你的意思,哥。”俞浩扬打断他未完的话,“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平凡,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俞殊礼还以为他会因此而退缩放弃,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地答应下来。以前的俞浩扬多强硬啊,就算是废了一只手又如何,还有左手不是吗?可他却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他的艺术高于一切。   他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呢?   要找平凡并不难。她从教堂离开的时候,穿着醒目的婚纱,只要调出全球眼的监控画面,一路跟踪下去,就能找到她的人。   当天,她离开后,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位于闹市区的一处高档写字楼。这处写字楼大部分是一些个人工作室,诸如摄影、化妆、艺术等等杂七杂八的工作室,经常会有艺人出入。所以大楼的保安很严密,出入都要刷卡,陌生人来访必须得到主人的许可才能入内,但是监控画面只到电梯,无法得到平凡究竟去找谁,只知道她没再离开过。   俞浩扬在写字楼的一楼大厅认真研究平凡所到达楼层的住户信息,可还是一无所获。深究起来,他对平凡的社交圈也并不熟悉。   俞浩扬在大楼门口蹲了一天一夜,俞殊礼还是弄不出租户的详细信息。   “为什么?”以俞家的声望,要查这些东西并不难。   俞殊礼耸了耸肩,“甘宇成不给,这幢楼是甘家名下的。”   “甘宇成?”   俞殊礼拉开车门,“回家找妈去,让她去跟邹小慧说,你在这蹲着也无济于事。”   “万一她出来呢?”俞浩扬不肯离开,知道这里是甘家名下的产业后,他更不能说走就走。   “我找人守着,你跟我回家,只有你能说得动老妈。”   可俞浩扬却没有和俞殊礼回家,他去了甘宇成的事务所,气势汹汹,横冲直撞。   甘宇成正在开会,看到俞浩扬也不意外,示意助手代替他主持会议,跟着俞浩扬到了会客室。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甘宇成也不跟他绕圈子。   俞浩扬说:“她在哪?”   甘宇成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应该也知道平凡的一些事情吧,她的父母对她并不是很上心。那段时间,她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你知道吗?”   “我……”俞浩扬喉咙艰涩,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对平凡并没有想象中的了解,特别是在甘宇成面前。   “她死过很多次,后来突然想通了,继续去学校。可是她还是逃不过别人的议论,她活在好事者的指指点点中,不愿意与人交往。”甘宇成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俞浩扬,俞浩扬拒绝,他抽出一根点燃,“上了大学,她和我在一起,她不再象以前那么闭塞,可后来我们分手,她受到很多的非议,这是我无法控制的,我已经尽我所能去保护她,可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害。在那之后,她一直都有看心理医生。”   俞浩扬静静听着,漆黑的瞳仁看不见情绪的起伏。   “前一段时间她失踪了一天,也是去了医生那里。我知道她还有其他心结,可她始终无法敞开心扉。”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俞浩扬眉心绞紧,有一种把甘宇成打趴下的冲动。   “我对自己说,只要你来找我,我就会告诉你这些,因为这么多年来,小凡只为你一个人犹豫过,甚至因为你的出现而决定要结婚。”甘宇成很快抽完一根,用力掐灭,“我不是想把一切的错误归咎于你,你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都希望她能幸福。”   俞浩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看到平凡时的心情,就好像被人扼住咽喉,喘不过气来。   她很平静地坐在心理诊所的会客厅,手里拿着一本书,身上的婚纱已经换成普通的白色毛衣,衬得她消瘦的小脸苍白如纸。   看到俞浩扬的时候,她空灵的眸子不见悲喜,“你怎么找来了?”   “我来带你回家。”俞浩扬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默默地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挣脱。   她说:“回哪个家?”   “你想回哪个家?”   “我没有家。”她的语气很淡,“那个不是我的家,是我姨的家。”   他又去握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捂在掌心轻轻地搓热,“那回我们的家?”   她动了动眼皮,“浩子,我不需要同情。”   “爷怎么会同情你呢?当初爷无家可归的时候,是你收留了我,现在爷正好报答你。你不用太感动,你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总是跟着杨骐,她怎么看病人,怎么约会交男朋友?”俞浩扬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听清楚,让他惊讶的是杨骐竟然是他发小杨骏的妹妹,以前总听杨骏提起,却从来没有见过。   因为杨骐开的是心理诊所,病人都是一些身份特殊的公众人物,在她诊所的旁边,有一处专供使用的电梯,没有监控。她平时上下班也从这边走,俞浩扬怎么查监控画面,都没能找到平凡出去的记录,玄机就在这里。   “先声明,我不是不要你。”杨骐推开门进来,身为平凡的医生,她深知平凡抵触的是什么,“你是我的病人,还付了钱,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但是呢,病人和医生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平凡合上书,“我懂,你嫌弃我。”   杨骐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病人。”   “我也不想有你这样的医生,可是你收费还不算贵。”平凡起身,“杨骐,谢谢你。”   杨骐佯怒,“拿毛爷爷来谢。”   “我没有。”平凡摊手,开始收留东西。   “你有本事买一幅画砸了,怎么可能没钱?”   “都砸没了!”   杨骐气结,手指微颤,“平小凡,我跟你说,最近都不要来找我,我不想跟一个什么都不愿意说的病人大眼瞪小眼。”   按照杨骐的说法,这五天来平凡说过的话都没有俞浩扬来了之后说的多,她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吃饭睡觉一如往常,只是吃得很少,睡得也不长,甚至是装睡等杨骐走了,她又睁开眼睛。   “那她到底有没有旧疾复发?”俞浩扬关心的是这个。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消极的,你觉得有没有?”杨骐叹气,“她不去上班,不回家,不给她的亲人消息,把自己藏在我这里,什么也不做,就是一直在看书。”   “我能为她做什么?”   “陪着她。但是,她可能不会再爱你,或许她心里有爱,可从她被遗弃的经历来看,她很难再跨出那一步。”   这是杨骐给他的建议。   “那我就一直陪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1111过去了,剁手的节奏终于终结了。   这章有点少,一整天都在刷屏败家,还好1111只有24小时   明天可能会有事停更或者晚更   ☆、第二十六章      俞浩扬开车,带平凡回到姚芯的家,她平静生活了十年的“家”,可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暂时的寄住地。她会有自己的家,不用担心被遗忘,被遗弃。   这个梦想离她很近,可还是难逃被遗弃的厄运。   此时,她站在白色篱笆墙围起来的三层红色相间的建筑前面,脸色平静,似乎已经接受这种习惯性被遗弃的命运。   姚绵眼睛红肿,面容憔悴,十年来的养尊处优在一夜之间尽毁。她试图去拥抱平凡,被平凡不着痕迹地闪身躲开,她尴尬地举着手,嘴唇颤抖,还未开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她不过是想补偿,补偿这二十多年来对女儿的亏欠。钟遥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人生伴侣,他做人做事都无可挑剔,可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对不起,小凡。”此时,除了抱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凡轻笑,“你做错什么了?”   “我……”   平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了,钟遥是我后爹的学生,而且还是他的得意门生、关门子弟,你们怎么会不知道钟遥的底细呢?还是你想对我说,你曾经想对我说出一切,是我不让你说?”   姚绵没有见过这样的平凡,咄咄逼人,目光幽深,似乎竖起一身坚硬的铠甲,不让人靠近。   “如果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平凡越过姚绵上楼,在楼梯拐角遇到姚芯,同样是欲言又止的悲伤,可她却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她没有办法冷静地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让她有理由去原谅她们的隐瞒。可为什么是她要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为什么她们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不能替她想想,这一生她最大的忌讳是什么。   没错,决定的人是她自己,与人无尤。   “你不能带走小凡。”姚芯下楼,对坐在客厅的俞浩扬说,“除非小凡自己愿意跟你走。”   姚芯到底是长辈,不管她做过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平凡,这一点俞浩扬也不能否认。但是,她的做法俞浩扬不敢苟同。   “当初,您说要是小凡没有先说爱我,我就不能先向她表白。所以,我忍了,用您所说的办法,让她自己去选择,不敢有丝毫的强迫。就算最后我实在忍不住,可还是没法阻挡她的决心。”俞浩扬双手握拳,面有不甘,“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她自己选择,我一定要带她走。”   姚芯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茶,“我想问一下,你拿什么养活小凡?你的陶瓷你的画吗?”   姚绵听到说画,敏感地走近,一言不发地坐下。   “大姨,您难道没有听说过,我家里很有钱,养活一个平凡不是问题。”俞浩扬猜测平凡没有对家里说过他们的事情,也不想过度招摇,轻描淡写地扔出事实。   “那你家里同意吗?”姚芯继续问。姜始终是老的辣,俞浩扬家里有钱是家里的事,可他之前穷困潦倒的样子,姚芯不是没有见过。由此可以断定,他和家里的关系紧张。   俞浩扬无意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这个就不劳大姨费心,我会处理好这些问题。”   姚芯拿他没辄,转向妹妹担心的脸,姚绵已明白了大概,一开口就是反对:“我不能让平凡跟你走,我不会让她走我的老路。所谓的艺术,所谓的灵感,都不用钱可以堆出来的,那耗费的是爱你的人渐渐冰冷的心。你家再有钱,都是你家的事情,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有钱。”平凡收拾好东西,听到母亲在为难俞浩扬,立刻上前打断她,“我要跟他走,谁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尤其是你,我的母亲。你没有资格!”   小时候,她希望母亲的爱能多一些,送她上学接她回家,就算没有漂亮的新衣服也没有关系,只要一家人相亲相爱地生活着,就可以了。可姚绵最爱的永远是那个把自己关在画室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姚绵无力阻止,就像她执意要离开平凡远赴异国他乡,那种决心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十年了,她和平凡并不是那么亲厚。她仍叫她“妈”,却只是一种伦常的需要。而在亲情上,平凡并没有太大的期望。这一点,姚绵比谁都清楚。有些错,是她一开始就造成的。   俞浩扬带平凡回了他在甘露四季的总统套房,他这些日子都住在这里,不想和俞家华正面冲突,也不想面对母亲时常担忧的愁容。他的手废了,是不争的事实。可他不想放弃他钟爱一生的艺术之旅。   “总统套房?”平凡来过一次,“你住这?这就是你说的家?”   俞浩扬陪着笑,“暂时的,那个公寓我已经找人去和现在的租户沟通,很快就会有消息,我们还回那里去住。”   平凡也不跟他客气,打开一个关着的房间看着像是没人住的样子,就走了进去,把行李箱往里面一扔,又走出来,“俞浩扬,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把公寓买下来,比较符合你甘露四季俞二少爷的身份?”   俞浩扬脸色一红,“这种土豪的行径是我哥才会做的事情,爷才不屑呢!”   事实上,俞殊礼也是这么做的。他不想和租户做什么和平的沟通,直接找到公寓的主人,以高出市价一成的价格把公寓买到手,然后把现在的租户扔了出去,给他一张甘露四季一个星期的免费体验券。这事就算是办完了。   他把钥匙扔给弟弟的时候,顺便把刚签的协议也给了他,叮嘱他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   俞浩扬拿着那张协议左右为难,他不过是想租个房子,却不幸被平凡言中,坐实了土豪的本质。   收拾公寓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俞殊礼把酒店的清洁队调过去,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尽量把上一个租户的使用痕迹清理干净。可到底被别人住过,想要回到原来的样子,不是那么容易,索性把家具也扔了,留下一个空屋子让他们自己去折腾。   吃过晚饭,俞浩扬拉着平凡的手逛商场。已是早春的季节,正是新装上市,这一季的新装色彩艳丽,整个商场看起来就像是花的海洋。   俞浩扬忍不住带平凡去买新衣服,一家一家地逛,看到喜欢的就买,平凡也不阻止,反正也不是花她的钱。   因为平原的关系,平凡打小没有穿过什么新衣服,大部分都是姚绵的旧衣服给改的,上了学会被同学取笑,她恨死了身上过时而又庞大的衣服。等平原走了,母亲也走了,大姨给她买了好多好看的衣服,可她却连颜色都分不清。但她仍是热衷于购买新装,每到换季,她的衣柜也会被同时清空,换上这一季的新品。   有了俞浩扬,搭配衣服不是什么难事,她也就放着让他去折腾。等两个人带着战利品回到酒店,门口的服务者眼睛瞪大如铜铃,平凡才绕过车子走到后备箱前一看,确实买的有点多。   俞殊礼收到消息出来一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浩子,你知道我一晚上都在收短信吗?你刷的都是老子的卡,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俞浩扬把一部分的东西拿出来扔给他,“能刷就刷,等到不能用的时候再说。”   “喂,你真的不准备回家,要跟那个女的同居?”俞殊礼和他一起走进专属电梯,“你以前可不是这么专一的人,这次不用玩这么大吧?”   “那是因为我以前没遇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俞浩扬白了他一眼,“以前那些人,不是因为俞家就是因为能从我身上捞到好处,在巴黎的时候也一样,不过就是各取所需。可小凡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没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你让我如何能让她一个人面对现在的局面?”   俞殊礼皱眉,“你想娶她?”   “这种事情还是等以后再说吧。”俞浩扬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就算是身无分文在街头摆地摊,都没有弯下他始终挺直的背。而此时,他却犹豫了,不是不爱,而是害怕,害怕他给的她不要。   “我想,你该回家跟老头说一声。”   俞浩扬冷哼,“然后让小凡跟于瑶瑶一样吗?”   他们搬进了新家,同样的公寓,不一样的摆设,连入住的心境也变得恍惚起来。平凡仍旧住在她之前的房间,床是俞浩扬挑的,床单和被罩也是他选的,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试图做到和以前一模一样。他也确实做到了,连她穿的棉拖、用的洗脸皂,都和从前一样。   他的用心,不可谓不明显。可现在的她已经和几个月之前的心境,大相径庭。她给自己树了无数的条条框框,把自己框死在这里,如今想要破茧而出,却已是伤痕累累。   “小凡,快,快来看。”俞浩扬一来就钻进厨房,也不知道干什么,总能闻到一股子焦味。   他不擅厨,平凡知道,却由着他去,总该到最后是她去收拾残局。她已然习惯。   走进厨房一看,平凡愣住了,眨了眨眼睛,问他:“你这是干什么?锅都焦了,还不把火关了。”   “像不像?”俞浩扬忙得热火朝天。   “像什么?”她不解。   俞浩扬横了她一眼,“像不像我煮焦的那个锅?”   平凡关了火,把锅拿到水槽里冲水,锅底一圈焦黑露了出来,“你真变态,一个好好的锅,非得把它烧焦。”   “你觉得味道一样吗?”平凡把锅丢回他手里,“非要把好好的东西煮得面目全非,只为了找到你要的味道?”   俞浩扬心虚地呶呶嘴,没敢去接那锅,他这还不是为了讨她的好。   “为什么非得把生活弄得一团糟,就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自利和卑劣呢?”平凡把锅扔到地上,“我把自己弄成这样,是我活该,你干嘛要委屈自己迎合我?不就是个锅吗,满大街都是,为什么非要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晚上去看了星际穿越,深深为自己的智商捉急,那晚在万达买了一杯什么丝袜奶茶,丝袜是没看到,就是茶太浓,我彻夜失眠。昨晚回来,一沾床就睡,结果啥也没码。   我一会要出去看忍者神龟,挽救岌岌可危的智商,如果早回来我就再更一章,也有可能是晚回来。   为了智商,我必须要看忍者神龟啊!   ☆、第二十七章      到了夜里最是难熬,通透的房间,灯火不灭,小区万籁寂静,镇流器轻微的声音在入夜之后似乎成了奏鸣曲,也是平凡这么多年唯一的陪伴。她曾经想过,难道要一辈子都不关灯睡觉,可没有光亮的黑夜,她根本就不敢想像。   父亲的画室平时都是开着灯的,她和母亲离开后他没有钱交电费,电就给断了。父亲把她带回去的那些天,连窗帘都拉得密不透风,就怕让人知道是他绑了自己的女儿。她就是这么落下病来,见不得一丝黑暗。   虽然是早春的季节,天还是有点冷,风中带着湿气裹挟而来,颇有几分春寒料峭的感觉。   自从她穿着婚纱从教堂跑出来后,她就患上严重的失眠。在杨骐家的时候,她装睡骗过杨骐,可还是逃不过心理医生的法眼。深陷的眼窝,无神的瞳仁,都出卖了她。   杨骐不敢给她开安眠药,怕她依赖药物的作用,以后想戒掉怕是没那么容易。她知道平凡的心结,也不敢用催眠疗法让她陷入无边的恐惧之中,只好陪着她长久地不睡觉。但她终究是健康正常的人,过了两天就撑不住了。   还好俞浩扬把平凡带走了,杨骐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她却隐隐有另一种担忧,她怕平凡会走极端。像她这样的病患,再也经不起打击,只能让她慢慢地走出来。   没有了杨骐的监视,平凡索性连装睡都省了,坐在窗台边,望着城市的夜景数星星,浩瀚的星海无边无际,黑夜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把她困在中央。   伸出手,似乎就能摘到星星,可除了冰冷的风,什么也触碰不到。   俞浩扬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立刻把平凡从窗台上抱了下来,用力关上窗户,脸上是苍白的恐惧。   “你要是不睡就上客厅呆着,看电视看书或是干点别的什么都可以。你要真是想在房间呆着,就把门打开。”俞浩扬吓出一身的冷汗,把她攥出房间,按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让综艺节目嘈杂的声音流淌出来。   平凡也不抗拒,安安静静地坐着,“你呢?不睡吗?”   俞浩扬微微皱眉,转身从房间抱出一床被子,头枕着平凡的腿,躺在了沙发上。   平凡看得两眼发直,“浩子,你这算怎么回事?让我看着你睡吗?”   “对啊。”俞浩扬的脸皮极厚,“说不定你看着看着自己也想睡了呢,再说了这个方法你要是一离开我就知道,我也不用睁着眼睛盯着你看。”   “万一我随手藏着刀片自杀呢?”平凡想笑,可心里却是暖暖的。   “家里所有的利器都被我锁起来了。”   平凡这才想起晚饭后,他一个人在厨房转悠,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原来他是在收刀具。   “你想都不要想,杨骐说过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就算是睡觉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在酒店的时候,我就睡在你门边,睡得爷腰酸背痛。”俞浩扬也不打算瞒她,“这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就算想跟你一张床睡觉,你也是不肯的,这样就不错。”   平凡被他的流氓理论气得两眼瞪圆,“俞浩扬,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打算自杀,就算我现在失眠,也不代表一定会自杀。”   “都这么说,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理疾病。我在巴黎的时候,也有过那么一阵,长久长久地失眠,画什么都没信心,当夜晚来临的时候,睡不着的我痛苦地想自杀,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我能控制住,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所以我不能冒着这个危险让你一个人呆着。别忘了,你有前科。”   平凡一时无语,良久,才听她说:“你又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守着我。”   “怎么不可能?”   “过几天婚假到期,我就要去上班了。”   俞浩扬忘了她还有工作,“要不这样,你辞职了吧?你又不是很喜欢那份工作。”   平凡拿起遥控,把电视关了,“不是谁都会喜欢自己的工作,那只是一个养活自己的方式。”   “没关系,我能养活你。”   平凡冷哼,“俞二少爷当然不愁钱花,只不过以后你要是离开,我拿什么养活自己?”   “我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你是俞二少爷呀!”平凡笑了,笑得悲凉,连眼底都盛满了认命的妥协,“你觉得你们家和甘家有什么不同吗?”   俞浩扬语塞,却无力反驳,盖起被子,嘟囔一句:“睡觉睡觉,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第二天醒来,俞浩扬惊讶地发现,平凡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显然她的双腿受到限制,没有办法折腾。   可他没有任由她继续睡,而是粗暴地叫醒她,“小凡,快起来,我饿了。”   平凡睡得迷糊,猛地被他叫醒,不悦地拧起眉,“让我再睡一会儿。”   “不行,现在睡了,晚上又该睡不着。走走走,做早餐去。”   平凡没有办法,只好起来做早餐,仍是两个鸡蛋,各自把想吃的部分领回去。   吃罢早餐,俞浩扬一刻也没嫌着,拉着她在小区里面散步,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很多老人都在花园里运动,很少能看到像俞浩扬和平凡这么年轻的晨运者。他们有一段时间没在这里住,可小区的住户却认得他们。这个小区唯一的一次天然气泄漏,就是他们搞出来的,想忘记可没那么容易。   “有段时间没见,你们出去旅游了?”   “是啊,出去了一趟。”俞浩扬挥手和他们打招呼,俊秀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陪老婆出去散散心。”   平凡在他腰侧用力一拧,冷眼瞪他,“废话少说。”   “我老婆脸皮薄,这是二度蜜月,她害羞。”俞浩扬越说越来劲,平凡索性不理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开。   俞浩扬追上去,牵起她的手,“我是说真的,你要是想出去走走,我可以陪你。”   “没有想到要去的地方。”平凡和他并肩走着,“浩子,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答案,俞浩扬还是害怕平凡的直白。她一直就是这样,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曾经希望他会是那个例外,让她披荆斩棘,破除一切的顾虑。可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意而已。   “如果我不画画,如果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你会考虑我吗?”俞浩扬问得卑微,其实他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去问。   “不画画的俞浩扬能干什么?”平凡反问,“和家里断绝关系说得好听,可真正能断的有几个,更何况是俞家这种名门。你断得了关系,可你家里人能放弃你吗?不可能的,就算他们勉强能接受我,我也不一定能接受他们。”   她经历了太多遗弃,已经不再为渺茫的希望而努力。   吃过午饭,俞浩扬开着车带她到超市采购,晨运时她说的话他仿佛没有听到,仍旧依然故我,绝对不让平凡一个人呆着。   平凡能感受到他的迁就和不安,可她根本就没法保证,她会不会有那么一个瞬间失去理智。   俞浩扬买了很多的菜,回了家就指使平凡按照他想到的菜单去做,平凡不会,他就让她慢慢琢磨,不琢磨出来就都不用吃饭。   平凡只好接受他刁钻的想法,下足了功夫去做饭,一顿饭总要做上二三小时,一眨眼的功夫天就黑了,也顾不得想其他,沐浴更衣,又有一大堆的衣服要洗。   “小凡,洗衣机好像坏了。”俞浩扬从阳台钻进来,面有苦色。   “不可能啊,不是刚买的?”平凡狐疑地走出去检查,还真是坏了,连显示灯都不亮,“打维修电话吧。”   俞浩扬晃了晃电话,“我打过了,人家说要明天才能来。”   平凡把衣服把衣篓里一塞,“那就明天再洗。”   “那不行,多脏啊。”俞浩扬捏着鼻子嫌弃道,“要不你用手洗吧。”   “手洗?”平凡顿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行,我洗。”   一晚上的时间就这么被消磨光了,等到平凡晾完衣服进来,俞浩扬已经抱着被子在客厅等她。   “不行,我不能再坐着了。”平凡在厨房站了几个小时,又弯着腰洗了半个小时衣服,白天又被他拉着到处跑,要是再让她坐一夜,她指不定要散架。   “我不管,我必须和你一起睡。”俞浩扬又开始耍无赖了,“不在沙发睡可以,要嘛你的床,要嘛我的床,我这个人很民主的,你随便选。”   平凡知道犟不过他,抚额摇头,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俞浩扬生怕她反悔,一溜烟地进了房间,占据了一半的床,顺便拿出一条准备好的绳子绑在平凡的手上,另一端连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样,你想干什么我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混蛋,你昨天怎么就不这么绑呢?”平凡怒了,她这一整天双腿都还在发麻,一晚上被一百四十斤的男人压着睡觉,能活动自如才有怪事呢,“你这是故意的。”   俞浩扬也不否认,“来吧,乖,不要让我用强,不然的话,爷叫你知道什么是欲仙欲死。”   平凡从来就不是一个叛逆的人,乖乖地叫俞浩扬用绳子绑起两个人的手,躺在床上背身以对,不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发出匀长的呼吸声。   俞浩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确实不白费他折腾一天。   门铃响了。   俞浩扬还在睡,平凡却是早就醒了,不忍心叫醒他,知道自己一个风吹草动他就能醒来,躺得特别安静。    她偷偷解开手上的绳子,悄然下床去开门。来的是修洗衣机的,平凡把他带到阳台,可那人一看,脸都绿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机器弄好了。   “以后,记得把电源接上。没接电,谁家洗衣机会动了,用意念啊?”   平凡不好意思地道歉,把人送了出去,没想到一阵风把门给带上。   哪知道关门的声音惊醒了俞浩扬,他一睁开眼睛看不到平凡,光着脚就冲了出来,到处看不到平凡的影子,拿起电话打给杨骐,“小凡不见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你去找我哥帮忙找,我去保安室找监控画面。”   他顾不得梳洗更衣,趿了双拖鞋就往外走,一打开门,看到平凡就站在门外,他一把就把她抱在怀里,那力度似乎要把她嵌在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看了忍者神龟和黄飞鸿,强推忍者神龟,四只乌龟都好萌,黄飞鸿就算了,虽然彭于晏的肉质还是满好的。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杨骐很生气。   俞殊礼很愤怒。   两个人早上还没睡醒,就被俞浩扬闹了个人仰马翻,早饭都顾不上吃,火急火燎地到处找人,等到车堵在早晨上班的车流中,才接到俞浩扬的电话。   人找到了!   于是,杨骐和俞殊礼终于冲出拥挤的车流,前后脚到了俞浩扬的公寓,看到当事人跟没事人一样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你们怎么来了?”平凡很纳闷,看了看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杨骐是夜猫子,诊所要中午后才开门营业,俞殊礼就更不用说,他早上很忙,要巡视酒店的各个部门,落实当天待办的事宜,这个时间点根本就不可能有空。   “谢谢啊,咖啡。”杨骐也不跟她客气,打着哈欠瘫进沙发里。   “谢谢,给我一份早餐,清淡一点的。”俞殊礼在餐桌前坐下,看了一眼俞浩扬碗里的鱼粥,嫌弃地皱了皱眉,“一大早就吃这么腥的东西,你也不嫌腻。”   俞浩扬护好那碗粥,离他远远的,“别想抢我的粥。”   俞殊礼一看更来气,“你大清早把老子叫醒满世界给你找人,连碗粥你都小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弟弟。”   “喏,全麦吐司,昨晚刚买的。”俞浩扬把一袋没开封的切片吐司递过去。   俞殊礼别开脸不去看他,越看越生气,他就这么一个弟弟,打小就不听话,反正闯了祸有他这个哥哥在,可他倒好,得寸进尺,支使他的时候才想起有个哥哥,等事情办成了,哥哥就谁都不知道。   不就是一碗粥嘛,他俞殊礼才不稀罕呢!酒店有的是大厨有没有,全都是米其林的星级主厨有没有,顶级的食材要什么有什么,不就是碗鱼粥。不过说实话,还真挺香的。   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欢快的咕咕声,一下子叫俞浩扬给听了去,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笑屁啊,没见过人肚子饿啊?”俞殊礼拿眼瞪过去,凶神恶煞的样子。   平凡煮了两杯咖啡,又拿餐桌上的吐司做了两份三明治,俞殊礼的脸色才微微缓了过来,咬了一口三明治,里面厚厚的一层花生酱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不一会儿功夫,一份三明治没了。   “喂,杨骐,你要不吃给我吃,不要浪费。”   杨骐在客厅里摇手,“谁说我不吃的,该死的浩子把小凡带走了,害我现在都没有爱心早餐吃,他倒好,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还一大早支使老娘跑腿。天杀的,良心大大的没有。”   俞殊礼明显吃不够,脾气还是很大,“你一女的吃这么多,真的好吗?”   “滚蛋!”   平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做了一份三明治,默默地放到俞殊礼面前,“还有呢,不要抢,又不是小孩子。”   俞殊礼像是没听到似的,拿起三明治又吃了下去,完了,他对俞浩扬说:“那个,晚上煮我饭啊。”   俞浩扬求之不得,“我家吃饭很贵的。”   俞殊礼当即扔了一张卡给他,“够了吧?”   “马马虎虎吧。”   “我也要来吃饭。”杨骐高高举起手,“可是我没钱,我是穷人,麻烦请从俞殊礼的卡里扣。”   “我为什么帮你付钱啊?”   “因为你欠我的。”杨骐始终和他隔得远远的,“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何至于落魄至此,有家归不得,跟浩子没什么两样。”   俞殊礼拿起车钥匙就要走,“你觉得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吗?天天住酒店,连吃口家常菜的机会都没有。”   “俞殊礼,做人要讲良心,你离了婚还是钻石王老五,可是我离了婚就是一失婚妇女。”   俞殊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挣扎,可终究是忍住了,抬腿向外走去。杨骐见他走了,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懒懒地倒在沙发上,睡她的回笼觉。   “你哥的感情生活好乱啊!”在小区散步的时候,平凡忍不住感慨,“他和杨骐到底什么关系啊?我记得杨骐的前夫不是他啊,怎么搞得跟他有一腿似的。”   “这就你不知道了。”俞浩扬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杨骐和我哥是青梅竹马,当年还指腹为婚呢。”   平凡有点转不过弯来,“你哥好像和杨骐差好几岁呢吧,怎么个指腹为婚法?”   俞浩扬笑得很是暧昧,“当然不是两家父母指腹为婚,是我哥指着还没出生的小杨骐说要娶人家,婚就这么订下了。后来我哥在甘露四季从底层做起,遇到咖啡学徒于瑶瑶,冲冠一怒为红颜,抛弃了杨骐。杨骐一气之下嫁给了正在追她的学长,听说那人挺穷的,追她是因为她的家世。那人好像也没什么作为,指望着杨家给他指条明路,可杨骐这人要面子,怎么也不肯跟家里低头,那人喝了酒之后就打她。后来她就离了婚,也不敢回家。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你的心理医生。她自己心理都不太正常,怎么能当好医生呢?”   “你哥真渣,一下子让两个女人受到伤害。”   “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真爱,并能和真爱一辈子相亲相爱,白头偕老。”俞浩扬也是爱莫能助,杨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能说俞殊礼一点责任都没有,虽然她任性又死要面子,可她不过是在赌俞殊礼的一个不忍。说到底,杨骐对俞殊礼是有感情的,然而却没能善终。   “所以遇到了,就算再难,我也不会放手。”俞浩扬看着平凡,目光是认真的,“如果因为条条框框把爱情拒之门外,那么哪天后悔的时候,能怪谁呢?”   从两个人吃饭到四个人的晚餐,平凡颇费了一番功夫。因为不知道俞殊礼的口味,她特地多做了两道菜,大部分是清淡的菜式,清炒莲藕,西芹炒百合,蒜泥空心菜,少不了的清蒸黄花鱼,还有一道滋补的四物鸭汤是给杨骐准备的。   “小凡,我想吃宫爆鸡丁,酸辣土豆丝。”杨骐看到素菜就觉得心好累,再也不会爱了。   俞殊礼却是吃得津津有味,“少吃重口味的,对皮肤不好。”   “你管我啊!”杨骐不待见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小骐……”   杨骐当即炸毛,“小骐是你叫的吗?我们熟吗,俞先生?”   “杨骐你要再这样,我就翻脸了。”俞殊礼不得不板起脸。   “翻脸就翻脸,你就不是没翻过,翻脸不认人这种事你俞殊礼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俞浩扬怕他们把餐桌掀了,只好拿了一瓶老干妈给杨骐,“杨骐,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这菜沾着老干妈吃,特好吃,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杨骐给逗笑了,“我说浩子,你真是神人也,这办法你都能想出来?”   “众口难调嘛,这调味我还是很在行的。”俞浩扬一见形势好转,立即把话题转向他悲惨的巴黎生活,“我当时可穷了,哥又不接济我,我一包挂面能煮出不同的品味,老干妈拌清汤面就是一种吃法。那时想买个花椒什么的也不好买,买到了我也不会做。还有香菇肉酱,要是不够咸就沾那个。再来呢,就是意大利面酱。当然了,我买不起,是蹭邻居那个意大利留学生的。”   “这不能怪你哥,他当时也没钱,有的都给了那个女人开店,俞爸和俞妈把他的卡也停了,他可以说是净身出户。”杨骐想起那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叹气。   之后,谁也没再说话,默默地把一桌子的菜扫了精光,老干妈也干掉小半瓶。   吃完饭,俞浩扬拉着他俩打麻将,可将打了一盘,他们俩又吵了起来,起因是俞殊礼是杨骐打麻将的开蒙。   平凡被他们俩吵得头疼,推了面前的麻将牌,拍案而起,“你们俩还不消停了?要是合不来,以后就别来这吃饭,不知道我是病人吗?你这医生怎么当的?”   杨骐幽幽地闭了嘴,“谁说不吃的,以后我天天来。”   俞殊礼也是立刻告饶,“我吃腻酒店的菜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等把这两尊大佛送走,一天又过去了。平凡洗完澡抱着衣服到阳台去洗,突然想到一件事,冲进去把正脱了一半衣服的俞浩扬的耳朵给拎了起来。俞浩扬疼得直叫唤,被她一路拉到阳台。   “说,是不是你把电源线拔掉的?”   俞浩扬捂得被拎疼的耳朵,泪眼花花,委屈得不行,“我哪有……”   “撒谎不是好孩子。”   “明明就没有。”俞浩扬在心里默念,我才不是孩子呢,是大人了。   “下次,你要是再随便拔出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平凡挥挥手让他回屋去,可俞浩扬却站着不走。   “老板,嫖完要给钱的,虽然猴急是猴急了点,但是奴家不在意的。那个,拔出来还是可以再插进去的……”俞浩扬扭捏地挺起胸膛,平凡这才发现他上身没有穿衣服,一件七分运动裤松垮垮地挂着,已然露出内裤的边缘。   平凡满头黑线,“俞浩扬你这流氓……”   “老板,我说的是插头,你想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完全没有精神上班,回到家也是精神不济,一磨蹭一天又过去了   ☆、第二十九章      一晃眼,平凡的婚期到头了。她这个婚没有结成,却把婚期给用了,也不知道下次结婚还能不能再请婚期。反正单位领导没有催她上班,她也就厚着脸皮停完半个月才回去上班。她刚上班没几个月,按理说这样不好,可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去面对好奇的关心。   她原以为过了半个月,新闻也变成旧闻,可是一走进单位的大门遇到几个同一幢大楼的熟人,看她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想过去打招呼的平凡倏地慢下脚步,低下头,看着脚尖默默往里走。   进了大楼,她也不坐电梯,径自从旁边的楼梯走上去。大楼的楼层不高,也就九层楼,还是有很多人选择爬楼梯。平凡一看人多,脚步就愈发地慢了起来,可后面还是有人继续上来,她被夹在中层,闷得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平凡吗?”   平凡转身,是和她同一个办公室的刘姐,她刚想开口打招呼,发现周遭的人脚步都慢了下来,好奇地看着她,窃窃私语。   “呃……刘姐……”平凡轻声唤她,试图分散注意力,让周围好奇的人群存在感降到最低。   刘姐挽着她的手往上走,“这孩子,怪招人疼的,怎么发生这种事呢?照姐说,那就是没缘份,你也别往心里去,好男人多去了。”   刘姐的嗓门大,而楼道又是密封的,传音效果特别好,好多人都特地停下来看,似乎想要亲眼见证,在教堂被新郎抛下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奇丑无比,还是有什么不好的相貌。   可好事者还是有些失望。平凡长得不难看,当然也不能算是女神级别,但娇俏可人,身材匀称,没有什么五官缺陷。没有表面症状,那一定是脾气不好。漂亮的女人大部分都任性娇纵,所以新郎一定是受不了才逃婚的。   平凡在一路关切的目光中走进办公室,还没等擦拭好久没用的办公桌,领导一个电话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这个人是你吧?”领导把一份旧报纸放到她面前,“在拍卖会花一百多万砸掉一个艺术品的人,是你吧?”   平凡已经换了这件事,当时她只想着不会再和俞浩扬有瓜葛,用这样一种方式感谢他的错爱,可峰回路转,当时的勇气已经消失怠尽,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这个烂摊子。   “是我。”她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已经有人人肉出你的身份,在网上大肆宣传,一个公务人员对艺术如此的不尊重,铺张浪费,公然炫富,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领导语气很严厉,“小平啊,你才刚刚工作,新录用的公务员有一年的考核期,你这样的情况怎么能成为人民的公仆呢?”   “对不起。”   “照理说,你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本不该再苛责你。可你也该好好想想,你是不是看人的眼光太差,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领导似乎并不打算不了了之,只做口头警告,“下周开始,你到基层锻炼一年,好好地反思一下。”   平凡惊讶地抬起头,“我不去。”   “这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事情吗?这是组织的决定。”领导事先已经查过平凡的档案,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应该很好解决。   “既然有人能人肉出我的身份,那就该知道,我的父亲是平原,当代最杰出的画家之一,他的作品已经被卢浮宫收录。我手中是否有足够的金钱挥霍,这似乎不需要查证,平原随便一幅画都不止这个价格。而您所说的对艺术不尊重,那还要看看那幅画和做画的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了。”   领导愣了一下,他对画还是颇有研究的,自然不会不知道被炒到天价的画家平原,可眼前这个女孩怎么会是平原的女儿,这也太巧了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跟你实说。”平原再厉害也是一个躺在棺材里的人,不足为惧,“叶萧然到市里告状去了,作为一个年青的艺术家,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艺术家,市里有必要给他一个处置结果。”   “处置?他凭什么处置我?”平凡怒了,“我是光明正大考进来的,我报考的职位也说了必须考核一年,您凭什么让我到基层挂职?叶萧然算什么,他怎么能让我这样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公务员,为他卑劣的行径买单呢?”   平凡最有信心的就是她的工作能力,她口袋里的职业技能证书一大把,走到哪都能养活自己。可她千挑万选的一个清闲工作,却被这样一个奇怪的借口给搅黄了。   “影响已经造成了,你说什么都无补于事。”   平凡面色不善,“好啊,叶萧然是吧?”   平凡之前在杨骏的餐厅见过姚贝贝,知道她和叶萧然还在一起,只要找到她,就能找到叶萧然。   要找姚贝贝并不难,她经常在杨骏的餐厅晃悠,骗吃骗喝,偶尔还兼职当起现场经理,姚贝贝长得风情万种,人又健谈,来和她聊天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杨骏乐得当甩手掌柜,还不用给她开工资,也不知道姚贝贝图什么。   平凡杀到的时候,餐厅刚开门,她等了十来分钟,姚贝贝一身鲜红的长裙摇曳生姿地出现,看到平凡先是一愣,然后慵懒地笑了起来,“平凡,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其实,我已经后悔了。”平凡苦着一张脸,“我后悔不该义气用事,在大庭广众之下砸了那副作品,不管是谁的作品,现在已经是叶大师的获奖作品,就算我怎么砸都是叶大师的代表作。我今天来,就是想见见叶大师,让他原谅我的愚蠢。”   她在砸画时的那番说辞,只能唬弄媒体和不知情的人。凭她和俞浩扬的关系,不用猜也能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姚贝贝眯起眼睛,“你后悔?”   “对啊,刚才领导把我叫去教育了一顿,我觉得这样不好,这份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因为一个俞浩扬不值得,再说我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之前,就是他的一面之辞,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他创作,说不定这还是俞浩扬抄袭叶大师的呢。再怎么说,叶大师如今已是名扬海外的大师级人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而做为这件事唯一知情人的姚贝贝心中却是一阵窃喜,“你真的和浩子没关系?”   “真的。”这是实话。   “如果我告诉你,叶萧然真的把浩子的作品当成自己的参赛,你会相信吗?”   平凡摆摆手,“这怎么可能?叶大师的作品风格虽然有浩子有相似,但和他早期的作品还是异曲同工的,怎么可能是抄袭浩子的呢?而且,俞浩扬的早期作品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那是因为叶萧然所有的作品都在模仿浩子,甚至有几幅作品是浩子扔掉不要的,被他捡了去。”姚贝贝用一种你这个愚蠢的人类的目光看着平凡,“他的那幅瓷画,真的是浩子的。”   “姚贝贝,你这样真的好吗?叶大师要是知道你四处诽谤他,他会很生气的。”平凡唇边噙笑,“你快带我去见叶大师,我要当面道歉。”   “道什么歉啊,他明明就是卑劣小人,你做的正是我想做的,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姚贝贝是个单纯的女孩,直来直去,“他前些日子回国,还买了好些浩子在微信上卖的瓷器,说是要等着回法国量化生产,赚他一笔。”   平凡苦恼地蹙起眉,“姚贝贝,你既然不想让我见叶大师当面道歉,那就把他电话给我吧,我跟他表达一下歉意。”   姚贝贝急了,“平凡你这人怎么这样,砸都砸了,还道什么歉啊。”   “不是,你不明白,我快没工作了,只有叶大师能帮我,我不像你们这些搞艺术的,为了艺术而生,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要食人间烟火的。”   姚贝贝也不想跟她多费唇舌,就把叶萧然的电话给了她。   平凡存好手机号,当即就把她和姚贝贝的对话发了过去。十分钟过后,叶萧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平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叶萧然的语气生冷。   平凡笑了,慢吞吞地说道:“你觉得我能干什么呢?”   “你想保住你的工作?”叶萧然问。   “有没有人告诉你,我爸是平原。他为他钟爱的画抛妻弃女,只为了他的艺术最高理想。我有这辈子花不完的钱,我不在乎这份工作,但是确实很想保住这份工作,因为我不想受到质疑。”说到这里,平凡停了一下,“可是你的行为让我觉得,不干点什么太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我花的冤枉钱。人呢,要知足,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却又得寸进尺,你还好意思兴师问罪。”   叶萧然听罢,立刻说:“我可以让你保住工作。”   “叶大师果然识时务。可是我并不想就这么算了,我凭什么要因为你而遭受这么大的质疑呢?”她受够了质疑,受够了非议,可那些都是她的亲人,她的爱人,她曾经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再多的流言蜚语她都能背负。   “叶大师,我想,我们还是法庭上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只有晚上不吃饭我才能熬夜码字,一旦吃饱就只想睡觉。这就是所谓的饱暖思淫欲吗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俞殊礼和杨骐逢饭点必到,风雨不改,让平凡多少有点惊讶。俞殊礼是个大忙人,晚上这个时间正好是酒店用餐的高峰期,有很多的突发状况需要他坐阵指挥,可他却像是个闲人,只有不断响起的手机能证明他是甘露四季的副总裁。   平凡自问,她做的菜并没有好吃到让人流连忘返,可俞殊礼准点出现在他家的饭桌上,还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话说,大哥,你不怕酒店出什么事吗?”平凡还是很好奇。   “老子花大价钱请的职业经理人难道是摆设吗?”   平凡眨眨眼,很无辜看向杨骐,“我记得你是不吃晚餐的吧?要减肥不是吗?”   杨骐甩了记白眼给她,“老娘胖吗?”   平凡不再过问,只是做饭的时间比往常多,而且做什么吃什么,基本不挑,让她还是很奇怪。   第一天回去上班的平凡回来得比往常晚,俞浩扬在小区门口等了老半天,才看到她的电驴慢悠悠地出现。本来一早他说要送她去,可平凡觉得影响不好,刚没了新郎就出现关系密切的男人,会让人说闲话,连接她下班都不肯。当天晚上,开饭的时间也比往常晚了一个小时,俞殊礼和杨骐都不断地看时间,显然是还有别的约会。   “你们还有约会?”平凡把最后一道鲫鱼汤端上来,解开围裙坐下开吃。   “没有。”   “没有。”   两个人异口同声,然后很不屑地对视一眼,把目光转向煮得浓白的汤,很同步地拿起筷子,吃饭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不少,像有谁跟他们抢似的,不到十五分钟,桌上的菜一扫而空。   俞浩扬却没有太大的惊讶,在平凡洗碗的时候,把他们俩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和谁聊着微信,走着走着和平凡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走路没声的?”俞浩扬吓了一跳,把手机快速放进口袋。   平凡把一切看在眼里,“你这是作贼心虚吧?”   “条件反射罢了。”俞浩扬摆摆手,“我先去洗澡。”   “你才刚吃完饭,洗什么啊?”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啊啊啊……”   平凡绝倒,目送他边走边唱边跳进了浴室,憋笑憋到快内伤。   其实,平凡这一天都在东远,和裴习远商量叶萧然剽窃他人作品的上诉成功率。叶萧然如今是名扬海外的大师,展会开了一场又一场,足迹遍及全国各大中城市,拥有大批的粉丝。   而俞浩扬虽然才华横溢,可是他骨子里有着根深蒂固的艺术家的傲慢与纯粹,这和他的出身有着极大的关系。他家境富庶,锦衣玉食,视金钱如粪土,在巴黎的几年被断了经济来源,让他对艺术的渴望更接近于一种纯粹的精神境界,与名利无关。   一旦剽窃事情公开,对谁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也是平凡不愿意看到的。   “做为事件的唯一知情人,姚贝贝很关键,争取她当你的证人,否则这份录音的真实性就会大打折扣。”这是裴习远给她的意见。   “我会说服她,可是在此之前,我要先说服浩子同意起诉叶萧然,他才是最有权利和叶萧然对薄公堂的人。”   裴习远不由得叹息,“你怎么对他死心塌地了?”   “有吗?”平凡却不觉得,“对我来说,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认识他以来,他从来没有先离开过,都是我让他走,他才走的。所以,对于他执着的事情,我也会报以同样的态度。”   所谓当局者迷,应该就是像她这样。虽然心中有他,却又固执地认为,这是世界上没有谁地球还不是照样自转公转。   俞浩扬这些天围着平凡转,约了复健医生也没时间去,刚复原的胳膊时常酸痛难忍,他还要装作没事地样子,像个男人一样帮她拎东西。一次半次还好,可每天都要拎一大堆的菜回家。   用俞殊礼的话来说,这叫活该。可俞浩扬却甘之如饴,每天穿着平凡洗的衣服,心里都乐开了花。   “浩子,你哥和杨骐是你叫来的吧?”平凡洗衣服的时候,摸到他没有取出来的手机,上面最新一条的微信是杨骐发来的,写着“死浩子,你再让我吃那么多的晚餐,我会胖死的”。   俞浩扬暗叫一声糟糕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心道太大意了,“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太无聊,会嫌弃我话多,所以……”   平凡拿着手机上前拥抱他,不让他看到她湿润的眼角,“谢谢你,浩子。”   俞浩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抱她,“小凡,我以后会让他们吃慢点的,跟急着去投胎似的,一点都不专业。”   “你要记得跟他们要伙食费,不能低于甘露四季的标准。”   平凡隔天仍是去上班,领导的脸色更是铁青,一言不发地进了办公室,电话声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她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叶萧然,从昨天挂上电话之后,他就一直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回了家直接改成飞行模式,早上起来看到小秘书的提醒都惊呆了。   “小凡,你的电话?”刘姐一直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哦,诈骗电话,不想接。”说着,把震动也给关了。   临近下班前,领导把平凡又叫进去一次,对她痛陈利弊,要她主动提出下基层锻炼的要求,组织上会尽快安排她下去。   可平凡态度强硬,绝不因为叶萧然而影响她的前途。   “叶萧然,你要是继续对我打击报复,我会先把这段录音发给媒体。”平凡不得不接起他的电话,“看看谁先撑不住。”   “我会让你知道惹我的下场。”   “在那之前,你会先知道你的下场。”   平凡太过轻敌,可叶萧然这种对名利近乎狂热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当天下班,平凡骑着小电驴到临近的超市买菜,车还被停稳,就被人捂住嘴巴,一个大布袋罩住,无边的黑暗向她袭来,猝不及防,连尖叫都发不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少,因为太冷了,我冬天的衣服都还没拿出来呢,越坐越冷,床上的电脑桌不知道放哪了,等我明天找找,是时候到床上码字了。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平凡一直在发抖,对黑暗的恐惧,对绑架的恐惧,无力尖叫的恐惧,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被关在一处安静的室内,她能感觉到麻袋之外也是黑暗的,没有开灯,连一丝光线都感受不到。门是紧锁的,能听到门外传来几声交谈,声音极轻,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   过了十来分钟,她感觉到屋内的灯打开了,光线从麻袋的缝隙透了进来,然后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朝她走来。   紧接着,麻袋被打开,一张略显阴鸷的脸出现在平凡的上方,伸手撕开她脸上的胶带。   叶萧然。   平凡顿时明白了。   光明给了平凡力量,她先发制人:“录音带我已经交给律师处理了,你不用费尽心思。”   “很好,那就让他毁掉,当作没有这件事。”叶萧然在她面前坐下,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人无法产生好感。   “这件事好商量,可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的工作还没有保住。”   叶萧然弯腰俯身,冷笑着向她靠近,“你以为现在是你可以讨价还价的时候吗?”   “难道你想杀了我灭口?”平凡经历过二次的绑架,这次是第三次,已经没有太多的恐惧,只要给她一盏灯的光亮,她就能鼓起所有的勇气和力量。她相信,叶萧然没有杀她的勇气,一个对名利极端渴望的艺术家,他对生命是敬畏的,就像她的父亲,只是需要一些对他有利的东西让他继续他的梦想。   而叶萧然的梦是继续欺瞒世人,当他的大师。   平凡很快就知道叶萧然究竟想做什么,她从来没有见过,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一个没有才华,却梦想着成为大师的人,他就需要抄袭更多的作品,来维持他这个所谓大师的名号。当他找不到抄袭者的时候,他只能用暂时退隐的办法,来维持他现在的声望,并保持一定的神秘感。   要一个能被他抄袭的人,其实是不太容易的,特别是像俞浩扬那样充满鲜明个性的作品,就更加的不容易。在他抄袭成功之后,俞浩扬也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他根本就连亲眼看到他的作品的机会都没有。   他很清楚,姚贝贝不会把这件事情到处说,就算她知道整件事的全过程,可她现在是他的女人。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对平凡说出了真相。   电视上新闻发布会的直播正在继续,平凡发现俞浩扬的脸真的很适合上镜,比平时更加俊朗无双,挺拔的身形衬得叶萧然毫无存在感。   镁光灯不断地闪烁,叶萧然意气风发的样子,让平凡想一拳打爆他的脸。   “各位朋友,今天请大家来的目的是想对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做必要的澄清。”叶萧然示意现场安静,“鉴于拍卖会上,有一名女粉丝买下我的画之后,当场敲碎,其实是有原因的。当时她说,是为了让我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是因为对我暂时封笔的不满。而这当中的原因呢,真是很难向大家说明。这是我个人的原因,还请大家原谅。”   现场有记者在提问,都被叶萧然无视了,他继续着一个人的独角戏,“坐在旁边这位呢,是我多年的挚友和兄弟,我们一起在巴黎求学、创作,为对方创作出新的作品而开心。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互相鼓励,互相学习。可是……其实,这不应该向公众说明,这是我和他个人的事情,就算闹到今天的地步,也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沉浸在自己胜利的喜悦当中,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他动情地挤下两行眼睛,“浩子,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兄弟。”   俞浩扬冷眼看他,拿起桌上的话筒,把心一横,大声说道:“大家应该不认识我,我是叶大师的同学,叶大师最近没有作品问世,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嫉妒叶大师现在的成就,为什么我们同样在巴黎留学,他有今天的成就,而我却一无所成。所以,就在叶大师创作的过程中,我抄袭了他的作品……”   全场的镁光灯一齐闪烁,闪得俞浩扬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无疑增加了他忏悔的可信度,他索性也就放开了,让自己的表演更加的真实。   “正因为我的抄袭,让叶大师陷入两难的境地,一边是兄弟情,一边是他对作品的热爱,为了成就我,他放弃了更上一层楼的机会。这让我深深地自责,就在昨天,我获知我抄袭的叶大师的作品,获得了威尼斯艺术展最具潜力新人银狮奖,这让我更加地无地自容。”   “所以,我决定说出这一切,把不属于我的奖项还给叶大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破奖项吗?重头再来就是了,可平凡只有一个。   平凡泣不成声,狠狠地抱住来接她的俞浩扬,一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不知道你得奖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帮你拿回你应得的。”   “嘘,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平安最重要。”俞浩扬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不哭了哈,我们回家。”   叶萧然嚣张地把他们从门口推开,“麻烦你们,离我远点,看着恶心。”   “叶萧然,你不要太嚣张,你还是一样创作不出新的作品,就算今天浩子的作品又被你抢了,可是以后呢,你觉得你还能故伎重施吗?”平凡抹掉眼泪,“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你曾经对浩子的伤害。”   叶萧然冷笑一声,“我以后能不能画出来,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该操心的是浩子的名声臭了,就算他以后画得再好,都会被贴上抄袭者的标签。俞浩扬就算你才华横溢、天纵奇才又有什么用呢?导师都说你他日必会成为大师,可今天的大师是我,是我叶萧然,而你什么都不是。”   “那又怎么样呢?”俞浩扬无所谓地耸耸肩,仔细察看平凡有没有受伤,“不就是一幅画吗?爷以后还能创作出无数的传世佳作,而你呢,什么都拿不出来。艺术界从来都是作品说话,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叶萧然再一次用俞浩扬的作品为自己博得了喝彩,他才不在乎以后会怎样,至少他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还会继续受到追捧。   平凡辞职了,现阶段她斗不过叶萧然的名声,上次录音的内容并不能为她争取到什么,现在拿出来没有人会相信,只会把俞浩扬推向舆论的焦点,而最终的结果谁也无法猜测。   吕真要走了,临行前她约平凡见了一次面,自从平凡搬出来之后,她们就没能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   平凡照例是千叮万嘱,让她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要是不适应那边的生活,就回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学位,到哪都能读。说到底,吕真和她一起长大,要送她出国,平凡心里有太多的不舍,可她要是不走,一直在这里看着裴习远结婚生子,总有一天要出事。   “姐,你真的打算和俞浩扬一直住下去吗?”吕真坐在小区的喷水池边上,仰望平凡所在的楼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平凡和她并排坐着,语气迷茫,“我给自己设定了太多的限制,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收场。如果我们从一出生就能知道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困惑呢?”   吕真失笑,“就算你能预知未来,可人生总会有意外,你如何能保证你火车不会有脱轨的一天。”   “那你就把裴习远当成你人生中的一次脱轨事件,让自己走上正轨呢?”平凡问,第一次看见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似乎成熟了,懂事了。   “如果我说我宁愿让我的人生一直走在脱轨的路上,你会不会打我?”   平凡摇头,“裴习远不适合你,真真,他有太多的背负,必然没有办法回应你百分百的深爱,唯有辜负。”   “也正是因为这样,裴习远才会喜欢你喜欢了那么久。”吕真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反正都要走了,干脆把话都说开。   平凡握着她的手,“真真啊,最后还是被看出来了。我和裴师兄更像是惺惺相惜的挚友,无所谓喜欢,只是我们能从对方的身上看到自己,所以他的喜欢其实是一种自恋的表现。”   吕真噗嗤一笑,“那浩子呢?”   她又把话题绕回原点。   “人如其名。”平凡说,“家里一旦进了耗子,怎么赶都赶不走。”   “姐,我祝你幸福。”   平凡拥抱她,“你也要幸福。”   俞浩扬的右手越来越糟,今天打碎一只碗,明天打碎一只杯子,他不得不用他的左手代替。他把画具都收了起来,怕触景生情,让平凡看出端倪。他只能以叶萧然为借口,拒绝做画。   平凡以为他心情不好,也就没有勉强他。   送走吕真,平凡回家做饭,刚打开门就看到俞浩扬又打碎了一个盘子,正在努力地毁尸灭迹。他到底是不常做家务的人,拿个扫把都拿不稳。   平凡夺过他的扫把,把地上的碎片扫干净,叹了口气对他说:“浩子,你说你再这么败家下去,拿什么娶我啊?”   “我哪有败家……”俞浩扬突然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你的老婆本呢?”   “你说的是真的?”   “快去老婆本拿出来看看。”   “没了……”俞浩扬很不意思地挠头。   平凡摊摊手,“好吧,我现在没了工作,你也暂时没法画画做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喝西北风吗?有你这么对女朋友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又突然失踪,你们想我没?   周五去看了狂怒,唉,布莱德皮特依然帅气,我光顾舔屏,完全不想更新。我真的好想写战争体裁啊,可惜那个被我坑了。我好象坑了不少的文,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平凡和俞浩扬都成了无业游民,俞殊礼那边又传来俞家华再度把他扫地出门的消息。俞浩扬也都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指望得到俞家华的谅解,坚持着他最初的梦想。   其实,俞家华虽然不喜欢他画画做陶,但是整个甘露四季都摆着他最初的作品,在酒店每一个醒目的位置,都用俞浩扬早期的作品填满,大堂经理周叔不厌其烦地向客人介绍,这是他们家小少爷的启蒙作品,话语中总是带着几分骄傲。   俞家可以容忍一个无所作为的儿子,却不能忍受他剽窃他人作品。如今因为俞浩扬公开承认抄袭叶萧然的作品获奖,俞家华气得心脏病发住了院,发誓要和这个儿子断绝一切关系,绝不让俞家的声望被他败光。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儿子。”俞浩扬很有自知之明,打小他就喜欢画画,荒废了学业,在房间的墙上涂鸦,乐此不疲。俞家华请了家教帮他补习功课,他在每一本作业本上画画,花再大的价钱都没人肯帮他补习,学校的老师看在他家里有钱的份上,都是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他的成绩留在国内肯定是没法继续升学,俞家华给他申请了英国的学校,结果刚送过去不到半个月,他就凭借个人作品得到巴黎艺术学院的offer,只身去了巴黎求学。从那之后,俞家华断了他的一切经济来源,任由他自生自灭。   在艺术之都巴黎有太多和他一样怀揣梦想和才华横溢的人,想要展露头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也曾在艺术沙龙受到买家的青睐和炒作,可他却不屑一顾,他不愿意自己的作品沾染了铜臭味。之后,他转作陶瓷作品,被叶萧然悄悄拿走参展,他心灰意冷地回国。   俞家华对他的失望已是溢于言表,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   平凡对此却并不在意,她遇到他的时候,他一无所有,连房租都付不起,最值钱的情侣马克杯都被她打破了。现在和当初也没什么两样,他们仍住在一个屋檐下。   “等时间冲淡了一切,我跟你向他老人家解释。”平凡拍拍他的肩,“他以后会知道,你并非一无所成。”   俞浩扬指着地上一堆从巴黎寄来的包裹,全是他放在画廊出售的作品,如今因为他的剽窃事情,全部被退了回来,“艺术品的价值是通过金钱来衡量的,我现在是一文不值。”   “这些人也真是的,你只承认参展的作品抄袭,并不表示你以前的作品也是抄袭,凭什么全都退回来。”平凡忿忿不平。   叶萧然带着被害者的姿态回到欧洲艺术圈,受到各方的追捧,这些人为了讨好叶萧然,必然要打击俞浩扬,画没有被毁掉已是万幸。   俞浩扬难以启齿,拉着平凡的手把她揽入怀中,“还好有你。”   “别难过,从现在开始,你要继续创作,等过个一年半载,大家都这件事都忘了,你再重出江湖,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的,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平凡终于能明白母亲当年的那种决绝,为了父亲的梦想,她情愿付出一切。而父亲最初应该也是深爱母亲,为了回报她无条件的付出,他只能不停地画下去,到最后一切都变了。   “少来了,哪能让你一个人辛苦,我却躲在家里画画。”俞浩扬把头搁在她的肩上,“我想休息一段时间,画了这么多年也有些累了。”   “也好。”平凡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出去玩吧?”   正是烟花三月,平凡和俞浩扬去了一趟苏杭,在烟波浩渺中领略江南美景,品尝各种地道小吃。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俞浩扬总想着用画笔记得他看到的美景,可是油画的色彩太过浓烈,画不出江南的恬淡如菊。   回程的路上,平凡的行李比出发时多了一倍,庞大的行李箱里装的都是各地的特产,俞浩扬想不明白,她又没什么朋友,买这么多东西难道是要自己吃。   “不是啊,给我未来的合伙人兼老板。”平凡咬着吸管喝咖啡,单手拉动行李箱,“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虽然他外面看起来就像是霸道总裁的典范,但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挤满的馋虫。”   “还有这种人?”俞浩扬想了想,眼前一亮,“难道是裴习远。”   平凡大笑,“你也觉得他是吃货?”   “也不是。”他指了指在机场外面等候的男人,“刚好看到。”   “没错,就是他。”   裴习远看了看时间,骂道:“这飞机什么时候能准时点呢?每次都浪费老子宝贵的时间。”   俞浩扬挑眉瞪他,飞扬的眉眼透着一丝不屑,“等你当上航空公司老板的时候再说吧。”   裴习远炸毛,“俞浩扬,你以为老子买不起飞机啊?”   “爷不知道你买不买得起,爷只知道你会打飞机而已。”   裴习远磨牙,“小子,你哥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俞浩扬不以为然,“那你跟我哥说话去,你以为小爷想理你吗?”   “老子是来接平凡的,不是接你的。”裴习远把他拒之车外,“自个儿打车去。”   俞浩扬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我叫宝宝姐来接我,你说好不好?”   俞浩扬口中的宝宝姐是指裴习远的未婚妻颜宝宝,裴习远得罪谁都不敢得罪颜宝宝,因为这是他欠颜宝宝的。话说,颜宝宝喜欢飙车,无视交规,把裴习远心爱的玛沙拉蒂刮得满身是伤,可他还是敢怒不敢言,只有尽量减少颜宝宝的开车时间。俞浩扬一说让颜宝宝来接他,他立刻禁声开门,把他让上车。   平凡看了好笑,问他:“颜宝宝是谁?”   “颜宝宝和裴习远就像我哥和杨骐,都是青梅竹马。”俞殊礼和裴习远是发小,他们那点事,俞浩扬打小就听俞殊礼唠叨,“还有袁彻和白晋西,他们这几个都是打小就搞对象,可是一大把年龄了还不在一起,尽折腾。”   裴习远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睨了他一眼,“我和颜宝宝可是清清白白。”   “也对啊,你身边一直就不缺乏死心塌地跟着你的女人,吕真走了,你还有颜宝宝,所以请你不要再打小凡的主意,爷一定跟你死磕到底。”俞浩扬终于绕回正题,他始终对裴习远有一份深深的敌意。   “我和小凡也是清白的。”裴习远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死浩子,你到是说说,你有什么本事让别人不打小凡的主意?”   “爷有什么本事,干嘛告诉你啊?”   “对,你是有本事,你身残志坚,废了一只右手,你还有左手,练练也还是可以用的,是吧?”裴习远话一说完,惊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见俞浩扬杀气腾腾地看着他,原来在副驾上闭目养神的平凡也是一脸惊恐,漆黑的瞳仁满是讶异,他急忙踩下刹车,惊出一身的冷汗。   “你再说一遍!”平凡的脸色阴沉,“谁的右手废了?”   裴习远立刻说:“我,我的右手最近有点风湿,可能是鼠标用太久了……”   “裴师兄……”平凡冷冷地打断他。   “呃……”裴习远无辜地眨着眼睛,“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平凡转身面向后座的男人,“他不说,你说。”   车子开向东远,裴习远不再开口说话,专心地开他的车,好像他一直就是这样,开车的时候绝不跟人交谈,只有那双时而飘向副驾,时而飘向后座的眼睛,出卖了他那颗八卦的心。   他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俞浩扬激他,一时冲动就脱口而出。其实,俞浩扬的右手被废也不是什么秘密,俞家华教训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从俞浩扬从英国逃到巴黎的那天起,他就发誓俞浩扬要是不封笔他就打断他的手,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俞家华竟是认真的。   俞浩扬打小就跟他们这些人玩在一块,只要给他一支笔他就能玩一整个下午,不像其他的富二代,小时候打架,大了泡妞,成年之后玩超跑,哪一样不是烧钱的。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裴习远率先下车,把俞浩扬和平凡留在车里,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车库里很安静,现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只有零星几辆车开进来。   “为什么不早说?”她早该发现,他一直在用左手,一个不是左撇子的人却放弃右手,在不断地打破东西之后,她还是没能发现。   俞浩扬坐在后座不敢动,“我怕说了,你不要我了。”   平凡的泪水绝堤,“你这个傻子,明明知道你爸要打断你的手,你还送上门去,就算是为了我,就算是因为我……你也不该……”   “也没什么。”俞浩扬轻描淡写地带过,俊朗的眉目早就没了最初的偏执,“不能画了,还能做其他的事情。你看……”他转动手腕,“灵活着呢,不影响的。”   “为了我,值得吗?”   很多时候在爱情里已经没有所谓的值不值得,而是愿不愿意为了那个人去付出。在那一刻,他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握拳,去拖个地,然后可能会有二更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复健治疗总是让人沮丧。   一个男人本应该是能为心爱的女人扛起所有的重担,为她遮风挡雨,可有时候往往事与愿违。俞浩扬现在连笔都拿不稳,勉强可以签自己的名字,可一旦需要用到腕力和臂力的时候,他的手基本上就不能用了。   医生说,他之前伤的没这么严重,要伤愈后如果能尽快进行复健治疗,康复的成功率很高,可他却一直没能按时治疗,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   “我可以练习左手,一样的。”俞浩扬不想再花平凡的钱,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有他的骄傲,不能画画,他可以干别的。   平凡不答应,“你想让你的右手彻底废了吗?我可不嫁残疾人。”   俞浩扬耍起无赖,“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不不不,还没出售呢,我现在只是试用阶段。”平凡摇摇头,“你必须让你的右手好起来,你要是敢再讨价还价,我就不理你。”   俞浩扬只好遵命,可惜复健的成效并不大,每天重复的轻量哑铃锻炼都让他满头大汗。   平凡辞职之后,在东远律师所当裴习远的助手,其实也不算是助手,因为平凡想用父亲那些画的拍卖所得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需要裴习远当她的合伙人并担任法律顾问,而裴律师提出的条件是她必须当他的助手,等慈善基金会上了轨道之后,他自然会放人。   “现阶段来说,你有钱,你有大把的钱,想资助那些有才华有梦想有艺术天赋的人,为什么还要拉我当你的合伙人呢?”裴习远不太明白。   平凡一身白领的打扮,略施粉黛,“因为谁都认识你裴习远,可是没有认识我平凡,虽然我是平原的女儿,可是那又怎样,我在艺术圈没有名气,我就算拿出大把钱,总会有花完的一天。我总不能单靠自己这点钱,就想玩转艺术圈吧?而且现在艺术和娱乐不分家,想要成就一名艺术家,也需要靠娱乐圈的公关团队。有你裴家的金字招牌,我怕什么?”   裴习远果然是小看了这个师妹,以前没发现她这么厉害,一做起事来头头是道,连他裴家的娱乐公司都算计上了,这无本的买卖倒是算得仔细。   “我觉得我应该找袁彻的堂妹来帮帮忙,她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金牌经纪人,一炒一个准。”裴习远头疼,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平凡,可他又怎么忍心拒绝。   平凡抹了一把额上不曾存在的汗,“那个就会靠绯闻炒作的金牌经纪人吗?我们要做的是高雅艺术。”   “据我所说,艺术家的圈子也是很乱的,特别是巴黎的艺术圈,你睡我,我睡你,就像吃饭一样简单,而且我还听说很多艺术家没出名前都很穷,没饭吃却有女人送上门,指不定还有不少的私生子。你说,没钱吃饭,怎么会有钱买杜蕾斯呢。”   “你是在说浩子以前的生活也不干净?”   裴习远想了想,说:“也不能这么说,起码他们是你情我愿,而不是真正的龌龊。”   “好了,不讨论这个。”平凡终止话题,“对了,你最近好象有不少的晚宴要参加,我可以当你的女伴吗?”   当他的助手就是有这个福利,可以预先知道他的行程安排。   “小凡,你知道的,我现在有未婚妻……”   平凡眨了眨眼睛,茫然,“师兄,你也会怕?”   “老子什么时候怕那个眼保健操了。”裴习远拍案而起,“老子带助手还要她管?”   平凡狡黠地笑了,“师兄有魄力。”   俞浩扬做完复健正好来接平凡下班,他最不喜欢裴习远,对他总是莫名地感到敌意,虽然裴习远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做为一名专打刑事案件的律师,又怎是俞浩扬这种醉心于画画的单纯男人所能了解的。   走出电梯,遇到裴习远和平凡相携离开,他急忙追了上去,往他俩中间一站,硬生生地把裴习远推开。   “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平凡翻白眼,嘴角笑意毫不掩饰。   裴习远反手推了他一把,“俞浩扬,这是老子的地盘。”   “滚蛋,这是老子的女人。”俞浩扬搂住平凡的腰,轻抬下颌,一副你奈我何的流氓痞气。   裴习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今天晚上是老子的女伴。”   俞浩扬走出电梯的脚又收了回来,同样身高的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女伴?请问,你还需要男伴吗?”   于是,当天晚上,裴习远带着女伴和男伴出席了某投资银行的季度晚宴,被主办方袁彻狠狠地批了一顿。因为少了一个位置。   怎么办?   裴习远很想知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被迫带助手当女伴的是他,女伴的男票死皮赖脸要跟来,他也不能说不,回头还被好兄弟一顿数落之后,发配至墙角画圈圈。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反观俞浩扬,如鱼得水,和投行的高层聊得不亦乐乎,实在没有辱没他那张颠倒众生的俊颜。   “靠脸吃饭的家伙。”裴习远很不屑。   袁彻拿了两杯酒过来,“你还真敢,把浩子都带来了。”   “他自己要跟来的,与我无关。”裴习远迅速撇清。   “你想撇清也没有用,他现在坐的是你的位置,俞老头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袁彻把目光投入与俞浩扬两桌之隔的地方,“我原本以为会是殊礼出席,没想到老头自己来了。”   裴习远嘿嘿笑了,“那又如何,俞老头要面子,不会在公开场合打儿子的。”   “你说的是没错,不过我倒是觉得浩子是个可塑之才。”袁彻收回目光,“他刚才已经答应我那几个合伙人,要帮他们鉴赏从欧洲淘来的画,如果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他现在完全可以卖掉自己的画,而且是高价卖出。”   裴习远并不觉得奇怪,“他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都在画画,他对此了解比谁都深,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赚到钱。前些日子,他做的那些陶瓷,观赏和商用两不误。”   “你很少夸人。”袁彻和他碰杯,“但是我觉得平凡才是个人才。”   “你想都不要想,她现在是我的助手。”   “我能给她高薪,我还能给她的慈善基金注资。”   “袁彻,打一架吧!”   遇到俞家华,是平凡始料未及的。她只见过他一次,印象非常深刻,想到俞浩扬被他打断手臂,不免后怕,拉着俞浩扬转身要走。   “怕什么。”俞浩扬反握住她的手,冲她扯开笑容,“万事有我。”   俞家华拄着拐杖走过来,头发花白,眉头深锁,“你连这都混上了?”   俞浩扬摊了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手残了,也不是我愿意的。”   “你这是在怪我?”   “不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想如何损便如何损,孩子哪敢有半句怨言。”不是不怨,可已经释怀,只要有平凡在他身边,他可以对所有人抱以宽容。   俞家华微怒,目光在他身边扫过,“这个就是你废了一只手,也要找的人?”   俞浩扬把平凡往身后一带,遮住她半个身子,“没错,这是我的女人。”   “你确定她不是因为看上你的钱?”   “我还有钱吗?”俞浩扬反问,“她遇到我的时候我比现在还不如。”   “可她那时候好象没和你在一起。”俞家华显然是查过平凡,“你确定她不是因为感激而和你在一起吗?”   俞浩扬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他的种种条件都不是平凡要找的最佳伴侣。   平凡在身后反握他的手,“俞先生,不管我因为什么和浩子在一起,至少我不会嫌弃他是画画的,不会嫌弃他一无所成,更不会嫌弃他的手废了。”   俞家华讨了个没趣,“这么伶牙俐齿,以后休想进我俞家的门。”   “俞先生,您的意思是俞浩扬可以回家咯?”平凡抓到空子,狠狠地将了俞家华一军。   俞家华惊觉失言,拄着拐杖气呼呼地走了。   “我爸回去肯定跟我妈告状,我妈会对你印象不好的。”俞浩扬叹气,“我怕以后我妈会找你麻烦。”   平凡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妈这么疼你,为什么会任由你爸把你打成这样呢?”   “其实是我妈不想我画画。”俞浩扬环顾四周,“我妈是袁彻的姑姑,袁家祖上是开票号的,认为钱才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现在银行国有了,可到处都是袁家和袁家的门生,像我妈那种从铜臭味里长大的人,完全无法理解投入比收益还要少,她觉得我画一幅画的时间,能够让袁彻在股市上几近几出,可我的画却还是待价而沽。”   平凡扶额,“希望她不会像邹小慧那样。”   “她和邹小慧是闺蜜。”   平凡哀嚎,“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我永远都不想失去你。”俞浩扬握紧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一事无成的。”   就在平原艺术慈善基金正式剪彩的当天,平凡收到第一笔的投资,投资人是袁清雪。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得,我二更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看到袁清雪的那一刹那,平凡终于明白俞浩扬俊朗的容貌从何而来,他和俞殊礼完全承袭了袁清雪飞扬凌厉的眉眼,在俞殊礼身上多了几分霸气,俞浩扬则稍显张扬跋扈,而在他们的母亲身上,则是两者兼而有之。   “袁女士,请坐。”平凡在东远的楼下租了一间小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布置,略有些凌乱。   袁清雪拎着她爱马仕的包包翩然入坐,挑剔地打量这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办公室,眉峰微挑,“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来意。”   平凡已经通过袁彻拿到支票,“袁女士的投资额不小,应该不只是投资这么简单吧?”   “聪明。”袁清雪脸上有着最精致的妆容和最生疏的笑容,“我最喜欢和聪明的人做生意。”   “让我猜一下,袁女士是想用这笔钱,让我离开令公子吧?”平凡无心和她玩猜谜游戏,她喜欢开门见山,把话说开了,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   袁清雪一看就是精明到骨子里的人,每一笔钱的花费都会有它的超高收益,一个不支持儿子艺术创作的母亲,又怎么会把钱投资给一个艺术基金。   袁清雪没有惊讶,在来之前,她已经彻底调查过平凡这个人。人如其名,可她从小到大的都活得不那么平凡。她还特地和邹小慧沟通过,闺蜜给她的建议是此人软硬不吃,甚是难搞。   “你明白就最好了,我也不用多费唇舌。”   平凡又看了一眼支票,用一种很为难的语气,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因为和男朋友分手而发财的,我之前要是收了甘家的钱,现在又收了你的钱,那我是不是该想想下一个该找谁?”   “你什么意思?”袁清雪的警觉性一向很高,在来之前已经做好打硬伏的准备。   “袁女士,这样的戏码不是应该出现在富家公子和贫家女身上吗?”平凡放下支票,仍是很为难,“我没有急需用钱的地方,也没有缠绵病榻的亲人,更没有随便闯祸的哥哥或是弟弟。您给我这张支票,真的让我很为难。”   “我说了,这是一笔投资。”   平凡恍然大悟,“既然是投资,那我就可以收下,做为投资人,您好像没有权利过问谁是我男朋友吧,这应该是我的隐私。”   “你……”袁清雪总算是明白邹小慧的意思。   “袁女士,我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年少时也颇多波折,但我自问自强不息,努力上进,不偷不抢,应该也算是一个好女孩吧?”   “没错,你的条件不是最好,却也不差。你父亲是知名的画家,母亲现在美国一家综合性医生担任外科主任,你的继父呢,是世界知名的经济学家,和俞家也还算是相配。但是呢……”袁清雪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但是你曾经是宇成的女朋友,这一点我就不能接受。我儿子比甘宇成差什么?凭什么要捡他剩下的。打小他学习成绩就比我家浩子好,我家浩子什么都比不上他。最后还想怎样?连娶个老婆都要输给他吗?”   平凡默默地流汗,这就是女人的友情,从嫁人开始比较,到生孩子,然后就是孩子之间从不曾间断的比较,从学说话开始一直比到娶媳妇生孩子,表面上一团和气,可背地里却是乌烟瘴气。   “其实,袁女士,和别人比我不敢说什么,跟郑雨萌比我真的可以试一下。”平凡把脸凑到她面前,小声说:“我这张脸是原装的,一刀都没动过。这以后呢,要是生孩子啊,他家的孩子肯定比我家丑,您说是吧?”   “那还用说吗?我们老俞家的孩子能比他们家的丑吗?笑话。”这话袁清雪很受用,警惕性也渐渐降低。   “还有啊,郑雨萌是个学渣您知道吗?以后孩子的智商也不至于高到哪里去。我打小就是逢考必过的体质,我听说我妈也是个学霸,以后孩子的基因不会太差的。您放心。”   袁清雪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你的职业技能证书没有白拿,脑子非常清楚。可是呢,不行就是不行,我们俞家坚决不要甘家不要的,而且你还差点就结婚了,要不是新郎跑了,你现在和浩子就是婚外情……”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她要是和钟遥结了婚,还有俞浩扬什么事啊。   平凡晚上回家和俞浩扬把事情说了一遍,俞浩扬笑得人仰马翻,“你竟然跟我妈这么说话,笑死我了,我一定要告诉我哥,当年她打发于瑶瑶的时候,于瑶瑶一句话没敢吭。”   “不能够啊,于瑶瑶多彪悍啊,有点什么事都得跟我吵,牙尖嘴利的。”平凡当即反驳,她之前也对袁清雪有所耳闻,但真心闻名不如见面,也不过如此嘛。   “那是现在,七八年前的于瑶瑶可不是这样,她只知道哭,我亲眼见到的。”俞浩扬是被他妈带着去的,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爸从结婚起就没敢拈花惹草,实在是老婆太凶残。   今天,她在平凡面前把所有反对的理由和盘托出,可见是棋逢敌手,否则她不会把自己的底牌都翻出来。   俞殊礼和杨骐过来吃饭的时候,俞浩扬把这件事讲给哥哥听,俞殊礼听完没有表态,只问了一句:“原来真的是妈做的。”   “妈最擅长的就是投其所好,这是用来对付谈判对手。可对于敌人来说,这就叫知己知彼,于瑶瑶那时候真的缺钱。”   “你他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不是不爱我?”俞殊礼突然发狠,一把揪起弟弟的衣领,“这么多年你他妈为什么不说?”   俞浩扬怒目而视,“哥,你发什么疯,你们之所以分开,不是因为她收了妈的钱,而是你他妈不相信于瑶瑶是真的爱你。”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杨骐把筷子一摔,脸色非常难看,“这都是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还拿出来吵。要是这样都能打你弟弟的话,俞殊礼,我是不是该杀你全家?”   俞殊礼在杨骐跟前永远理亏,讪讪地收回手,拿起车钥匙就走了。   “小凡,我跟你说,俞家人没有什么不好,但也不是什么完人。人都有缺点,都有自己的性格特点。而俞家人最鲜明的性格特征就是固执,认死理。俞爸俞妈不想让浩子画画,不管浩子再出色,他们都不会开心,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看法。俞殊礼也是这样,他认为于瑶瑶不爱他,就算于瑶瑶再爱都没有用。浩子呢,也是一样。”杨骐睨了他一眼,“对画画的热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所以,要改变俞妈对你的看法,真的很难,因为甘宇成就摆在那里,邹小慧永远都是横亘在她心头的一根刺,让她望尘莫及,若是连她儿子都娶了甘宇成的前女友,还不如让她去死。她肯定还有后招,你们就等着接招吧。”   平凡给俞浩扬找了个针灸医生,医生是姚绵介绍的,自打吕真去了美国,就成了母女二人的传声桶,平凡这边但凡有风吹草动,姚绵那里就能知道。平凡设立艺术慈善基金的事,姚绵也听说了,特地让丈夫给平凡找了几个投资人,都是华尔街颇有分量的大BOSS。平凡也不跟她客气,照单全收。   俞浩扬每天要针灸一个小时,针灸完了之后的一个小时不能碰水不能见风不能用力,一个小时之后要做哑铃复健,刺激肌肉群。头几天,都是俞浩扬自己去的,骑着平凡的小电驴去,大热天的胳膊还穿着长袖,就怕吹风。去了一个星期没见好,医生很生气地给平凡打电话,说他们完全没有按照医嘱。   平凡匆匆赶过去,医生已经把俞浩扬赶回家,关门谢客。   “刘医生,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了?”平凡只能在门外喊。这个医生年纪很大了,是个怪老头,要不是卖姚绵面子,已经不再收治病人。   “你告诉我,我当初是怎么交代的?”医生搬了椅子堵着门,人往椅子上一坐增加重量。   平凡把医嘱说了一遍,心想没漏掉什么呀。   “你说,他怎么回去的?”   “骑小电驴。”俞浩扬之前开的车是他哥的,出了剽窃那档子事之后,俞家华就让俞殊礼把车收回去,俞浩扬自己也不敢开,因为养不起。   “怎么骑的?”   平凡一拍前额,“刘医生,我们错了,我们改还不行吗?”   “从明天开始,我去接你。”平凡郑重地宣布,“你给我乖点,不许再乱来。”   俞浩扬一声不吭地抱着枕头靠在沙发上,“不用你,我自己做公车去。”   “不行,万一没有位置呢?手还是要抓着的?”平凡拒绝。   “那我打车。”   “也不行。用惯右手的人,会下意识地用右手去开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定要这样吗?”   平凡语气坚决,“必须的。”   俞浩扬看看自己的右手,再看看平凡满怀期盼的眼神,不忍让她伤心,微笑着接受,可笑容里却多了几分惆怅。   如果他的手永远都好不了,那不就成了她的累赘。   或许袁清雪没有说错,他什么都比不上甘宇成,连对平凡最起码的保护,他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平凡的平衡感是一个硬伤,一个人骑着小电驴都会晃晃悠悠,现在又带着个身高大于180公分、体重大于140斤的男人,那就不是晃晃悠悠了。用俞浩扬的话来说,比他走路都要慢。   他索性下来走路,手插进裤袋,“明天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他来的时候是坐公车,针灸完了平凡来接他,他觉得还不如坐公车,起码安全,对平凡而言。   “不行,都说了不行。”平凡却很坚持,“我车技是不好,但好歹车子在动,你就不要嫌弃了。”   “我不是嫌弃,我是怕把你摔了。”俞浩扬的语气有些生硬,“我这么大的人了,不就是废了一只手,也不算是全废,难道我一辈子治不好,你要跟着这样耗一辈子吗?”   平凡猛地刹车,“那我买个车吧?”   “我可养不起。”俞浩扬说的是实话,他现在没工作,之前卖陶瓷的钱都花在现在这套公寓的装修上,所剩的不多。以他一个没有收入的无产阶级来说,车子完全没有必要。   “我没让你养,我养!”   俞浩扬不理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漂亮的脸上似结了一层霜,但很快他就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要不你明天打车来吧,我们一起打车回去,你开车门。”   俞浩扬在巴黎的时候,靠画人物素描和涂鸦赚钱,大部分的画他还是送到画廊去卖,大抵一季度也能卖出一幅,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画家。生活不能算拮据,但收入并不稳定。   如今手废了,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人生的前二十六年,都花在了画画上,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他迷失了自己,他失去了梦想,却得到了他深爱的姑娘。可是,他该拿什么给他爱的人一个安定的未来。   “有什么我能做的工作吗?”俞浩扬出现在杨骏的餐厅,大清早的店才刚开,店员正在做着开店前的准备工作,杨骏把脚翘到桌子上,咬着烟发呆。   “喂,阿骏。”   杨骏如梦方醒,“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你怎么魂不守舍的,你又被谁甩了?”杨骏的桃花一向很旺,可最后都是他被人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有一个肯和他白头到老。   “你才被甩呢。”杨骏的颜色很不对,可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事关男人的面子,哪能认怂,“对了,姚贝贝呢,不会是跟那个人渣走了吧?”   “我哪知道,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谁有名气跟谁走。”俞浩扬不觉得奇怪,当初他和姚贝贝的开始也是因为他的一幅画卖出高价,她主动追求的他。   杨骏掐了烟,问:“说吧,找我干嘛,我妹天天上你家吃饭,你也不说叫上我,现在想起我了?”   杨骏的语气是浓浓的怨恨,好歹也是发小,就算当不成好基友,也还是能愉快玩耍的。   “你也知道你妹天天到我家吃饭,我都快被吃穷了,你看看有什么工作适合我吧?”   “不是你求她去的吗?现在哭穷?晚了……”   “阿骏,别这样嘛,好兄弟。”   杨骏嫌弃地躲开他的咸猪手,“你吃饭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好兄弟呢!”   “我觉得吧你自己开着餐厅,总不能不吃跑别人家去吃吧?”俞浩扬开始耍无赖了,“我要是喊你那不是对你餐厅极大的不满吗?”   “这么说吧,你是觉得我这的东西比甘露四季的好吃,所以你才叫殊礼过去吃饭,对吧?开着酒店的人,怎么能上你家吃饭呢,是吧?”杨骏心情本来就不好,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挨枪子的,不打白不打。   “骏儿,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打吧,来,往这打。”俞浩扬指着自己的脸,“狠狠打。”   杨骏一把将他推开,“你还有脸吗?”   “没有。”   “死开,别妨碍老子做生意。”   俞浩扬锲而不舍,“我帮你啊。”   杨骏意识到不太对劲,收起玩笑之色,“没那么严重吧?”   有一回,俞浩扬连着一个月没收入,都没见他这般低声下气,哪回见了他不是颐指气使,少爷决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傲气。   “就是这么严重。”俞浩扬用左手点了根烟,“复健挺慢的,我不能一直等到完全康复了,我是个男人,一个成年男人,一个有女朋友的成年男人,我对她负有责任,我对我们的未来负有责任。”   不是复健很慢,而是他根本看不到好转的迹象,而且每况愈下。他不敢告诉平凡,他的手越来越无力,连拿汤勺喝粥都使不上劲,针灸的效果也不是那么明显。他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无所事事。   杨骏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要是我一直好不了,我拿什么养家。”俞浩扬不得不承认,他对生存的技能掌握得不够好,“可是我要是好了,我画不出好的作品,也是同样的结果。”   杨骏拍拍他的肩,“你家平凡挺能干的,绝不会失业的。”   “就因为她太能干了,她随时可以找到一份工作。可是我什么都不行,连想端个盘子都成问题。她要的生活,我怕给不起。”以前,他可以在拐角端端盘子,可现在连杯子都拿不稳。   杨骏沉思了许久,“我听说,你上次帮袁彻的合伙人买入了不少好画,小赚了一笔。”   “是这样的。可是哪有那么多人要买艺术品,我认识的人也有限,靠这个吃饭绝非长久之计。”   俞浩扬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对未来的迷茫,对自身的不确定,都让他深感挫败。   袁清雪果然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一个星期之后,她带着她的代理人来到平凡的办公室,让她的代理人全程跟踪基金会的运作,也就是说,监视平凡的一举一动。   平凡觉得这非常不必要,她和俞浩扬同住一个屋檐下,袁清雪难道想把这个人放进他们家不成。   “介绍一下,这位是钟遥。”   平凡呆住了,她逃跑的新郎终于出现了,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她没有迟疑太久,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好久不见,我的前男友。”   “哦,不对,是前未婚夫。”   袁清雪装出很吃惊的样子,“你到底有多少前男友啊?不是只有甘宇成一个人吗?”   “袁女士,再装呢就不像了。”平凡摇头苦笑,“如果钟遥是你的代理人,我接受,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只是想让你尽快跟我儿子分手,把你的前男友送来给你,你应该很高兴吧?我儿子和他交换,你应该不亏。”袁清雪不做赔本的买卖,“你现阶段需要一位像钟遥这样的专业人士,而我儿子什么都不会,手还废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该选谁了。”   平凡立刻反击:“那袁女士不妨把他带回家当儿子吧,学历比你儿子高,成绩也是出类拔萃,绝不输给甘宇成。”   “这有可比性吗?我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   “你也知道他是你生的,那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儿子想要什么呢?”   袁清雪冷哼,“难道知道他想要什么的你,会变成生他的妈不成?”   平凡很抓狂地翻白眼,“袁女士,你儿子爱我,而我刚好也爱他,我不会拿他和任何人交换,他是无价的。你们会给他诸多的限制,觉得你赋予了他生命,就有权利对他的未来指手画脚。可是我不会。他的手要是一直不好,我养他;他的手好了,可是画不好,我也养他;他要是成为闻名世界的画坛巨匠,我会以他为荣。”   “可能您不知道,我妈就是这么对我爸的,这是遗传,改不掉的。”这一刻的平凡,终于明白姚绵当时的义无反顾。   袁清雪自讨没趣,把钟遥扔下,自己先走了。平凡看她脚步凌乱,想跟上去看看,被钟遥拦了下来。   “对不起,我是来道歉的。”   失踪了月余,她以为他不会再出现的时候,他却出现了。不是不怨,而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怨,因为她的全部心思都被一个叫俞浩扬的男人占据。   “谢谢你还记得我。”平凡松了一口气,“我听说你一个月没回家,你妈都快哭瞎了。”   “其实,我是被人关了起来。”钟遥自嘲地笑了笑,“关了一个月。”   平凡愕然,“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古董被人追杀?”   这是她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他平时接受古董和藏品的机会比较多,还没进入拍卖程序之前,所有的东西都要经过他的估价,要是他觉得没有价值的东西就不会被拍卖,也就失去了价值,成为废品。   “我确实是藏了东西被人惦记。”钟遥深深吐出一口气,“知道关我的人是谁吗?”   “是谁?”平凡也很好奇。   “甘宇成。”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进行时!!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平凡照例去接俞浩扬,被告知他提前了预约的时间,现在已经离开将近一个小时。她查看了微信,才发现俞浩扬给她发过消息,要她不用来接,他和杨骏有约。   平凡再看看时间,下午四点过一刻,正是杨骏的睡觉时间。他是典型的夜猫子,餐厅半夜两点关门,他每天又要早起查看早餐的菜色,然后是忙碌的备菜时间,等他亲自验过当天的食材,也几近中午,吃过午饭睡一觉是铁人杨骏一天最重要的休息时间,才能应付晚餐时段的客似云来。   他这个时间有俞浩扬有约,除非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俞浩扬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她调出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俞浩扬都没有接。   俞浩扬很晚才回了家,平凡给他留了饭,他没什么胃口,简单扒了几口,把青菜挑出来倒掉,剩下的一大碗鱼汤放进冰箱。   平凡抱着ipad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把鱼汤放进冰箱,怔了一怔,问他:“不合胃口?”   俞浩扬上前拥抱她,享受这一天最温馨的时光,“不饿。”   他身上的烟味很重,平凡嫌弃地推开他,被他牢牢地锁在怀里,“让我多抱一会嘛。”   “累了吗?”平凡展臂回抱他。   “嗯。”俞浩扬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小凡,我们结婚吧?”   平凡吓了一跳,抱得更紧,“你今天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怕你觉得我没出息,有一天会离开我。”   “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棒的,你也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画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在杯子上画画吗?”平凡拉着他坐下,他的手指修长,因为长期握笔,老茧很多,“那时候我就很想要一个那样的杯子,可惜你说要一对才卖。这简直就是对单身狗的侮辱嘛。”   俞浩扬失笑,“那天是七夕,当然要卖情侣杯,成对成对地卖才有意义啊。”   “可我就是想要一个。”   “我再给你画一个?”俞浩扬刚说完脸色就变了,接着说:“现在可能还不行,等以后……等手好了……”   “可是……”平凡苦恼地歪着脖子,“我现在想要一对了。”   俞浩扬轻掐她的脸,语气宠溺,“等我做好99对向你求婚,好不好?”   “不好。”平凡摇头,“你刚才就求婚了,怎么能反悔呢?”   “可是我现在娶不起你。”俞浩扬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如何地窝囊,他的存款可能连钻戒都买不起。   “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平凡觉得钱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两个人真心想在一起,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以前也是这么对甘宇成的吗?”   平凡的眉头蹙了起来,“为什么提到他?”   “我只是想知道,我和他的区别。当年你对他也是这么死心塌地吗?”爱一个人,就是开始在意她过往的付出,偷偷地做着比较,一旦发现自己不如别人,就会开始计较。、   这是一个人不自信的表现,俞浩扬知道,他现在缺乏的就是自信,他再也无法张扬地冲着别人挑眉说:爷玩的就是艺术,爷不在乎钱。   一个人成功的标准就是金钱。如果他无法用他的作品获取金钱,那还有什么意义。当年的平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难道他也要跟平原一样,等到死后才能得到证明。   可他和平原不同的是,平原的手是好好的,而他就算再有才华,也无法跃然笔端。   “对,我对他也是如此。”平凡不想撒谎。甘宇成是她的初恋,她毫无保留地爱过他。可是一旦分手,她就不会再有眷恋。这是她的爱情准则。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第一次失败的感情,让平凡对爱情有了新的认识。爱情并不是不在乎身份地位的单纯执着,灰姑娘的爱情只能留存在童话世界里,现实生活比白雪公主的坏王后还要残忍。   她学会了保护自己,给爱情设定了太多的条条框框,甚至她觉得婚姻可以没有爱情,单凭满足双方的条件就能白头到老。因为不爱,所以不会计较。因为不爱,所以可以满足现状。   可还是这该死的爱情,让她认识过现实的残酷,还是让她心生向往,那种为了心爱的人义无反顾的执着与浪漫,足以让她放弃一切。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那天钟遥来了,她有没有勇气把结婚誓言没有迟疑地说出来。可惜,钟遥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不,应该说是甘宇成。   这么多年了,平凡还是不了解甘宇成。他拼命地阻止她相亲,用尽一切卑劣的手段,可他倒是结了婚,过着与她无关的生活。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可是当他离开的时候,平凡还是没有问过他离开的理由。   还记得那一天,他带着郑雨萌出现在刑法课上,十指相扣的样子生生叫人移不开眼睛。他没有说分手,她已经主动离开,和他形同路人。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分手提示,不是吗?   平凡又失眠了,凌晨三点还是睁着两只大眼睛望向天花板,刺眼的光线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她喜欢杨骐诊所里的灯光,很柔和的光线,让她没有压力,完全释放出她的焦虑和不安。她曾经过问杨骐,这种灯是哪里生产的。杨骐说不知道,这是写字楼里装好的,她没有刻意改变过。她找过很多地方,都找不到这种灯炮,听说是停产了。   后来,姚芯装修新房子,无意中买到了一箱同款的灯泡,全给了平凡。她从那里搬出来的时候,还有小半箱没用。   隔天一早,平凡回了趟姚芯家。吕真去了国外,家里就剩姚芯和吕勉,吕勉白天要上班,姚芯一个人在打扫屋子。   “大姨,家政阿姨放假了吗?你怎么自己打扫?”平凡放下包,接过她手里的抹布,“你不要老是忙东忙西的,有时间就出去走走。”   姚芯斜眼睨她,“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叫人省心,出去走走有什么好走的,又不能去相亲角扎堆听八卦。”   “大姨,你这口味也太重了吧?”平凡笑开,“相亲角是让人相亲的地方,不是让你说八卦的。”   “你不懂,那是生活乐趣。你们就这么剥夺了我生平唯一的爱好……”姚芯痛心疾首,“那么多大好青年,你们真是没眼光。”   平凡无奈地耸肩,“好吧,要不您去当媒婆得了,撮合一对是一对。正好满足您变态的生活乐趣,又能积德行善。您以后是可以上天堂的人。”   “上什么天堂啊,天台还差不多。”姚芯抱胸怒视,“我连你的婚事都没撮合上,连最基本的起步标准都没有,你让我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成绩立足于红娘界?”   姚芯和姚绵是不同的,她陪伴平凡成长,虽然无法照顾周全,但全心全意,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那是姚绵和平原从来不曾给过她的亲情。所以,她和姚芯更亲一些,说起话来更像是母女俩,有时候却又像姐妹。   平凡举双手投降,“大姨,我错了还不行吗?”   “能改吗?”姚芯问。   “姨,我爱浩子,改不好了。”   姚芯叹气,“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能给我赚声望值。”   “我就知道大姨最好了。”平凡抱住她,献上香吻。   姚芯轻哼一声,嫌弃地推开她,“别灌我迷汤。说吧,回来干嘛?”   “来看您不行吗?”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养不熟的,说走就走,还说什么这里不是你家,就算你不喜欢你妈,也得念着你大姨的好。你看看你都离开多长时间了,也没给我打个电话。”   平凡拉着她的手左右晃动,撒娇道:“人家哪里有这么说,我只是说我没有家……”   “看看,还说没有。”   “好吧。”在姚芯跟前,平凡只有认栽的份,“我是来拿灯泡的。”   姚芯给了她一记“让我猜中”的眼神,“灯泡满大街都是,你还缺这点钱吗?”   “不一样啊,那个灯泡买不到的。您不记得了吗?装修那回,不知道怎么多出的那一箱灯泡。”   姚芯似乎想起什么,眼神突然有些不太自然,“怎么想起找那箱?”   “我睡不着,现在的灯光太刺眼了。”   “你自己去拿吧,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   平凡回家就把全部的灯都给换了,俞浩扬开门进来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他的脸色有些疲惫,如同往常一样拥抱平凡。   “杨骏那家伙换香水了吗?”平凡闻着他一身的香水味仍是嫌弃。这些天,都是杨骏去接他,两个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身上总是有不同的味道,前段日子是烟味,现在是香水味。如果不是她确定俞浩扬和杨骏的性取向,她会以为他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对。   俞浩扬愣了,不自然地回答道:“今天是餐厅的女宾免费甜点日,客人都是女的。”   平凡皱着鼻子嗅了嗅,“那得靠多近啊,才能有这么重的味儿。”   “你买新灯泡了?”俞浩扬适时地岔开话题,“这个不够亮,你能适应吗?”   “我挺喜欢的,太亮晃眼睛,还影响你休息。我看你最近挺累的,晚上老是翻来覆去,不想你睡得不好。”   俞浩扬亲了亲她的脸,“你要是觉得可以,我没问题的。”   “我去做饭,你先去洗澡,出来就能吃。”   平凡做的还是鱼汤,谁让俞浩扬喜欢。关上厨房的灯走出来,看到俞浩扬腰间系了一条浴巾站在客厅中间,上身裸着,水珠沿着身体的曲线往下淌,手里拿着一个开封的灯泡站在灯下研究。   平凡吓了一跳,两个人虽然在一张床上睡觉,也有擦枪走火的时候,可是看着他线条流畅的肌肉,她还会脸红,“浩子,别着凉了。”   “这灯泡哪来的?”他的脸色不太对劲。   “大姨家拿的。”   “买的?”   平凡点头,“不然是偷的啊?”   “你姨父公司也是用甘氏的定制灯泡?”俞浩扬的眉拧得紧紧地,“据我所知,你姨父公司还不够格用甘氏的产品。”   “为什么?他们打开门做生意,为什么不能用呢?”平凡不解,“甘氏有做灯泡吗,我怎么不知道?”   俞浩扬说:“甘氏是做照明起家,解放后他们是全国第一家的人民大会堂照明专用。现在呢,他们只做定制照明。甘露四季的照明就是他们做的,他们的灯泡造型独特,是别人无法仿制的真正高端定制。”   “那能说明什么?”   “说明……”俞浩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在浴室看到灯泡的时候,他整个人就不好了。他不敢往别处想,或许他在国外的这些年,甘氏也开始做大众照明,就像人手一只iphone一样,有钱就能买。   “说明我们买不起的东西却出现了,那也有可能是山寨货嘛。”   “我都说了不可能是山寨。”平凡不解释还不要紧,一解释俞浩扬就开始胡思乱想,“不信你可以问我哥。”   “好吧,那就不是山寨。可是它出现了,会怎样?”平凡抱胸,等着他说下去。   俞浩扬把灯泡扔到一边,扯开嘴角笑了起来,“那就出现了呗,说明咱们捡到了。这玩意儿可贵了,要不是邹小慧是我妈闺蜜,我哥才不会继续用他们的照明系统。”   “好了,不说了,饭呢,我饿死了……”   平凡挑眉,“俞浩扬,你神经兮兮地洗一半跑出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东西太贵,我们用不起吗?”   “嘿嘿,说不定现在便宜了。你也知道,我在国外好多年,甘氏的经营方式或许变了。”或许甘氏的经营方式会变,但是每一款限量生产的灯泡都有他的编号,就像是阳澄湖的大闸蟹,是有身份的灯泡。   最最特别的,他还没有说。除了编号之外,每款灯泡都会有订货商的logo,而他刚刚拿的那个灯泡,上面印着“to F”,to 凡……   被俞浩扬这么一说,平凡也觉得不对劲。她走遍大街小巷,甚至求助万能的某宝都能没找到的东西,却被大姨买到,委实有些不合逻辑。可大姨说,那不是她买的,是送错,也就将错就错。   其实大姨说的没错,那真的不是她买的。   可平凡懒得去追问出处,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俞浩扬口中的高端灯泡,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   周末,平凡照例去杨骐的诊所。刚到写字楼下,看到很多记者围在入口,露营的装备散落在大楼前的人行道上。看样子,已经是守了一夜。   “出什么大事了?”人人都爱八卦,平凡也不例外,“难道是哪位明星在这里?”   杨骐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懒懒地靠在高背椅上,“你不看报纸吗?”   “最近忙,没空看。”平凡忍不住抱怨,“你也是知道的,对一些寻求资助的画家总要先看看人家的作品,看看有没有可塑造的地方。可是我色盲,看起来特别费劲。”   “那上网呢?”   平凡摇头,“真的没时间。”   “手机呢?”杨骐受不了她,“你活在上个世纪吗?”   “我会上某宝,我会在亚马逊买书。可是我最近没什么需要的,就没上。”平凡也不想跟她绕弯子,“拜托你,直接说不就完了吗?废话这么多干嘛呀。”   “甘宇成要离婚了,你还不知道吧?”   平凡明显一愣,“他现在这么有名了,离婚都要被媒体追?”   “小三是当红一线。”   “哇哦,有前途。”平凡不得不惊讶。   杨骐对她不闲不淡的态度非常的不高兴,“你真的不想问问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爆人品……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人都是会变,会发生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完全颠覆以前所有的认知。   在这一刻之前,平凡从来没有想过,甘宇成也会和娱乐圈有染,成为微博热门话题的第一位,高清图片真实地再现他脸色每一道线条,都是她曾经熟悉的。   她确定,不是同名同姓。   可即便如此,又和她有什么关系?这应该是郑雨萌才要关心的问题。   “我如果说不想,你会不会暴走?”   杨骐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会暴走的人不是我。”   平凡莫名其妙地瞪着她,“怪里怪气的你。”   “走吧,我今天不想跟你说话。”   平凡一头雾水,“我怎么得罪你了?”   “你整个人都得罪我了。”杨骐气愤难当,叫助理进来把平凡轰了出去。   平凡出了诊所的大门,脸上的阳光灿烂倏地尽数敛起,傻气呆萌的表情一扫而空,一抹凝重渐渐爬了上来。   平凡走后,甘宇成从杨骐办公室的隔间走了出来,语气不悦,“你干嘛为难她?”   “这算什么为难?”杨骐睨他,“让她明白一些事情总是好的,你这番苦心筹划不也是为了她?”   甘宇成瘫在平凡坐过的地方,疲惫地捏着眉心,“当初是这么想的,离婚也在计划之中。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爱的人,我没有信心夺回主场。”   杨骐能说什么,这么多年看着甘宇成的步步为营,被平凡一再地误会,只是怕功亏一篑,没能保护好她。   “甘心吗?”   他苦笑,“不甘心。但要是俞浩扬对她不好,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抢回来。”   不甘心又能怎样?他太了解平凡,宁折不弯的一个人,想要做的事情就算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在她结婚的事情上,他不得不绑了钟遥,让她打消念头。可是此计的结果是,她再一次经历被遗弃的痛心疾首,不得不求助杨骐。若是他再用同样的手段让俞浩扬消失,只怕平凡再也好不起来。再说了,钟遥好弄,俞浩扬也不是说弄死就能弄死的人。   平凡回家把微博刷了一圈,把甘宇成的绯闻事件看了个大概。看完之后,她也不禁为甘宇成闹出来的绯闻竖一个大拇指。宋宁,尼玛竟然是女神宋宁!这家伙踩到狗屎了吗,竟然让女神宋宁当了小三,还TM是姐弟恋。这甘宇成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平凡仔细一想,其实甘宇成还是挺招女人喜欢的,不然她也不至于为他同时打了三份工,以为他真的是勤工俭学的贫困学生。往事不堪回首,尤其是逝去的爱情,再美好都不可能重来一次。   俞浩扬晚上回家,身上的香味更重了些,平凡认得那个味道,香奈尔五号香水,可以当睡衣的香水。杨骏再骚包,也不可能用这款香水。他是直男,就算他是弯的也不太可能用这款香。   平凡刚想发问,他已经一溜烟闪进洗手间,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沐浴更衣,头发湿着水,薄荷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   这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俞浩扬,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腥了,回家忙着湮灭证据啊?”平凡拿着锅铲做泼妇状,“做过针灸不让我去接我,天天跟着杨骏鬼混,这简直太诡异了,那个家伙每天下午不睡觉了吗?难道你们真的发现对方才是相爱,开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   “没有那回事。”俞浩扬高挑的身材挤进狭窄的厨房,无辜地垂下眸子,准备自首:“其实……”   “等等。”平凡截下他的话,为难地看着他:“会不会太劲爆?”   俞浩扬仔细想了一下,“那个……我找了一份工作。”   平凡听罢,当即就沉下脸,“我都过,你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手治好。”   “万一一直都不好呢?”   “不可能!”   “万一呢?”   “到时候再说呗。”   俞浩扬把她从厨房带出来,按在椅子上,蹲下身握着她的手,“小凡,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若不是因为我,你现在还在当你的公务员,过着安稳的小日子,不用愁下个月的房租,不必算计着基金会的运作。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看着你一个人忙里忙外。”   “正因为如此,你才更要把手治好,打败叶萧然,把你应得的荣誉都拿回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师。”   “总之,针灸我会接着去,但是工作我还是要做的。”   平凡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如果我不同意呢?”   “小凡,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俞浩扬紧握她的手,“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想和你过一辈子,你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做。”   “有我做就行了!”平凡捧着他的脸,“浩子,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不想让你委屈自己,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因为我,你的手废了,因为我,你不得不承认你是剽窃者。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一定要把你治好。”   沟通失败,俞浩扬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平凡,平凡的固执他早已领教过,多说无益。   各怀心事的两人同榻而眠,却没有相拥交谈,背对着背,温暖又不失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暖色的被套似蒙了一层光圈。   良久,俞浩扬以为平凡睡着了,翻了个身将她揽入怀中,亲吻她的发顶,轻轻地道了一声:“晚安,宝贝。”   甘宇成的绯闻如火如荼地铺开,继占领微博之后,纷纷见诸各大报章,关于他和女神宋宁的传闻已经变成了事实,他和宋宁大秀恩爱的照片无处不在,只要随便翻开一张当天的报纸,想忽略都难。   这一天的午后,平凡和裴习远在办公室商量一件刑案,邹小慧就来了。她把基金会那边的日常事务交给钟遥,他毕竟更专业一些,更多的时间她回到她的老本行,跟着裴习远当助手,再怎么说,都是她欠裴习远的。   看到邹小慧的时候,她挺惊讶的,甘氏的法律顾问团队是属于甘宇成的事务所,没有理由来找东远。而且,邹小慧和裴习远也没有私交。   “我要告宋宁!”邹小慧也不绕弯子,直接表明来意,“身为公众人物,破坏他人家庭。”   裴习远双手一摊,“不好意思,出门左转请找姜律师,我只负责刑事案件,如果宋宁杀了你全家,我倒是可以当你的律师。”   平凡很不厚道地笑了,“邹女士,需要我为您带路吗?”   “不,我就找裴律师。”邹小慧坐了下来,“我一定要赢。”   裴习远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不好意思,无能为力。”   平凡只好起身,准备把邹小慧请出办公室,可她却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   “我觉得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平凡看到邹小慧就没什么好脸色,话中满是讥讽,“您最擅长的不就是扔支票,别人不领情您就□□轮*奸她,直到她就范为止。现在您完全可以继续这么干,宋宁是公众人物,被拍了不雅照片之类的,就只能任您宰割。”   “我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事情啊?”邹小慧处之泰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可没有蠢到承认自己干过的坏事,尤其是在裴习远面前。   平凡也不跟她争辩,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这也难怪,宋宁拿过好几个影后桂冠,见过的支票肯定不少,一个代言就能拿下不少银子,一般数额的支票还不放在眼里。再说了,她身边的保镳可不少,想要绑架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轮)奸。”   邹小慧的脸彻底黑了下去,“平凡,你说话可要讲证据。”   “我要是有证据,我早就告你了,你以为你坏事做尽,还能逍遥地坐在这里,说要告谁吗?”平凡多看她一秒就想起当年的事情,要不是因为她怕黑惊声尖叫,他们连堵她嘴的机会都没有,她现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我要告你诽谤!”   平凡懒得再理她,拨通内线电话,叫保安上来把她赶走。   “平凡,你个贱货,你给我记着,你这辈子休想进俞家的门,你就等着看俞浩扬有家归不得吧!”   邹小慧骂骂咧咧地走了,几天后听说她找到律师告宋宁,可宋宁却快她一步,以故意伤害把郑雨萌告上法庭。   真的是一场闹剧,看戏的人乐在其中,可演戏的人却苦不堪言。这一闹伤筋动骨,多年的苦心经营也毁于一旦。   一个连家事都变成刑事案件的律师,实在无法让人信服。没过几日,甘宇成宣布关闭事务所,回归家族企业,正式入主甘氏,他和郑雨萌的婚姻也正式宣告结束。   “没想到甘宇成玩了这么一手,拿回甘氏的经营权,让邹郑两家的人同时闭嘴撤出甘氏,真是漂亮。”裴习远轻叹,竖起大拇指点赞,“一个男人连他的婚姻都能当成筹码,他真的是孤注一掷,非赢不可。”   平凡的反应却很平淡,“他的心机很深,做出这种事也没什么奇怪的。爱情和婚姻对他来说,都是赌注。”   “我倒不这么认为,他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不仅仅是甘氏,还有别的什么。”   “我倒是对宋宁比较担心。”平凡就事论事,“甘宇成把邹小慧逼到这个地步,她不可能坐以待毙,以她的个性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不能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但是她能对宋宁下毒手,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照你这么说,宋宁倒成了炮灰?”裴习远不敢苟同,“这么说吧,甘宇成明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善茬,却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到风头浪尖,这不符合逻辑吧?以他如此深沉的心机,必然会把最宝贝的东西保护得滴水不漏。所以,宋宁有可能真的是炮灰,他爱的是别人。要嘛也有可能,他谁也不爱,只爱自己,宋宁只是棋子而已。”   平凡白了他一眼,“老大,你说的是宋宁,女神宋宁,她怎么可能是炮灰?这更不符合逻辑了。”   “可是你怎么解释甘宇成的行为呢?”   “不妨这么说。宋宁爱惨了甘宇成,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人,她知道邹小慧伤害不了她,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等到她和甘宇成结婚,邹小慧说不定会接纳她。毕竟,女人这一辈子,无非是靠男人,年轻的时候靠老公,年老的时候就得靠儿子不是?甘宇成他爹很早就死了,她就剩一个儿子了。”   裴习远还是持保留意见,“我觉得甘宇成不会和宋宁结婚,要不我们赌一把?”   “和我们有关系吗?”平凡反问,不想继续和他讨论甘宇成的事情。   “是没什么关系。”裴习远想想也是,“不过,我最近听说一件和你有关的事情。”   “和我有关?”平凡端正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听说你家浩子最近总是和不同的女人逛商场,还是专门逛家居用品的店,听说他要另置爱巢了。”   平凡摆摆手,“你觉得可能吗?浩子都快穷得丁当响了。”   “关键是,那些女人都开名车,很有钱的样子。”   “对了,你刚才说,不同的女人是吧?”平凡抓到重点。   “是啊,怎么了?”   “你想说浩子和很多女人另置爱巢,这合逻辑吗?”   裴习远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不就结了?”   “可是我听说巴黎的艺术圈很乱的……”   平凡抱胸,“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说不定真的真的有问题,你也不想想,他在巴黎这么多年,也没有经济来源,靠什么过日子?”   说实话,平凡真心没想过这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呃,我好象经常周四周五不爱码字……   不行,我不能这样,我要日更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平凡到刘医生的诊所详细询问了俞浩扬的治疗情况,以前这种情况针个半个月左右就能复原,可俞浩扬每天来,来了两个半月都没见痊愈。刘医生很纳闷,对自己的医术退步感到深深的自责。   俞浩扬伤的并不重,也在第一时间就医,并得到很好的救治,在事后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复健,但也没有再度受到重创,照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可他没好,真的没好。这就不得不让刘医生检讨,是不是不够用心。   等刘医生自省完,他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会不会是他根本就不想好。”   平凡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解释他到现在还没痊愈?”刘医生真的是无计可施,能做的他都做了,骨头和肌肉都没有问题,从CT的结果来看,是完全健康的手臂。   “可能是……”平凡也没有答案。   “反正我是治不了了。”刘医生说,“从明天开始,让他不要来了。”   平凡道过谢,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俞浩扬还没有回来,一个电话过去,他说话支支吾吾,声音压得极低,一听就知道不是在杨骏店里。   平凡转身骑着小电驴就到了杨骏店里。   杨骏长袖善舞,正在招呼客人,看到她过来,明显一愣,但很快地展颜浅笑,向客人说了句抱歉,向平凡走了过来。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开门做生意还怕人来吗?”平凡扫视四周,“生意好象没有姚贝贝在的时候好。”   杨骏也不否认,“她突然就消失了。”   “她不像那么忠贞不二的人,怎么会跟叶萧然那种人渣走呢?”姚贝贝是剽窃事件最重要的证人,如果能争取到她,她定然要告叶萧然的。可惜,姚贝贝人间蒸发了。   “我找人查过出入境记录,她跟叶萧然同一天离境的。”   “她并不喜欢叶萧然,还极力说服我,叶萧然真的是剽窃浩子的作品,才有今天的成就。怎么可能跟他走呢?”平凡想不通,对姚贝贝说不上喜欢,也并不排斥,谁没有过去呢,俞浩扬那样的人,长得好看,才华横溢,在艺术之都不受垂青是不可能的。姚贝贝可能只是其中一个,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过往。可又怎么样呢,谁又能在过去里纠缠,而不去在意未来的路还有多长呢。   杨骏也没有答案,“谁知道呢,人总是善变的。”   “我以为你是来找浩子的。”杨骏话题一转,不想再谈关于姚贝贝的话题,要知道杨骏被甩了,被姚贝贝甩了,还是睡完之后,人就走了,连一句告别都没有。杨骏很窝火,为此还去了一趟巴黎,可人都找不到,电话永远在关机状态。这不是摆明了,人家压根就没想跟他继续。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浩子呢?他不是每天都在你这吗?”   话题转错了,杨骏深感对不起兄弟,“有个客人喝多了,我让他把人送回去。”   “杨骏,他不在你这,对吗?”平凡懒得跟他兜圈子。   “现在不在。”他回答得很巧妙。   平凡笑,“那我等他。”   杨骏立刻起身,“我去厨房看一下,你先坐。”   平凡在餐厅吃了晚餐,反正不用给钱,不吃白不吃,狠狠地宰了杨骏一客澳洲龙虾,还开了一瓶不知道什么年份的酒,她看到杨骏一脸的肉疼,就知道价值不菲。   等平凡吃饱喝足,俞浩扬才姗姗来迟,一脸的焦急难掩,“对不起,回来晚了。”   “把人送回去了?”平凡问。   他愣了一下,朝杨骏的方向看去,后者冲他眨了眨眼睛,他心领神会,“恩,送回去了。”   “送完怎么不回家?”   俞浩扬迟疑了一下,“杨骏说你在这。”   “原来是他通风报信。”平凡喝多了,脸色嫣红,目光迷离,“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的事。”俞浩扬急急撇清,“看你醉成这样,我送你回去休息。杨骏,车钥匙拿来。”   回到家,俞浩扬抱着她去洗澡,给她吹头发,整个人给收拾干净了,才抱上床。喝醉的平凡已经睡着了,呼吸略重,双颊绯红,无意识去抱被子的动作,看起来无害又纯真。   俞浩扬有些痛恨自己,要不是因为他,她还过着她安稳的小日子,也不用跟裴习远过什么刑案,赌上大把资金开基金会。   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平凡已经走了,今天她要跟裴习远上庭,来不及给俞浩扬准备早餐,给他留了纸条,没吵醒他就走了。   晚上,平凡又去了杨骏的餐厅,俞浩扬照例不在,她该吃吃,该喝喝,很给杨骏面子。   如此去了一周,杨骏撑不住了,“兄弟,你老婆每次来都喝掉我一瓶珍藏的红酒,这笔帐可怎么算呢?”   俞浩扬却不乐意了,他每次赶回来,看到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平凡,“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给她酒?”   “她自己拿的。”杨骏也不想给她,可是这丫头太彪悍,不给直接进他的酒窖拿,每次还都能挑到极品。心塞不止一点点。   “你不会拦着吗?”俞浩扬把她背在背上,“下次再给她酒,你就死定了。”   可是,隔天平凡又来的时候,杨骏也没能拦住她,她又拿了一瓶他珍藏多年的威士忌,这可不得了。   以前是红酒还好说,一瓶下去也就醉了,也不会醉得太厉害。可这是威士忌,以她的酒量,一瓶下去估计就要清扫餐厅,就算不是餐厅,也得清洗他的爱车。只要她一喝醉,俞浩扬就会开他的车送平凡回去。   “姑奶奶啊,你到底想怎么样?”杨骏招架不住,主动投诚。   平凡开瓶的手慢了半拍,眨着眼睛很无辜地说:“我就是想喝酒。”   为了他的餐厅和车的清洁程度,杨骏决定坦白,“浩子接客去了。”   “你说什么?”平凡危险地眯着眼睛,“说清楚。”   俞浩扬是去接客没错。他最近在做家居买手,帮客人布置家居,用他专业的审美眼光,给那些对生活品质有需求的高端顾客购买家居用品,小到一个手纸盒,大到吊灯衣橱,都在他的服务范围。   简单来说,就是二次装修。   所以,他经常要陪客人到处跑,赚佣金。   俞浩扬自幼生活的圈子都是非富即贵,目标客户很好搞定,只要嘴甜就能拿到单子,可他一个人□□乏术,要陪这个又要陪那个,时间根本就不够用。每天累死累活地接客,还要被杨骏这个老鸨嘲笑。   这二三个月俞浩扬赚了一些钱,准备开一间家居时尚买手店,收罗世界各地高端的时尚家居设计。其实,依杨骏看,还不如他自己设计,可俞浩扬说什么都不肯再拿起画笔,一再地拖说手废了,不能再画了。杨骏只好用罢。   要开店,启动资金很重要。买手店又要先购置一大批的家居设计充实店铺,这又是一大笔的钱。俞浩扬只能继续接客,只要客人一个电话,他在三十分钟之内就能赶到。   “就这样?”平凡放下威士忌,“所以,每天晚上他匆匆赶来,应该损失了不少客人吧?”   杨骏也不瞒她,“也还好,家居店都关得比较早。但是有些顾客会在网上挑选,也会指明要浩子陪同挑选。”   平凡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他大半夜不睡觉,抱着电脑在客厅忙碌。”   “你没喝醉?”杨骏惊讶不已。   “不是很醉而已。”平凡只是借由装醉,想听听他们到底瞒了她什么,可一周过去了,什么都没听到。所以,她才决定下一剂猛药。   “你诓我?”杨骏总算是明白了。   平凡耸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嘴脸,“别跟浩子说,你跟我说了他的事情。”   “为什么?”杨骏不明白。   “他要面子,不肯让我知道,也怕我反对。可是我有什么立场去反对他?就因为想让他继续画画吗?”平凡也很犹豫,“但这是他自己选的,我有义务支持他。”   俞浩扬又一次匆匆赶来,见到的却是没有喝醉的平凡,他不禁奇道:“今天没看上眼的酒?”   平凡指了指杨骏,“他小气,要我付钱。”   俞浩扬作势要打杨骏,“是不是兄弟啊,几瓶酒都计较。”   杨骏泪流满面,“都是兄弟的珍藏啊。”   “走,咱回家,我给你买酒去。”俞浩扬拉着平凡就走,平凡冲杨骏作了个鬼脸,杨骏的心更塞了。   星光满天,适合情侣花前月下。夏日的夜,风中总是带着几许燥热难以安抚。   走了几步,俞浩扬已经是大汗淋漓,平凡递给他一张手帕,问他:“你紧张什么?”   “天气太热。”俞浩扬擦了把汗,心里直发虚。   “对了,我这些天都喝多了吧?”平凡决定不吓他了。   “你也知道自己酒量浅啊?”   平凡拉着他的手,很紧张地左看右看,“手没事吧?我这么重,你是怎么把我弄上去的?”   俞浩扬呆住了,下意识地收回手,“我背你上去的,难道还公主抱啊?”   “那你怎么帮我洗澡吹头发的?”平凡觉得不吓也是不行的,这孩子太犟。   “我还有左手的。”俞浩扬把手□□口袋,慢条斯理地往前走着,踩着一地的星光,心跳得厉害,就像是说了谎言的匹诺曹,生怕下一秒鼻子就会变长。   “你也太厉害了,竟然能一个人完成这么多的事情。”平凡给他点了个赞,“这么说,你的左手跟右手一样了?那能画画吗?”   俞浩扬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要是不能画画了,你还能不要我吗?”   平凡也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但是,我觉得你更适合画画。”   “没有谁天生适合,只有肯不肯用心去做。”   平凡跟踪了俞浩扬,根据杨骏提供的消息。她坐在裴习远新买的车子里,看着他点头哈腰,看着他陪尽笑脸,往日飞扬跋扈的眉眼,温顺地搭拉着,一点脾气都没有。不管客人如何挑剔,他始终都带着微笑。   平凡看着心酸,泪盈于睫,有一种把他带出来的冲动。   “心疼了?”裴习远问,连他都有点看不过去。那个冲进办公室把他暴揍一顿,无所畏惧的男人,却成了这副怂样,真心不适合。   “又能怎么办?”平凡摇头叹气,“不让他做吗?可是让他重新拿起画笔太难了,他根本就是从心里抗拒画画,他好像在逃避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年多来,写言情写得不太顺,真心写得很不好,我都要唾弃我自己了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俞浩扬依旧是早出晚归,人明显瘦了一圈,原来凌厉的五官愈发深邃,下颚尖得吓人,平凡总会笑他垫下巴的硅胶都快掉了,他抬手一摸,拿长满胡渣的下巴去蹭她娇嫩的脸庞。   平凡最近总会把工作带回家,不是和裴习远办的刑事案件,而是艺术基金会收到的各类作品。平凡经过初步的筛选,按年龄分类,把最具潜质的作品,拿回来和俞浩扬共同研究。   俞浩扬回来的晚,她就等他,然后装作很苦恼的样子,把整理好的作品集拿给他看,“我色盲,你再帮我过一遍,我怕漏了好苗子。”   俞浩扬忙了一天,可他从来不会拒绝平凡的要求。他强打起精神,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绝不敷衍马虎。   这个时候,平凡会到厨房给他煮宵夜,等他看完作品,一碗他最爱的鱼粥冒着热气,正等着他的品尝。   “要是每天都能有我最爱的鱼粥,我就心满意足了。”   有时候人是很容易满足的,疲惫时的一个拥抱,受伤时的一个亲吻,寒冬时的一杯热咖啡,夏日里的一份水果沙冰,都会让人回味无穷。   而对于俞浩扬而言,不是因为那是他最爱的鱼做成的粥,而是平凡对他毫无怨言的支持。   “原来你有鱼粥就可以了啊?”平凡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故意叹了声长气。   俞浩扬把她拉入怀中,感觉整个人充满了力量,“鱼粥没有你,怎么做得出来,你才是最重要的。”   平凡满意地笑了起来,“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凡,给我一点时间,会渐渐好起来的!”   “我们现在不好吗?”平凡反问。   “会更好!”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   俞浩扬低头亲吻他心爱的姑娘,辗转厮磨,似乎唯有津液的交换才能证明她真的属于他。   俞浩扬难得空闲,带着刚出炉的牛角包给平凡当下午茶,在东远转了一圈,看到裴习远,裴习远要抢他的牛角包,他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家宝儿的。”   裴习远一脸的嫌弃,“我才不要呢,不稀罕。”   “找宝姐姐给你买呀,宝玉哥哥、”俞浩扬就是喜欢惹怒裴习远,最好是气得他跳脚,才最有成就感。   裴习远真心想咬他,“你才宝玉呢,你们全家都是宝玉。”   “有本事你在我哥面前说一回呗。”   “怕你啊?”   俞浩扬叹气,“真幼稚,一说宝姐姐你就跳脚,她是不是又弄坏你的车了?”   裴习远搭着他的肩,一副难兄难弟的表情,“真的,我跟你说,女人不适合开车,方向感本来就不太好,反应还慢,磕着碰着没关系,人要是碰着了,那就不得了了。”   俞浩扬打掉他的手,“那也就是说,你的车还不够好。”   “再好车的也不能是为了撞而存在的。”   “起码安全啊。”   裴习远拉着他往办公室走,“走走走,我们研究下,要换什么新车。”   “我没功夫跟你扯皮,我要找小凡去。”   “小凡忙着呢,她正在和新投资人谈事情,你一会儿再去。”裴习远死命拉着他,不让他去打扰平凡。   俞浩扬想甩甩不掉,“我就看一眼,行吗?”   “看一眼哪够啊,等会儿多看几眼,先存着那一眼。”   “裴习远,你找揍啊?”   两个人眼见就要打起来,平凡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女人是俞浩扬的母亲袁清雪,还有她失踪的未婚夫钟遥。   俞浩扬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记重拳打在钟遥的脸上,钟遥防守不及,一头撞在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还敢出现在小凡面前?”俞浩扬脸色阴沉,如同地狱修罗,“我告诉你,小凡是我的,谁也不许伤害她。”   钟遥擦去嘴角的血迹,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俞浩扬当即转向他的母亲,“还有你,我的母亲,也请你离开好吗?”   袁清雪眉心微微一蹙,“怎么,你也要打我?”   “不敢。”俞浩扬欠了欠身,“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但是我有我要保护的人,请您谅解。”   “如果我不谅解呢?”袁清雪咄咄相逼。   俞浩扬顿时搭拉着脑袋,“妈,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你不会想棒打鸳鸯吧?”   “这的确是你第一个主动承认喜欢的女孩,之前在巴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但是这个真的不行,我儿子怎么能捡甘宇成那臭小子不要的呢?”袁清雪已经表明过立场,就算俞浩扬把在巴黎的女人带回来都好,她都不要接受平凡。真的太没面子了,在邹小慧面前。尤其她儿子现在还和女神宋宁交往……   俞浩扬看了平凡一眼,见她淡定自若,神情平静,他就知道袁清雪不是第一次找上门。   袁清雪虽然不同意,但她还是照样给平凡投资,这样也有机会遇到俞浩扬,今天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要不然她儿子连电话都不接。   “儿子啊,你回来吧,你回来什么都好说。”   俞浩扬带着平凡进了办公室,反手把门带上,把袁清雪留在了门外。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来找你,我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就……”   “就什么?”平凡截下他的话,“她是你妈,难道你要跟她像仇人一样吗?还是像打钟遥那样打他?”   “你就不是吗?你跟你妈关系很好吗?现在倒会说我了!”   平凡愣了一下,她和姚绵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当然错在于她,而她却把错归咎于母亲。   “被你这么一说,我似乎应该给她打个电话了。”   俞浩扬拍拍她的脸,“只要不是给我妈打就行了。”   “对了,”刚走出去的俞浩扬又折了回来,“钟遥是怎么回事?”   “他是你妈的代理人,现在跟我一起工作。”   “什么?”俞浩扬炸毛了,“你竟然轻易地原谅这种人渣?”   “他也不是故意的。”   俞浩扬疑惑,“那是为什么?”   平凡眨了眨眼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坦白交代,还是继续瞒着他?   “他失忆了?得绝症了?还是……”   平凡退开一步,嬉皮笑脸地说:“他要是真娶了你,还有你什么事啊?你不应该感谢他的逃婚吗?”   俞浩扬很郁闷,每天都要过来晃悠一圈才走,没事就盯着钟遥,不许他接近平凡小于一米的距离。   钟遥也不跟他争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能做的他都做的,不能做的也尽量满足。不能接近平凡,他就在通讯工具上和平凡讨论,QQ、微信都是可以沟通的,有时候表达不了,就直接坐在位置上大声说话。   其实,钟遥和平凡就在一间办公室,办公室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是坐着不动,一抬眼就能看到。   可俞浩扬不乐意,跟个孩子似地较真。   “浩子,你最近很闲吗?”平凡睨他,“没事老到我这晃悠,不是说要工作吗?”   俞浩扬作昏倒状,“最近天太热了,大白天的跟火炉似的。”   “那就是说你的工作是晚上的?”平凡佯装不知。   “恩。”俞浩扬从俞殊礼那里借了些钱,总算是把店面做了起来,最近店面在装修,他把大概的设计构思和施工单位说了,等着他们出初稿给他过目。等定了设计稿,他就该出国一趟,做几个独立设计品牌的代理。   这事他还没跟平凡说,就怕她会反对。   “那你先回家睡觉吧,看这些天把你累的。”平凡定下几个有潜力的少年,准备让钟遥过去摸清情况,不能是拿了别人作品投稿,白白投资,“我和钟遥还有话说。”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啊?”俞浩扬不乐意了,非常的不乐意。   平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隔空大声说话:“钟遥,第一批的培养对象我已经定好了,发到你邮箱,你看一眼。”   “都是谁啊,我也看一眼。”俞浩扬凑到她电脑边,边看边摇头,“也不是特别好,没有什么可塑性,这孩子都十六了才画到这样,还能有什么发展的空间?”   “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十六岁之前把家里的墙壁都画满了,而且还是豪宅。”平凡十分鄙夷,“我听说你家一年就得刷一次墙,这是真的吗?”   俞浩扬老实地点头,“也没有整个屋子都画啦,就我自己房间。”   “就那么喜欢?”平凡小心试探。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会,也不想学。不过,那是以前。我现在最喜欢的是你。”俞浩扬很快就转移话题,“不过十六岁能画这样也可以了,再看两年,说不定会有质的飞跃。”   平凡低头看向他滑动鼠标的手,若有所思。   “杨骐,你能不能给浩子做一份心理评估?”平凡偷偷给杨骐打电话。   杨骐一听,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我觉得他挺正常的。我每次去你家吃饭,他都没什么异样啊。”   “你是把他当朋友看待,自然没问题。要是当成病人呢,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杨骐有些犯难,“这孩子猴精猴精的,想问出什么不太容易。”   “那就催眠他。”   杨骐更为难了,“这是不允许的,你想害我被吊销执照吗?”   平凡的态度强硬,“我不管,我要是治不好他的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他要是知道你这样对他,后果会很严重的。他这人从小自尊心就强,要是知道你偷窥他的内心世界,就等同于在你面前果奔,他会无地自容的。”   “如果我坚持呢?”   “小凡……”   “我只是想帮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自从甘宇成闹出离婚的丑闻后,俞浩扬对杨骐很排斥,每次看到她,都不会给她和平凡单独相处的机会,也试图说服平凡不再依赖心理医生。俞浩扬觉得杨骐和甘宇成是一伙的,不,不是觉得,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为什么平凡的心理医生正好把诊所开在甘氏名下的写字楼里,为什么在平凡失踪的时候那么清楚地知道他的行踪,为什么平凡在家里会有甘氏高端定制的灯泡。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他不相信。   甘宇成早不离婚晚不离婚,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离婚,还闹得满城风云,不就是为了逼邹小慧就范吗?一来重新拿回甘氏的经营权,二来拿回对婚姻的主动权。如果他真的是爱宋宁,就不会让她面对舆论的压力。别人俞浩扬不了解,但他了解甘宇成,小时候袁清雪经常在他耳边念叨他有多优秀,心机有多深等等之类的,简而言之,他不是会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轻易暴露的人。   俞浩扬不觉得自己会输给甘宇成,可是手不能用了之后,他开始相信,才华横溢并不能代表什么,手中的成就和金钱才是衡量一个男人成功的标准。而他,一样都没有。   当叶萧然绑架平凡,胁迫他公开承认剽窃的时候,他真的是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该如何去保证平凡的安全,也不知道该如何避免下一次同类事件的发生,甚至还有他不知道的危险。活了二十多年,俞浩扬总算知道自己的能力。   没有钱,没有成就,甚至连保护心爱的女人的能力都没有。   “浩子,你过来,我们聊聊。”杨骐展开诡异的笑容,朝俞浩扬招手,那样子就像是猥琐的怪阿姨。   俞浩扬皮笑肉不笑,“我们有什么可聊的吗?”   “聊聊你和叶萧然是怎么认识的,我挺好奇的。”杨骐首先发问,试图寻找切入点。   “忘了。”   “这都能忘?”   俞浩扬白她一眼,“为什么不能忘?你能记得你和每一个大学同学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这还真把杨骐愣住了,“不至于全记得,只记得比较要好的几个。”   “我和叶萧然现在连要好都不算。”俞浩扬不想提叶萧然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提的,男人的友情和女人不一样,就像男人的思维和女人不一样,女人觉得重要的,男人却觉得无足轻重。女人交朋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记得每一个细节。可男人不会,他和叶萧然只是喝酒认识的,是酒友,然后叶萧然隔三差五都会来找他喝酒混沙龙。   可是他不想告诉杨骐。   “好吧。”杨骐只好转移话题,“我听说姚贝贝之前是你女朋友,后来为什么和叶萧然在一起了?”   俞浩扬的脸倏地沉了下来,以前他没觉得姚贝贝放弃一无所有的他选择叶萧然,有什么不好,因为他和姚贝贝不过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分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良禽尚且折木而栖,女人这么物质的生物,找个可靠的男人并不是错。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敢想像平凡离开他,他会变成什么样。   “这你得去问姚贝贝,问我干嘛呀?”   “你会不会聊天啊?”杨骐郁闷了。   俞浩扬直白地说:“不会啊,而且我又不想和你聊天。”   “你跟我哥不是挺能聊的吗?”杨骐锲而不舍。   “他是我哥们。”   “我是你哥们的妹妹。”   俞浩扬很无奈地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他妹妹,又不是我妹妹。”   “那我们就不能聊天吗?”   “我们不是正聊着吗?”俞浩扬摸下巴,仍是皱着眉头。   杨骐真的给跪了,她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竟然被他绕晕了,“我们继续聊?”   俞浩扬拿起平板玩游戏,翘着二郎腿,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我饿了。”   杨骐完败!   “尼玛,这孩子太能逃避问题了。”吃完饭,杨骐趁着俞浩扬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和平凡抱怨,“不过,他的情商不会太低,这么多年他能一直坚持画他的东西不放弃,也没有得抑郁症什么的。”     平凡很不满意,“你就给我这样的结论?”   杨骐怒,“你在质疑我的专业。”   “那就催眠他吧。”   “我觉得这事吧,问我哥说不定就有结论。”   平凡把洗碗的抹布放进她手里,“我已经问过了,也知道他在干什么,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肯再画,为什么明明手没有问题了,他却一再声明自己的手废了。”   “你应该这么想。”杨骐说着说着,就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开始洗碗,“他从小就处于一种不被理解的状态,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不需要别人的认同,只要他觉得对的,他可以做的,别人的眼光都不重要。所以,他才会一画就是二十多年。可是你让他改变了,你因为父亲的事情不愿意和艺术创作相关的人谈恋爱,因为甘宇成不和富二代在一起,所以他现在不回家也不需要家人的谅解,甚至开始不画了。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觉得爱你是最重要的事,他只需要你的认同就够了。”   平凡还是不明白,“可是我一再强调让他继续画下去,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他。”   “你之前不就因为这个不要他吗?宁愿和别人结婚,被逃婚,也不要他。”   平凡沉默了。   “靠,为什么是我洗碗。”杨骐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洗澡,惊悚了,她的手除了洗她那张脸,是不会做任何家务的……   “接着洗完啊!”平凡不理她,下楼去找俞浩扬。   俞浩扬坐在楼下的秋千上吸烟,看到平凡下来,微微笑了一下,专注地看着她向他走来。   “我过几天要去趟欧洲。”俞浩扬掐了烟,让出半边秋千。   平凡挨着他坐着,“去多久?”   “一周左右。”他说。   “去干嘛?”   俞浩扬也不再隐瞒,“找几个家居设计品牌做代理。”   “你真的想做这个?”   “嗯,赚钱快。”   平凡想了一下,“现阶段,我们不缺钱。”   “是你不缺钱,不是我。”俞浩扬是认真的,男人活到他这个年纪,连老婆本都没有,真是够窝囊的。   “好吧,我等你回来。”平凡靠在他的肩膀上,仰望满天繁星,“你一定会回来吧?不会被谁拐跑吧?”   俞浩扬亲吻她,“我这么大的人,怎么会被拐跑呢?”   “那你一定要回来!”   “好,我答应你,尽快回来。”   “等你回来,我们把证领了吧?”   俞浩扬想了想,很生气地站起来,“你干嘛抢我的对白。求婚这种事情,应该男人来做。”   平凡瘪嘴,“那你说嘛!”   “等我回来,好吗?”   俞浩扬走了,带着平凡给他收拾的行李,匆匆上路。机场人来人往,他用力拥抱平凡,再一次承诺一个星期后一定会回来。   在这个星期里,平凡做了很多的事情。平原艺术基金会的第一次公开展览也是定在一个星期后,开幕的那天正好是俞浩扬回来的隔天,正好可以和他共同为开幕式剪彩。布置场馆、邀请嘉宾馆、确定出席名单和人数、订好餐单和酒单,最重要的是把第一期推出的画家作品,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把她忙得晕头转向。   还好有钟遥在,他筹备过很多的大型拍卖会,这种规模的画展对他来说,信手拈来。不过,这对平凡是第一次,他显得格外用心,似乎是一种补偿。   “钟遥,最近怎么没看到袁清雪?”平凡很纳闷,袁清雪总是隔三差五的出现,看见就有点烦人。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却有些想念。   “我也不知道,我跟她汇报了画展的进展,她没说什么。”   “她竟然不来吗?她这个投资人就不怕我们携款潜逃?”平凡说完,才想起来她本来就打算让她携款潜逃,把儿子还给她。   钟遥也没有答案,“可能甘露四季那边比较忙吧,好像有什么国际性的会议指定入住他们酒店。”   “那也是俞殊礼在忙,袁清雪不管酒店的事。”   “我真不知道了。”   她不来倒还好了,省得跟她打嘴仗,“钟遥,把报纸递给我,我想看看广告投放的效果。”   为了达到更好的宣传效果,平凡在主流媒体发布整版的广告。可是一打开报纸,甘宇成的大幅照片又一次占据娱乐版的头条。   “这人怎么老上娱乐版啊!”平凡忍不住抱怨,“女神宋宁都被他掳获芳心,他还有什么好炫耀的,就不怕被人骂吗?”   “他和宋宁不是一对儿。”钟遥奇怪地看着她,“你真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甘宇成不让我跟你结婚,难道你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吗?”   平凡尴尬地扔开报纸,“他只是我前男友好吗?”   “余情未了的前男友。”   “别闹了!他可是有女神宋宁。”   钟遥把报纸重新放到她手里,“自己好好看看,一个字一个字看。”   报纸的内容是甘宇成和宋宁发表的联合声明。   声明中,双方均对近段时间来所发生的一切表示歉意,因为甘宇成为了保护他要保护的人,不得不和宋宁假传绯闻,从而脱离他和郑雨萌没有事实的婚姻。他郑重地公众道歉,他和宋宁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并不存在宋宁介入他的婚姻。而他真正爱的人,是他大学时的初恋,一个简单而平凡的女孩。他爱她如初,却因为当初无力反抗家族的压力而放弃她。这么多年,他仍是爱着她,用尽一切办法在她身边出现,甚至不断地做一些事情,让她没有机会认识新的男人。   他爱她如初,她身边却已经有了她爱的人。他终于费尽心思地结束一段本不该存在的婚姻,掌握了自己的主动权,却永远地失去她。   他现在说出这一切,并不是想要再次破坏属于她的爱情和未来,只是想让她明白,当初的离开,当初的遗弃,都是为了更好保护她。同时,他也要还宋宁没有绯闻的演艺生涯。因为他,而让一个女神跌落人间。   甘宇成的声明获得了不少的好感,被宋宁的粉丝称为暗黑系暖男,呼吁他和宋宁来一次真的绯闻。毕竟他爱的女人已经有了另一半,他也不能单着。   分手多年以后,平凡第一次主动给甘宇成打电话。   对方接起来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刻意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某种不确定的情绪,“平凡?”   “是我。”平凡反倒是落落大方,“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甘宇成,你觉得我会信吗?”   甘宇成自嘲地一笑,“我不需要你的相信,真的,我对得起我自己就够了。”   “这很像你会说的话。我想,你是想还宋宁一个平静的世界吧?”   “这也是其中之一。”   “甘宇成,一个女人愿意为你放弃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好名声,真的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吗?”平凡不喜欢郑雨萌,但她是甘宇成自己选的,只要他喜欢就好。既然这是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甘宇成就该有一段属于他的爱情。她已经属于过去,可她真心希望他能幸福,不管他曾经做过的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对她而言都已经无所谓了。曾爱过,就是最好的相遇。   “如果我说是呢?”   “希望你不要错过。”   “对了,小凡,袁阿姨最近好像失踪了,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一周多吧。”平凡也记不清了。   “不太正常,你看到她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平凡也没多问,邹小慧和袁清雪是闺蜜,两家多有往来,可能是生意上的事情。   画展的前一天,平凡去机场接俞浩扬,可航班抵达后,她没有看到他走出来。她再三确认了航班后,向服务台查询了他的登机记录。   回答是,这架飞机上没有这个人。他订了机票,可是没有登机记录。   “没有改签?”可能是有事情耽误了,她想。   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地告诉她:“很抱歉,没有记录。”   她当即拨打俞浩扬的电话,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我可能要去看太平轮,哇哈哈,金城武是我喜欢最久的男神,没有之一。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平原艺术基金会成立仪式暨首次画展在美院的小礼堂举行,这里曾经是平原工作和学习的地方,也算是对父亲在天之灵迟来的告慰。人有梦想并没有错,只是他过于专注,而忽略了他最亲近的人,甚至用错误的方式来成就自己。   平凡不是不恨,可是父亲已经死了,再多的怨恨也不过是徒添麻烦罢了。   姚绵专程从美国赶回来,和她一同出现的还有她的现任丈夫傅永纯,世界知名的经济学家。有了他的站台声援,吸引不了投资者的关注。而这样的关注显然不是傅永纯出现的最终目的,他为平凡带来了一笔不小的投资和几位艺术品方面投资的专家,使得如此冷门的基金会成为今年的大热。他回去后的一个月,平凡办公室的电话几乎被打爆。这是后话了。   平凡一直在打俞浩扬的电话,除了机械的女声,什么也没有。她心事重重,面对满堂的宾客实在是打不起笑脸相迎。   姚绵看出她的异样,跟着她出了礼堂,拦住她问道:“小凡,出什么事了吗?”   平凡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是摇摇头,“没什么事。”   “小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跟妈说。我知道我们母女的感情很淡,我没能尽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可是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女儿,我要看着你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姚绵无不感叹,她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永远只知道逃避。   “妈,其实……”平凡看着她苍老的容颜心里突然滚过一阵心酸,似针刺般无法抑制的疼痛蔓延,“其实爸的死是我造成的。”   从未在清醒而冷静的时候面对这个她想隐瞒到死的秘密,“是我让他去死的,是我对他说,一个男人如果连老婆和孩子都养不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是我说他是你的累赘,是我不幸的根源,是我说他活着不如死了,与其三个人痛苦煎熬,不如他放手让我和你过更好的生活。”   平凡没有哭,因为这不是哭能解决的问题,父亲固然有错,可他终究是父亲,是赋予她生命的男人。   “对不起,妈。我没有权利指责你对我不闻不问,一走了之。”以前,她不懂,以为父亲死了,她和妈妈就能过更好的生活。等她爱上俞浩扬的时候,她才明白,当初姚绵想要放弃一切成就平原的心情,正如她对俞浩扬那般,因为他是一个为艺术而生的男人。   姚绵早就释怀了,可面对忏悔的女儿,她还是不自觉地流下眼泪,“都怪妈太自私,以至于忽略了你的感受,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妈,你没有错。爱一个人,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平凡帮她擦掉眼泪,“以前我太小不懂事,现在我懂了。”   姚绵哭得更凶,“小凡,妈妈只是太爱那个人……”   “我懂我懂,我真的懂了。”平凡抱住母亲,“也请你原谅我,我真的很爱俞浩扬,就算未来的路充满荆棘,我也会走下去。”   “我的反对没有用吗?”   “当年外公的反对对你有用吗?”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爱情,如果可以挥洒自如,还如何称之为世间最纯粹的感情。爱一个人,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而是数尽他身上一切的坏毛病,却找不出真正爱上的理由,并为此一条道走到黑。   半个月过去,俞浩扬还是没有消息。平凡找到杨骏,可这一次杨骏也是一筹莫展,他同样联系不到俞浩扬。   家居设计买手店的装修已近尾声,装修公司没有收到当初说好的材料款正在闹罢工,杨骏只好把钱先给打过去。这边,又联系不到俞浩扬,不能确定装修完工后,他能否准时出现。   “他不是虎头蛇尾的人,虽然他从小到大就知道画画。”杨骏为好兄弟辩解,“这边的投入是他所有的身家,他不会一走了之的。”   平凡当然也明白俞浩扬的努力,“我不是说他一走了之,他也不是那样的人。我怕他出什么意外,这么多天都是关机状态,很不正常。”   “以前是挺正常的。”杨骏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以前他大半年的关机,联系不到人,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太正常了。”   平凡抓头发,“要不你陪我走一趟?”   杨骏愣了,“为什么是我?”   “你和浩子一样都在巴黎呆过,去欧洲跟回家似的,可我不一样,我只会说英语,还不认识路。”   “你不是考霸吗?”   平凡瞪他,“当初没想到要学语言。”   “好吧,这么说你没护照了?”   平凡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又过了一个星期,这已经算快的了。俞浩扬那边仍是没有消息,平凡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离开前,我要去确定一件事情。”平凡咬咬牙,“袁清雪这些天在哪?”   杨骏和俞浩扬是兄弟,和俞家却没有太多的往来,而且他也不常回家,想要知道俞家的消息跟所有人一样都是报纸杂志一类的报道。   “那好,我回趟家。”   平凡去了甘露四季,可俞殊礼不在国外,大堂经理周叔告诉她,他去了北美,大概一个月前去的,这次是袁清雪找来的投资,试图在北美打造全球奢华酒店的典范,奠定甘露四季无法撼动的行业地位。   时间太巧了,几乎是和俞浩扬同一时间出国。   “那我能见见俞董事长吗?”平凡问。   周叔深深看了她一眼,“见了他的时候,离他远一点,在拐杖的打击范围之外。”   平凡含笑答应。   俞家华西装笔挺地坐在那张大得吓人的办公桌后面,头发已经花白,和袁清雪宛如少女般细嫩的肌肤相比,年龄相差委实有点大。平凡曾听过传闻,俞家华其实是袁清雪父亲的好友,两个人相差将近二十岁。正因为老夫少妻,俞家华一直都很宠袁清雪,家里大事都是她拿主意,他尽全力满足她。   三十多年来,夫妻齐心,甘露四季已将业务延伸至海外,势头不容小觑。   “原来是你?”俞家华冷冷地看她,“我儿子为你废了一只手,你现在还想要什么?”   平凡微微蹙眉,“俞董,我想您儿子的手是您亲自废的吧?”   虽然是因她而起,但下重手的人却是俞家华。   俞家华的手紧紧握了起来,“这有区别吗?他明知道我见他一次打一次,他却撞到枪口上,不是因为你,他会主动来找我吗?”   这不是一个假设,而是一个肯定句式。一个很多年不回家,也不放弃自己梦想的人,却自投罗投。   “已经废了,现在讨论谁对谁错,还有什么意义?”   俞家华一直坐在位置上,怒目而视,“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是这样的,俞太太投资了我的艺术基金会,半个多月前,基金会正式成立那天,她没有到场,为了对投资人负责,我需要把未来的发展规划送给她过目一下,可是一直找不到人。”   “你实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这对甘露四季或是袁家而言,都是小钱。”   一句话,立刻和平凡划清界限,她眼中的大笔投资,于他而言却不值一提。   “不管是大钱小钱,总是要帐目分明。”   “她不在……”   “不知道她去哪了,连成立酒会都没有出席,实在不像俞太太的个性。”   俞家华其实也不知道袁清雪到底做什么去了,她离开的时候只说要去欧洲扫货,拎着一个空箱子就去了。   “咦,怎么你很了解我吗?”袁清雪突然从打开的门外走了进来,一身当季的chanel套装光彩照人。   平凡的眉蹙得更紧了,“俞太太,好久不见。”   “你有心了。”   俞家华立刻起身相迎,“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正好堂姐的司机来接,我就没通知你。”袁清雪越过平凡拥抱她的丈夫,“正好给你一个惊喜。”   俞家华不再是冷着一张脸,微笑挂在唇边,满是宠溺,“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   一秒钟从冷酷总裁化身暖男,真是让平凡叹为观止。   平凡无功而返,在各种被无视中走出甘露四季,来接她的杨骏同样是一无所获,“袁清雪和她的堂姐去英国扫货,和以往一样,每一季她们都会去一次,为期一个月左右这样。”   “英国和法国很近的。”平凡坐上车,“绝对是袁清雪把浩子藏起来了。”   “你不能这么想,浩子是成年人了,他怎么可能受制于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母亲。”   “那你如何解释,他失踪快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能手机丢了。”   “他为什么不回来?”   “可能护照丢了。”   “他应该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不是吗?”   “手机丢了,不记得电话号码,很正常。”   平凡被打败了,狠狠地白了杨骏一点,“你就不能想他点好的?”   就在平凡和杨骏启程前往法国的前一天晚上,她接到了俞浩扬的电话。   他说:“分手吧,平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已是深秋时节,一到晚上北风卷地,擦着耳垂一路狂奔而去。   平凡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熄了灯,和楼层的保安道了晚安,裹紧衣领走出写字楼,看到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正中间,甘宇成倚在车头抽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等她下班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   平凡想,应该是两个月前的雨夜,她在办公室待到很晚,碰巧遇上和裴习远谈完事情的甘宇成。自从甘宇成结束事务所后,甘氏的法律顾问换成了裴习远,虽然裴大少一向喜欢刑事案件,可是实在没有必要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推。可实际上,不是裴大少缺钱,而是得罪不起老婆,老婆说接,他敢说个不字小心小命难保。   那天,甘宇成送她回家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写字楼前。他知道平凡下班晚,也从不催她,只是在楼下等着,像偶遇一般。   平凡头几天自己骑小电驴走了,可小电驴闹脾气,她只好打车,大晚上的又不好打车回家,她就坐了甘宇成的车。久而久之,反倒成了习惯。   他风雨不改,她从善如流。   只是她的心再无波澜。   “你的首次画展推出的新人,似乎大受欢迎,评论界很希望能看到他们的新作。”甘宇成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也并不介意让她知道,“基金会就你和钟遥两个人,忙不过来了吧?要不要多请几个人?”   平凡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人还是要请的,就是不好请。我们需要的是那种能跟着画家的经纪人,说好听是经纪人,其实就是保姆,监督他们好好创作,还能有卓越的审美眼光,能预先评估作品的价值走向。”   “这挺不好找的,不像是艺人经纪。”   平凡不再说话,甘宇成也没有打扰她,等到了她家楼下,他才轻轻地叫她,“小凡,到家了。”   平凡开门下车,道了声再见,含笑离开。   回到家,平凡把家里的灯全都打车,沐浴更衣,抱着ipad边看寄来的作品边打电话,电话那头是答录机。   她说:“今天又是甘宇成送我回来,你不担心吗?好像也不应该担心,我们已经分手了,可是我怎么觉得,我还没答应,你就单方面终止了我们的关系。对了,你那间家居买手店已经装修好了,尾款我已经帮你结了。俞浩扬,我现在是你的债主,知道吗?赶紧回来还钱,听到了没有?”   她挂了电话,苦笑。   答录机的那端,俞浩扬安静地听完她的留言,从地上捡起画笔,在空白的纸上画下他思念的身影。   他好想回去,可是他不能回去。   “你要是敢离开巴黎,在你的航班没有落地之前,我就会把平凡抓起来。不要忘了,她怕黑。我什么也不做,就让她一个人呆着。你觉得,后果会怎么样?”这是袁清雪离开前对他说的话,他相信他的母亲有能力去做这些事情,甚至不用绑架平凡,让平凡所在的小区和写字楼突然断电,就可以让平凡处于暴走的状态。   所以,他不能冒这个危险,让她再度处于极端的恐惧之中。他亲眼见过她失去光明时的恐慌和不安,怎么敢再让她经历这可怕的黑暗。   他每天听着她的电话留言,支撑着他没有做出无法承担的后果。   袁清雪每个月来看他一次,给他带来平凡的近况和日常生活的视频画面,有一些是办公室里忙碌工作的场景,有一些是甘宇成送她回家的画面。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被自己的亲妈绑架,俞浩扬觉得真的很搞笑,她宁愿他一无所成,也不愿意他努力工作,幸福生活。   “没什么,就是让你看看她现在的生活,挺不错的。没有你,她一样过得很好。工作上有钟遥,生活上有甘宇成,不过钟遥已经和前女友在一起,现在就剩甘宇成,他们应该会复合吧?”袁清雪特地把画面做成高清的,“其实,甘宇成为她做了那么多,他们才是最适合的一对。儿子,你就不要坚持了,几个月是很容易过去,也很容易把你遗忘。”   “小凡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俞浩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袁清雪,他从小就让她失望,所以他在其他方面对母亲言听计从,不忍心伤害她。她让他留在欧洲和平凡分手,他僵持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她说,一年就好,一年之后要是平凡还是一个人,她就放他回去。   他答应了,他相信平凡不会不要他,只要感情还在,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从头开始。   在欧洲的这三个月,他的手也渐渐复原,似乎在回到熟悉的环境,找回创作的欲望,他重新拿起了画笔。   “不是她得罪我了,是邹小慧,我不能输,我不能让我儿子捡他儿子的前度,还视如珍宝。”女人的逻辑永远都无法让人真正的信服,可偏偏又有她自己的偏执,“谁让你样样不如甘宇成,连交个女朋友都捡人家不要的。”   “够了,妈。我很怀疑,要是平凡一年后还是一个人,你真的会放我回去吗?”他开始觉得这是袁清雪的缓雪之计,用时间来消磨他们对彼此的依赖和信赖。   平凡在冰箱里放了很多的鱼和海鲜,每一种都是俞浩扬爱吃的。杨骐和俞殊礼隔三差五会上她那吃饭,看到一桌子的鱼,总会捏着鼻子嫌弃。   “大抵上我认为这是你妈会干的事。”杨骐很得袁清雪的疼爱,当然这是在她没结婚也没离婚之前,可她现在是失婚妇女,就配不上俞殊礼,自然也不会得袁清雪的青睐。   俞殊礼也不敢否认,“可是我们都没有证据。”   “她下次出远门的时候,你跟她一块去不就好了,跟踪她就能知道一切。”   平凡却不以为然,“在浩子跟我说分手的时候,袁清雪在国内。也就是说,电话是他自己打的,分手也是出于自愿。所以,就算是袁清雪干的,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浩子这么听话?不知道这些的话,找到浩子,恐怕也带不回他。”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俞殊礼也是无可奈何,袁清雪是他的母亲,他已经因为于瑶瑶伤害过她一次,现阶段他不会再做出让母亲为难的事情。   “努力工作,等浩子出现的时候,我将是国内画坛最有名的伯乐,到时候和他双剑合璧,再也不会有人说他剽窃。”   杨骐拍拍她的肩膀,“小凡,你现实一点,我觉得甘宇成挺好的,要不你们复合吧?俞浩扬始终不是你的良人,他不像甘宇成那样,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你免于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基金会经过半年的运作,终于有了自己的画廊,用于展示精挑细选的作品和即将重磅推出的未来艺术家。在地点的选择上,平凡颇费心思,特地选了一处安静又交通便捷的地方,最重要的是租金还便宜,旁边还有一个不失情调的咖啡馆,可以在欣赏的同时,坐下来聊聊体会,畅谈理想。   “没想到我这小平房还挺有用处的。”于瑶瑶把咖啡馆的后院做了清理,开辟出一处露天咖啡馆,一墙之隔就是当初租给俞浩扬当工作室的小平房。如今被平凡修葺一新,维持原有的古朴,加入了现代的艺术元素,就连破旧不堪的窗棂,也有了艺术性。   “还好当初姨丈开发这片房产的时候,没把你这个小破平房给拆了,现在才有这样好的地方,否则全是千篇一律高楼大厦,上哪找这么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初雪过后,坐在露天的咖啡馆喝上一杯香浓的咖啡,看着四周白雪恺恺,难得的静谧。   “俞浩扬还是没有消息吗?”于瑶瑶和平凡有过相似的经历,当初俞殊礼和她结婚不久,也是失踪过很长一段时间,可惜她和俞殊礼对彼此不够信任,很容易就被拆散了。   平凡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他?”   “上哪找?”平凡之前连机票都订好了,可是俞浩扬一个分手的电话杀得她措手不及,就算她去了欧洲,也未必能找得到他。   “你想啊,袁清雪不可能把他关起来的。他回不来,不代表你出不去,不是吗?”   “在聊什么?”甘宇成从画廊那边过来,很自然地把身上的大衣披在平凡身上,“外面冷,怎么不进去聊?”   于瑶瑶朝平凡挤眉弄眼,平凡默默地给了她一记白眼,“要是的意境。”   甘宇成坐了下来,“麻烦你,老板,要一杯黑咖啡。”   于瑶瑶不情愿地起身,“甘总的咖啡要加价。”   “就不能打折吗?老板。”   “小气的你,以前喝了我多少免费咖啡,我都没跟你算呢。”   甘宇成想了想,以前的那段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人还在眼前,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单纯的女孩。他错过了多少,已经无法找回,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放手。   他突然单膝跪地,“平凡,嫁给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保护你。”   平凡平静地看着他,“宇成,我不能答应你。”   “除非你答应嫁给我,否则这辈子俞浩扬都不可能再出现。”   “我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这是我和他最起码的信任。”平凡拒绝,“他一直不出现,我会去找他的。”   画廊开幕的当日有很多的记者,也不知道是谁把甘宇成求婚的照片发到网上,造成宋宁粉丝的一片叫骂声,把甘宇成塑造成新一代的渣男,始乱终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怜的是平凡,新开的画廊每天都有宋宁的粉丝在门口示威,批判她是一个无耻的小三,要她把甘宇成还给宋宁。   “这也算是一种宣传吧?”平凡倒是看得开,坐在拐角隔岸观火,一边手里还拿着手机刷着微博,“现在想要红,真的是太容易了,随便闹点什么事,都能在微博上刷一整圈,全世界都认识你了。”   于瑶瑶表示赞同,“连我这拐角的生意也变好了,冰天雪地的,这帮孩子要吃要喝,我可是没少赚。”   “这么说,我们该感谢甘宇成。”   “我倒是觉得,我们该感谢宋宁。”   平凡举杯向她致意,“来,敬宋宁。”   于瑶瑶笑得花枝乱颤,“你说,像宋宁这么洁身自好的人,为什么肯帮甘宇成呢?”   平凡想了许久,不太确定地说:“因为爱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吧,就让我是那个无耻的小三吧!”平凡仰天长啸,“对了,宋宁不是还比甘宇成大吗?”   “姐弟恋很奇怪吗?”于瑶瑶的脸色微变。   平凡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暧昧地转向正在拐角忙碌的服务生,“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听说你这很热闹。”杨骐裹了一件奢华的皮草就撞进来了,远远地看了一眼画廊门口的盛况,“你倒不担心。”   平凡耸肩,“有什么好担心的?之前我还担心宣传的力度不够,现在倒是不错,钱可以省了。”   杨骐和吧台那端的于瑶瑶打了个照面,略带尴尬地打招呼,“就不怕浩子看到?”   “就怕他看不到。”   杨骐乱没形象地翻白眼,“跟你说啊,俞家那老巫婆又出狠招了,她让俞殊礼不是去开拓北美市场了吗,现在倒好,直接把他派驻北美,酒店没有达到她给的营业额,就不准他回来。”   “她还是如此地乐此不疲。”平凡拍拍她的手,“没关系的,大不了你去找他。”   “老娘才不去呢,老娘有的是人追,当初可是他先甩的我。”杨骐忿忿地看向于瑶瑶,“喂,于瑶瑶,当初要不是你立场不坚定,老巫婆也不会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这条真理。都是你不好。”   于瑶瑶把伸探出来,“关老娘什么事啊?那也是俞殊礼不信任老娘,老娘可什么事都没干。”   “你什么都没干,会让俞殊礼误会吗?说到底,还是你的不对。”   眼看着两个人又吵上了,平凡连忙喊停,“我说两位姑奶奶,你们一个是前女友,一个是前妻,有什么好争的?”   “浩子,最近真的很热闹,要是你在的话就更好玩了。画廊已经开了,很多新人的作品在展出,有刚推出的新人作品,他的画风很像你,随意而又专注,连风的线条都有缠绵的意味在里面。已经过了半年,我推出的新人已经快有一打了,什么时候我才能隆重推出你的作品呢?”   “浩子,我今天又做了你最爱的豆腐鱼头汤,把杨骐气得够呛。你也知道的,她这个人最懒,一切有骨头的东西她都不爱,吃块豆腐都能把她噎着。可她还是天天来,我还是天天做鱼。最近你妈又把殊礼大哥派到北美,她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下了班就到我这混,有时候我在拐角,她就去和于瑶瑶拌嘴。对了,于瑶瑶有新男人了,一个长得可水灵的小鲜肉。不过,我发誓,绝对没有比你帅,真的,我向红色的毛爷爷发誓。”   “你最近都看到了吗?甘宇成向我求婚,引发宋宁粉丝的不满,我可以人人唾弃的小三。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为我证名啊?我可以正儿八经的正室!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被游街了。”   “浩子,裴习远要结婚了,在被报废了三台超跑之后,他终于举双手投降,你那位宝宝姐真厉害,败家能败回一个老公,也算是值了。你看看我,前些日子才买了一台二十来万的车,都没舍得开。像我这么勤俭节约的中国好老婆到哪找。”   “一年又要过去了,你缺席了大半年,到底有没有想我?我很想你,浩子,很想很想。”     电话留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着,俞浩扬的眼眶微湿,对着夜空轻声说:“我也很想你,小凡。”   俞浩扬做了一个决定,他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杨骏,帮我查一查我妈最近的行程,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每月的十五号到巴黎。”   半年后接到俞浩扬电话的杨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沧桑,“你想怎么样?”   “你确定好她的航班号告诉我,我要打个时间差,等她到巴黎的时候,我已经在国内了。”   “可能吗?”   “你真以为她能只手遮天吗?”   “好吧,我帮你查一下。你确定你的护照在你手上吗?”   “当然。”这一点还要庆幸袁清雪的自信,她相信俞浩扬不敢轻易离开欧洲大陆,所以放心地把护照留给他,想去哪都可以,唯独回国。   “要帮你定回国的机票吗?”   俞浩扬叹了口气,“你傻啊,定了机票不就能让我妈查出来吗?我这次还不能回去,我要先去一下其他地方,等我妈习惯了我四处漂泊,再说。”   “你跟你妈像演谍中谍似的,007大对决啊!”   俞浩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开始旅行,绕着地球一圈,到了机场买最近的航班飞过去,没有目的地,没有行程安排,走到哪算哪。他看了很多风景,遇到了很多人,可他最思念的那个人,还在那个地方等着他。他不能再任由时间虚耗,感情变淡。   农历的新年,他到了北美,俞殊礼也是一个人,在奢华的总统套房俯视城市的夜景。   “妈说你看了甘宇成求婚的报导后,心灰意冷,到处散心。”俞殊礼看着风尘仆仆的弟弟,给了他一记深深的拥抱。   “不这么说,她怎么会放心让我到处走呢?”俞浩扬拍拍哥哥的背,“你还是被发配啊?”   “要不要我们一起杀回去?”   俞浩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有二更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吕真第一次没有在家过年,吕勉和姚芯两个人怪冷清的,大年夜的杀到平凡的公寓,一开门,三个单身女人还有一个小鲜肉、一个型男正在围炉吃火锅。    “你倒好,不回家过年,自己倒热闹上了。”姚芯语气酸酸的,“我和你姨丈眼巴巴地怕你一个人过年太冷清,特地给你送吃的来。”   平凡吃了一点酒,两颊红通通的,抱住姚芯亲了一口,“大姨,你是我亲大姨。”   姚芯推开她,“少来这一套。”   “姨丈,来,干杯。”平凡倒了杯酒塞进吕勉的手里,“不喝就浪费了,好不容易从杨骏的酒窖里挖出来的。”   “少扯蛋,也不知道是谁每天上我那都要挑一瓶酒,还是老子珍藏的年份酒,一天一瓶。姨丈,你知道吗?一天一瓶!喝得我心都碎了。”杨骏做西子捧心状,“姨丈,你要为我做主啊!”   杨骐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不就是几瓶酒吗?咱家又不缺钱,你嚎个鬼啊嚎。”   杨骏对自家妹子敢怒不敢言,默默地退回去和小鲜肉抢肉吃。   于瑶瑶新找的小男票真是人间极品,在痞气和纯真之间游走,让人欲罢不能,可关键是人都经不起推敲,这小鲜肉看着像禁欲系的,可实际上却是个吃货,无肉不欢,一桌子上的肉都快被他扫荡光了,杨骏好不容易抢下几片涮羊肉,宝贝得不行。   “真是出息了你,这都能抢。”杨骐对自家哥哥已经是无话可说。   “就是,人家正长身体呢,你好意思抢啊。”于瑶瑶也忍不住插嘴,把杨骏气得够呛。   “都怎么了,同样是男人,怎么待遇差这么多?”   平凡实在是看不过去,把姚芯带的年货全放餐桌上,“把鱼留下,其他的都可以吃。”   “为什么不让吃肉啊?”于瑶瑶很少上平凡家吃饭,不知道她的规矩。   杨骐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不用吃鱼感觉真的很美妙,“因为那是给浩子留的。”   于瑶瑶明白了,“会坏吧?”   “快坏的都进我肚子里了。”杨骐也是很苦闷,她现在是平凡家的冰箱清除专家,有快坏的鱼啊海鲜之类的,全都做给她吃。   正说着,杨骐的电话响了,她嘟囔着瞥了一眼,接起来:“俞殊礼,大年夜的坏老娘兴致,你想找死吗?”   “这么早就喝多了?”俞殊礼的语气有些不佳,这孩子缺乏人管,身为心理医生,可自己的心理也不是那么健康,通宵玩乐是常有的事。杨家的二老很早就不管他们了,让他们自由发展,一个开餐厅,一个开诊所,和家族生意完全背离,还好有个垫背的妹子,为他们扛起整个杨家。每逢节假日,二老都要出去旅行,剩下那个小的管家,这两个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也不知道她今年又上哪蹭饭了,这么早就喝大了。   “都怪平凡,从阿骏的酒窖找到瓶好酒,不喝可惜了。”   “你在平凡那啊?”他终于松了口气。   “唔,杨骏也在,还有你的前妻和她的新男票。”   关系好像有点复杂……   “你把电话给平凡。”   杨骐喝多了就很听话,俞殊礼说什么都照做,要是换做平时,她不刨根问底才怪。   平凡喝得有点多,拿着电话昏昏欲睡,“谁啊?”   “是我。”   平凡倏地睁大眼睛,不太确定地眨了眨,“杨骐,这谁电话啊?”   “俞殊礼啊!”   “糟糕!”平凡挖了挖耳朵,“我幻听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笑声,“小凡,真的是我,浩子。”   “啊……”平凡惊声尖叫,“浩子……你真的是浩子……”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失控的表情,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淌下来,喜极而泣。   她真的很难相信,电话那端真的是浩子,“浩子,死浩子,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嫁别人了。”   “我那时跟你说了,要分手的。你怎么不听话呢?”   “分手?你有本事再说一次、”平凡磨牙。   “我没本事,不敢说。”   “谅你还识相。”   “你好吗?”俞浩扬低声问,虽然每天都会听她的留言,可还是疯狂地想她,有时候他会一直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生怕错过了。   “不好。”平凡哭得摇头,“明天过年了,我没衣服穿,于瑶瑶和杨骐都不给我搭衣服,我又买了一堆的连衣裙,可是没有外套搭,你懂的,以前这活都是你干的。你说吧,你还让我出门见人不?”   “那就不出门吧。”   “可是家里就我一人,多冷清多孤单啊。”   “我陪你啊,我现在我哥这里。”   大年初一,平凡一步都没有踏出家门,她正在和俞浩扬face time,从昨晚开始,聊了一整个通宵,凌晨时分睡了一小会儿,也不肯关掉。   “麻烦你们关掉好吗?”俞殊礼在那端抗议,“你们用的是我的Ipad好吗?”   俞浩扬把他赶出去,“你吵死了,小凡正在睡觉呢。”   “我也要face time!”   “杨骐好像用的平板不支持face time功能。”俞浩扬知道杨骐从不用苹果的电子产品,想要实现face time的功能,是不太可能了。   “你自己没有吗?”   “拜托,妈会找人查记录,我在巴黎连电话都不敢接,就怕妈会对小凡不利。”   平凡睡了一觉醒来,抓起平板大声呼喊:“浩子浩子,我是小凡,听到请回话。”   “来了来了。”北美已经是深夜,俞浩扬刚洗了个澡就冲出来,一身水珠直往下淌。   平凡抑制住流鼻血的冲动,“你这样真的好吗?看得到摸不到,是很揪心的一件事。”   俞浩扬羞涩地穿上浴袍,“我这不是怕你看不到我哭鼻子。”   “你才知道我会哭鼻子吗?半年了,整个半年了,你电话都不接。”   “我也是没办法,我妈太难缠了。”   “那我过去找你吧?”平凡吸了吸鼻子,“咱们私奔吧!我妈也在美国,找份工作不是难事。”   俞浩扬摇头,“不行,我要堂堂正正地娶你,不能让你不明不白地跟着我。”   “我觉得我一直就不明不白地跟着你。”   “你等等我,我找到办法回去,再跟我妈摊牌。”   “要等多久?”   “再过几个月吧!”他也不确定要多久,等先把袁清雪绕晕了,他才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溜回去。   “我警告你,我不会等你太久的。”平凡撂下狠话,“我本来25岁就要嫁人的,可现在我都27了,27了你知道吗?”   “你这算逼婚吗?”   “哼!反正我就是要结婚。”   甘露四季年报预亏,这让袁清雪很震惊,从北美的业绩来看,拖累了整个企业的收益,从而造成年度收益的负增长。她和财务总监又重新核算了一遍,问题还是出现北美的投资上。   她当即致电俞殊礼,“殊礼,你的年报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预亏,这是不可能的。”   “妈,这是事实,你接受吧!”   俞殊礼知道在年报上做手脚很难逃过袁清雪的眼睛,出身金融世家的她,对数字尤其敏感,一个小小的漏洞都有可能让她识破。   “妈,我才过来半年,根基都还没有打稳,怎么可能会赚钱。”   袁清雪也明白,预亏是正常的,可亏的也未免太多了一些,连累整个企业的年终报表,她怎么对股东交代、   “您要是有疑问,就亲自过来一趟。”俞殊礼很清楚袁清雪的个性,在她的眼里揉不进沙子,她觉得有问题的事情,一定要亲自查证,特别是财务报表。   “我过几天要先去看浩子,在那之前就先去你那一趟吧。”袁清雪也很头疼,过了年她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俞浩扬,听说他还是满世界跑,她原本找人跟着他,可是跟着跟着,人家不乐意了,这孩子太能折腾,一个月能跑好几个国家,就算是免费旅游也是很累人的。   俞殊礼和袁清雪的秘书确定了预订的航班,立刻给俞浩扬打电话,“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现在迪拜转机,妈以为我要回巴黎,其实我就直接在迪拜换航班,等妈还没到北美,我已经到国内了。”   “好,打一个时间差。等妈到了,我会让她没机会接电话。”   平凡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俞浩扬,不是在face time里,而是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还冒着热气。   她上前掐住俞浩扬消瘦的脸颊,用力一拧,疼得他哇哇大叫,“你谋杀亲夫啊?”   “疼啊?”她甩手,凉凉地看他。   他老实地点头,“不信你让我掐掐看。”   她把脸一伸,“快点,掐醒我。”   可俞浩扬舍不得,指尖触碰她的脸颊,微微颤抖,“小凡,我回来了。”   平凡用力抱住他,狠狠地捶打他的背,“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小别是漫长的思念积累的冲动和依赖,只有深爱的人才能体会这种放空之后更加强烈的渴望与不舍。   如果不曾失去,就不会知道得到时的珍贵。   有些人得到了,却如同失去。有些人失去了,却一直拥有着。   平凡和俞浩扬无疑属于后者,分手于他们而言是一场无稽之谈,不管俞浩扬提多少次分手,平凡都不会相信,她相信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他开口说分开。   有些情侣经不起分手的推敲,表面上相互信任相互尊重,可一旦分了手,就算对方有再多的苦衷,都不足以成为彼此信任的理由。   可平凡和俞浩扬却异乎寻常地信任对方,这一点委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尤其是袁清雪。   相爱的人,眼睛里揉不下沙子。俞殊礼和于瑶瑶当初就是这样被拆散的,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照片或是借位的视频,都能让前一秒还口口声声说着深爱的两个人分道扬镳。   甘宇成都已经下跪求婚了,报纸和网络的图片满天飞,根本不用袁清雪借位拍照,再加上宋宁的粉丝在画廊前的抗议示威,难道还不够吗?   袁清雪下飞机接到电话后,怒不可遏地瞪着前来接她的俞殊礼,“你们俩商量好的?”   俞殊礼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您可以随时取消我和浩子的继承权。”   袁清雪脸色铁青,“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我做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二手的女人就这么好吗,值得让你放弃拥有的金钱和权利?”   “妈,我和浩子也不想的,可是您真的做得太过了。”   “爱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没有钱的人才去谈爱情,婚姻就是利益的结合,只有这样,你的婚姻才会牢固,否则就像一层窗户纸,随便一捅就破了。”袁清雪冷笑,“你和于瑶瑶的婚姻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你还想再试第二次吗?”   “妈,我们和杨家也可以是利益的共融。”   “没错,是可以。可是杨骐不行,你要是想娶他家的小女儿,我倒是可以答应。”   “我也是个二手的男人,人家凭什么把清清白白的女儿嫁给我?”   袁清雪在这个时候充分表现出她的护短,“那就是人家的事情,我儿子永远是最好的,我不想你日后在这些小事情上纠结,我儿子是要做大事的人。”   俞殊礼叹了口气,把母亲请上车,“那浩子呢?他只想画画,爸不让他画,他想和平凡在一起,你又不肯。”   “他是我和你爸最担心的孩子。”袁清雪难得放下她一贯的强势,脸部线条柔和下来,“他只会画画,可是画画能养活他自己吗?在巴黎的这些年,你也看到了,他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要不是杨骏时不时接济他,他还能坚持下去吗?有太多得了忧郁症和精神病的天才画家,最后的下场都很悲惨。我不想他变成那个样子!可是他不画,他还能做什么?所以我带他把手治好了,让他继续画。至于平凡,她不是不好,这些日子我和她相处之后,我觉得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做事就是做人,她做事情让人很放心,大笔的资金交给她,她能条理清楚地列出来,每一项开支她都算得清清楚楚。这样的人,对生活应该也是如此。只可惜,她曾经是甘宇成的女朋友。”   俞殊礼抚额,袁清雪这辈子跟邹小慧算是死磕到底了,什么闺蜜都是骗人的,她就怕比邹小慧差。   “妈,你要再这样下去,你会跟邹小慧一样,被儿子抛弃。”   袁清雪阴测测地看着他,“你不会说真的吧?”   “你看看邹小慧挑的儿媳妇,故意杀人,还是个整容的。你说的利益婚姻最牢固,可到头来,甘宇成还不是为了爱的人弃她如草芥。还有邹小慧,以为掌控了儿子和整个甘氏,可还是被最亲的人打个了漂亮的翻身帐,从而身败名裂。您真的确定,您要的就是这样?”   和俞殊礼发配边疆相比,俞浩扬可谓是蜜里调油。有美人在抱,又有满桌心爱的红烧鱼煎鱼豆腐鱼头,都快赶上全鱼宴了,他顿时把身处于水深火热的大哥抛之九霄云外。   “你说你妈不会派人把你抓走吧?”平凡还是很担心,袁清雪那么彪悍的个性,会不会叫人过来把俞浩扬绑回巴黎。   俞浩扬对着一桌子的鱼两眼放光,“你以为演电视剧啊,我妈没这么神通广大,她要是有这么厉害,早就当007的女上司了。”   “可我还是很担心,她会就此认输?”   “其实我妈还是疼我的,我的手就是她带我治好的。”   平凡尖叫,“你的手好了?你能画了?”   “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我的手?”俞浩扬不高兴了,满桌子的鱼也填满不了他内心的小小失落。   “手也是你的一部分,你不能因此嫌弃你的手。”   “我就知道,你只是爱我的手。”   “对啊,爱你。”   “你说什么?”   “恩,爱你!”   “再说一遍!”   “爱你的手。”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平凡白天要去上班,俞浩扬屁颠屁颠地起床要跟着去,打开她的衣橱给她搭配衣服,却发现每一套衣服都搭得好好的,颜色非常的协调,无可挑剔。   “为什么会这样?你骗我啊?谁搭配好的,给爷老实交代!”   平凡从洗手间探长脑袋,“买来就那样了呀。”   “哼,你敢骗爷?导购小姐哪有这么好的眼光!再说了,这些都是不同的品牌,哪家的导购如此大公无私?”   “唔……”平凡噘着嘴思索了半天,“我要说是我自己搭的,你信吗?”   “你个色盲想诓我?”   平凡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了你也不信。”   “真的?”   “可能是最近看画看多了,心结也开了,渐渐地就能看清楚地颜色了。杨骐说,我之前是郁结于心,在潜意识里不想看到不同的颜色,拒绝一切和画画有关的事情,才会变成色盲的。”   “所以,你现在不排斥了?”   “是啊,我爱你的手啊!”   俞浩扬暴走……   俞浩扬很得瑟地跟平凡去上班,特地跑到裴习远面前,笑得特欠揍地宣告:“爷回来了。”   裴习远正做案子做得焦头烂额,通宵看案例,此时正是暴躁的时候,被俞浩扬一撩拨,抓起桌上像砖头一样的专业书往他身上砸去,“老子忙着呢!”   “老裴,你是不是欲求不满了,力气这么大吓死人啊?”俞浩扬飞身闪过,仍是一张欠揍的脸凑上去,“结了婚还没回家睡觉,小心回家就没地位了。会有人睡你的床,花你的钱……”   “俞浩扬,你他妈跟老子有仇啊,竟然咒老子!”   俞浩扬敛笑摇头,“爷只是想告诉你,爷回来了,而已。而且,很幸福,很满足。咳咳,你懂的!”   “滚,你个臭流氓!平小凡,快把你家死老鼠拧回家!不要放出去熏人!”裴习远典型的抖M体质,顿时神清气爽,原地满血,又能开始一天辛苦的工作。   平凡把俞浩扬带出来,临走时还不忘纠正他,“裴师兄,我家没有死老鼠哦,你家才有,到处都有!”   “行,我家有,我办公室也有,行了吧?”   “他有病吧?”平凡关了门,一脸震惊地看着俞浩扬,“你对他做什么了?”   俞浩扬果断摇头,“我只是来say hi的。结了婚的男人都不太正常!”   到了平凡的办公室,俞浩扬更加地了不得,他直接走到钟遥跟前,眨着漂亮的眼睛,用腻死人的声线,说:“钟遥,你认识爷不?”   钟遥抬头,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果断地:“不认识。”   “好吧,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俞浩扬,我是平凡的男人。”   钟遥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说:“我知道你是平凡的男人。”   “很好。”   钟遥接着又说:“我也是平凡的男人,都一样。”   俞浩扬立刻炸毛,“有种你再说一遍!爷要跟你决斗!”   “我是一个很平凡的男人,为什么要干不平凡的决斗呢?”钟遥扳回一程,很得意地笑了。   俞浩扬脸色大变,小声对平凡说:“钟遥居然跟我开玩笑!太可怕了!”   “人家当爸爸的人了,当然会返老还童啊。”   “啊……他当爸爸?”太不可思议了!   “我也想当爸爸!”   平凡不理他,“你刚刚还说结了婚的男人都不正常呢!”   “有吗?我有说这样的话吗?不可能,绝对不是我说的!”   平凡嘴角微抽。   “对了。”他一拍大腿,“我说过,一回来我们就结婚的!”   “我有答应吗?”   当一个人的心情开始变得轻松而愉快的时候,灵感也会随之变得色彩斑斓,连黑白灰的色调也会跟着跳跃起来,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沉寂和灰暗。   俞浩扬画了很多画,在回国前偷偷通过转运公司发回国内,收件人是杨骏。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拿给平凡过目,平凡看过之后,摇了摇头,说:“还不行!”   俞浩扬也不垂头丧气,反倒是斗志满满,发誓一定要画出让平凡点头的作品。平凡也懒得解释,把他带回来的画一一装裱收藏。   “杨骏,我听说你找到姚贝贝了?”平凡趁着俞浩扬埋头苦画的时候,找到杨骏,这次她没有开他珍藏的红酒,只要了一杯红茶。   杨骏也没瞒她,“没错,我找到她了,叶萧然为了拿到他的推荐信,把她送给某位欧洲大师级的人物,那位大师有精神病,把姚贝贝折腾得惨不忍睹,她好不容易逃出来。”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直说,我要告叶萧然,必须有姚贝贝的出庭作证。”   “只要贝贝同意,我没意见。”   “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她?”   杨骏想了一下,“等过一段吧,她脸上的伤好一些了,我约你。”   “越快越好可以吗?我打算让浩子的作品参展参赛,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必须帮他正名,为他讨回公道,不能让他背负剽窃和抄袭的罪名重新开始。”   杨骏也想教训叶萧然这个畜生,可他不想逼姚贝贝去回忆那些不堪的过往,对一个性格单纯的人来说,那无异于一场浩劫。   可是除了姚贝贝,没有人知道叶萧然的那些勾当。他很害怕,一旦平凡起诉成功,叶萧然会对姚贝贝不利。   他把他的担心和平凡说了,平凡也不想逼他,毕竟谁都想保护自己爱的人,这份心情她懂。   “没有人比姚贝贝更能让叶萧然身败名裂!”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下个文写古言好不好?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俞浩扬的灵感迸发,画作一幅接着一幅,可是都被平凡无情地否定掉,“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受到你的肯定。”他根本不去想参展或是参赛,凭他曾经剽窃和抄袭的名声,一定会被拒之门外,就算勉强能让他参展,也不一定能拿到名次,还不如自娱自乐。   平凡拿了碟刚炸好的鱼,抓了一条塞他嘴里,他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好吃吗?”   俞浩扬用力点头。   “那多吃点吧,你妈都把你虐瘦了。”   俞浩扬把她拉坐在怀里,“我的画到底行不行啊?”   “我没说不行!就是觉得要等时机成熟,我们要一炮而红,给那些不识货的人致命一击。”   “为什么?”   “我要捧红你。”   “我不要。”俞浩扬当即拒绝,“我就是画着玩儿,我还得赚老婆本呢!”   “也不耽误什么事呀。”平凡又把鱼扔进他嘴里,“你的家居买手店得改一改,改成家居用品设计,等你的画出名了,你的人也红了,再拓宽新戏路,设计一些陶艺品出来卖,就能卖出好价钱了。”   俞浩扬怔怔地看着她,“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作品的价值取决于人的价值,只要你出名了,你的作品就算丑到爆,都会被人说成是艺术品,艺术家的眼光就是不一般。”平凡深谙现在的行情,人红就能解决一切的问题。   “能行吗?”俞浩扬对这些事情是外行。   “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的职业技能,我那么多证是白考的吗?怎么着也得活学活用。”   俞浩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运动神经差的人,脑子果然比较好。”   “啊?有这种说法吗?”   “没有,我就是随便夸你两句。”   平凡掐他的脖子,“快表扬我,聪明美丽又大方。”   俞浩扬逍遥快活了一个星期,俞殊礼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压得低低地,说:“浩子,妈有点不对劲。”   俞浩扬一拍额头,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妈怎么了?”   “说不上来,她天天往外跑,不是扫货,就是参加各种party,前两天还飞拉斯维加斯,据说输了不少钱。总之,她这些天就是在烧钱。”   “咱妈不一直都是烧钱败家的主儿吗?”俞浩扬反倒觉得很正常。   “她以前一个月才扫一次货!”   “那也正常,哪个女人不败家的。”   “关键……”俞殊礼顿了一顿,“她刷的是我的卡……”   “噗……”俞浩扬终于明白反常在哪了,“你的卡被刷爆了吗?”   “没有,就是收到短信的时候,头皮发麻。”俞殊礼一向知道袁清雪败家,可不知道竟然这么败家。   俞浩扬偷笑,“哥,没事的,管爸要,他会给你的。”   “你以为能要得回来吗?”老妈用儿子的钱天经地义,他要是敢管他爸要,那不是不孝吗?   “她这是在惩罚你吗?”   “我看像。”   “怎么办?我没钱给你。”   “谁管你要钱了,我是觉得妈指不定又在想什么损招呢,你小心点哈,我挂了,她快回来了。”   晚上,吃过晚饭,俞浩扬牵着平凡的手下楼散步,和她说起这件事,她眼睛睁得老大,“你妈这是想告诉你哥,贫贱夫妻百事哀吧?”   俞浩扬恍然大悟,“我妈也太高端黑了吧?”   “我在想,她接下来会是撤资吧?”平凡觉得也不无可能,只是袁清雪的投资只占一小部分,她还有绝大部分的投资来自袁彻和她后爹找来的投资人。   “我倒是认为,她不会用这招对付你,因为吧,我本身就不赚钱,贫着呢!”   “那她会对我做什么?”   “我猜不到。”   平凡才不管袁清雪会出什么损招,她现在的精力主要集中在整垮叶萧然上面。从她收集的资料上看,叶萧然回到欧洲的大半年时间都混迹于各大艺术沙龙,收买人心,扩宽他的社交圈,从而奠定在欧洲艺术界新星的地位。然而,交际应酬都是需要金钱来支撑的,叶萧然现在已经是债台高筑,否则他也不会把姚贝贝当成礼物送出去。   叶萧然这个人出身于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父母这辈子存下来的钱都供他出国念书了,而且还是最烧钱的绘画艺术。绘画这种东西不比音乐艺术,学音乐的还能给小孩当当家教换点生活费,学画的人并不比学音乐的多,现在的孩子学音乐可以拿出来炫耀,可画画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随便炫的。所以,叶萧然想要出名,想要尽快地成为大师。   他之前得奖后,立刻在国内举行巡回展出,虽然有获利,平凡也以高价买下那幅得奖作品。但是他为了人前显赫,住豪宅,开名车,赚再多也禁不住他这么花。   “我们能不能成为他的债权人?”   杨骏吓了一跳,“会不会太凶残了?”   “放心吧,他要是不还钱,我们就告他呗。”   “还告?”杨骏擦了擦汗,和学法律的人真是不能好好聊天,动不动就要告人,真以为法院他们家开的呀。   “现在暂时还不要,我要找人先把他生活的窘迫发到网上去,造成舆论压力。”网络时代就是这点好,一点点小事都能人尽皆知,只要有水军。   杨骏竖起大拇指,“真是太凶残了,我要时刻警告自己,不能得罪你,得罪你决心没有好下场,看看我那些被喝掉的珍藏就知道了!”   “放心吧!”平凡严肃地向他保证,“我对朋友一向很好的。”   “我们是朋友?”   “如果你帮浩子垫付的钱,不会要回去的话,我们当然是朋友。”   这不是红果果的赖帐吗?可是交到浩子这种朋友,杨骏也是够倒霉的。“这就算是我的投资。”   平凡满意地眯眼笑,“以后赚钱会有分红的。”   赚钱?杨骏表示完全不指望了。   杨骏找朋友在巴黎拍了不少的照片,分别交给水军在脸书和推特上发布,而后很偶然地被国内的朋友发现,转发到微博上来,造成大量的转发和评论。   ——一个获奖的艺术家,竟然在街边啃干面包,而且那个街区还是贫民区。   ——这难道是传说的是体验生活?   ——可他是画家,又不是演员,贫困的生活能有创作灵感吗?   ——那个面包看起来都发霉了!   ——快看他穿的衣服,国内的地摊货也。他不是说都穿某个牌子的手工定制吗?   ——他最近有作品吗?江郎才尽的节奏吗?   平凡对着电脑傻乐,把自己写的评论一条条地发给水军,每一条都带领新的话题,让叶萧然的现状为更多的人所知道。   等到叶萧然知道自己的窘境在国内成了热门话题,已经为时晚矣。他既没有钱为自己重塑金身,也没有能力画出新的作品。所以,他再一次剽窃了别人的作品。这一次,他拿的是师弟的画作,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人家画的是什么,也懒得再重新画一幅,就赶紧拍了一张发到他的个人主页上去。   这不发还不要紧,一发就出了大事。因为叶萧然的求胜心切,没注意到这位师弟的个人署名是用了特制的萤光色调,在暗处看不到,一拍照就全都显示出来了。结果,立刻就被人指出这是一副剽窃的作品,而且该行为应该属于偷盗。   那位师弟立刻向媒体揭露了这一可耻的行为,并保留上诉的权利。但是,他的偷窃行为被警方指控,在劫难逃。   而在国内,姚贝贝趁着这一次的剽窃偷盗事件,终于揭露了叶萧然的丑陋嘴脸,平凡立刻将他告上法庭,要求赔偿俞浩扬的精神和金钱损失,并要叶萧然当众道歉。   有了姚贝贝的作证,叶萧然败诉,须赔偿俞浩扬的损失人民币五百万,并向他公开道歉。   叶萧然已经身无分文,无法支付巨额的赔偿金。   “那很简单,你公开道歉,我邀请全世界知名的媒体,做现场直播。你必须用中文、英文、法文三种语言表达你的歉意。”   叶萧然冷笑,“你不要想了,反正我是身无分文,赔不起,也不想赔。道歉呢,就更不要想了。”   “真的不愿意?”   “作梦!”   平凡苦恼地摇摇头,“本来呢,只要你公开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你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怎么样?不服气吗?”   “你看看,我这还有你在巴黎的债务凭证呢!”平凡拿出来挥了挥,“我想,你的父母应该很乐意为你付清这一切。”   叶萧然脸色一变,“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平凡把借据往桌面上一拍,“我可以花钱买下这些东西,我就不在乎你的金钱赔偿,只要能把你逼上绝路,多残忍我都会做。”   “他们也没钱。”叶萧然豁出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借高利贷被逼债是什么样,你知道吗?”平凡说,“怎么骚扰怎么来,是吧?你可以不在乎,可是你父母晚年就难过了,还要面对邻居的指指点点,唉哟,老脸都丢尽了。”   “你……”叶萧然顿感凄凉,“也就是说,你想花钱买一个道歉?”   “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叶萧然屈服了,因为没钱,因为不想让父母因为他而备受非议。   当全球同步直播的公开声明结束,叶萧然又被警方带走了,这次的罪名是绑架。   “你太卑鄙了!”叶萧然要是知道平凡手握他绑架的证据,他死也不会开这个口,要死大家一起死,让俞浩扬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他也算值了。   “对付卑鄙的人,就要用卑鄙的手段。”   平凡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战,在叶萧然的事情还没平息下去之前,她立刻在画廊最醒目的位置,推出俞浩扬的最新画作,并广邀媒体和评论界前来参观。   原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地把俞浩扬捧红,一雪前耻。可是新闻稿刚刚发至各大报刊,就被告知不能刊发。   因为上头口头通知,不让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不知道更不更,要去看电影,估计会很晚吧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平凡接完电话,叹了口气,从身后抱住正在阳台偷偷抽烟的俞浩扬。平凡不喜欢烟味,俞浩扬也从来不在她面前抽,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跑到阳台抽几口过过瘾。他曾经想把烟戒了,平凡却说谁能没点不良嗜好啊,不必太刻意了。   “对不起啊,小凡,我妈实在是太愁人了。”俞浩扬刚刚已经全都听到了。   平凡掐了一把他的腰肉,疼得他直喘气,“这回你知道了吧,我为什么不喜欢找像你这样的富二代了吧?”   俞浩扬连连告饶,“知道知道。”   “对我好点知道不?”   “知道知道。”   “唉,我为什么要为你破这么多的例呢?”平凡假装抹泪。   俞浩扬转过身,笑容满面,“因为你被爷的美色所迷。”   平凡瞪他,“果然是美人误国啊!我能退货吗?”   “好像不能。”   “要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集齐职业技能证书召唤结婚证,结果遇到你这个冤家,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唉,你家老佛爷真的很难搞,一个叶萧然就够我忙活的,那个是你妈,你自己搞定去。你要是搞不定,咱们就这么过也没关系。”   俞浩扬倒不乐意了,“那可不行,不定下来,甘宇成老打你主意,我哪放心得下啊!”   他倒是知道居安思危的道理。   各大媒体不能刊登,就只能再请网络水军,从叶萧然的剽窃案开始,回归被剽窃者俞浩扬本身,平凡请人专门把俞浩扬的作品作了专业的评论,发到微博上,造成很大的轰动。之后,俞浩扬回了一趟巴黎,请他的导师做为推荐人,将他的作品送至各大艺术展。   等他们做完这一切,袁清雪回来了,同机返回的还有被刷爆卡,一脸便秘的俞殊礼。   杨骐特地去机场接他,看着他苦哈哈的模样就好笑,反倒是袁清雪神清气爽,她对杨骐说:“我儿子现在是穷光蛋了,你们以后打算怎么生活?”   杨骐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飞过,不就是刷爆几张卡,这行为真幼稚。“袁阿姨,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就是不用干活,每天坐在那里听八卦,别人还得付你一小时六百块钱。”   袁清雪脸色骤然铁青。   “大不了呢,我让殊礼跟我一起听听八卦,分他一小时三百块钱,也比长期驻守北美强,您说是吧?”   俞殊礼憋着笑,暗中对她竖起大拇指,她得瑟地扬了扬眉。   袁清雪把大儿子直接扔机场,自己乘车去了平凡的办公室。一到那,平凡不在,钟遥在隔壁的东远事务所和裴习远下棋。   “平凡呢?”袁清雪怒不可遏地问钟遥。   钟遥对答如流:“约会看电影去了,和浩子。”   “现在是上班时间。”   钟遥挠挠头,“她是老板,她说了算。”   袁清雪气极,“你是我的代理人,我才是你老板。”   钟遥很严肃地点头,“我有在上班啊!”   裴习远很不给面子地笑抽。   袁清雪只好打电话给平凡,平凡很快接了起来,“我儿子呢?”   “他给我买可乐爆米花去了。”平凡很老实地回答。   袁清雪表示很生气,把儿子养这么大,连杯可乐都没孝敬过她,还给人买什么爆米花,多垃圾的食品啊,吃了会毁皮肤的。   “我要见他。”她说,命令式的口吻。   平凡很为难,“可是我们买了电影票了。”   “……”袁清雪想咆哮,这是让她等的节奏吗?   “你也知道的,我们是穷人,不能随便浪费钱。”   “你们几点看完?”袁清雪只好让步。   平凡想了一下,“2个小时后,看完就是饭点了,要不一起吃饭吧?”   “好,地点你定。”袁清雪倒是想看看,她会请她吃什么。太贵的她请不起,太便宜的袁清雪看不上。   平凡迎向拿着爆米花走来的男人,对袁清雪说:“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匆匆那年,只想吐槽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平凡和俞浩扬住的地方不是高档的小区,管理也是很到位,车辆到处乱停放,连绿化带也停满了车。   袁清雪那辆加长版的奔驰车才开门小区门口,就被小区保安小心翼翼地拦下来,说了一堆道歉的话,意思就是说这车子太大没地方停。   袁清雪打电话给平凡,平凡下来一看,还真是没办法停,“袁女士,这不能怪保安,要是让您的车进去了,刮着碰着,他们可陪不起,就停外面吧。”   “连车都不能停,这地方能住人吗?”袁清雪从车上走下来,很不满意地扬起她高傲的眉,“你就让我儿子住这种地方。”   平凡在前面引路,“袁女士,你难道不知道您儿子之前就睡在破旧的老平房里,那地方就是我现在改造成画廊的地方,还是打地铺的。”   袁清雪当然知道,从俞浩扬回国的那一天起,她都知道。   玄关处摆了两双拖鞋,俞浩扬站在门口,略有些局促,看到袁清雪的时候,他还是笑得阳光灿烂,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妈。”他甜甜地叫了一声,指着一双偏大尺码的拖鞋说:“这是给您的。”   袁清雪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   俞浩扬摇头,“我不知道啊,这是小凡刚才买的,我还以为是均码。”   袁清雪把目光转向平凡,平凡神情自然地换了鞋进门,穿上围裙进了厨房,把母子二人留在客厅。   俞浩扬还是有些紧张,就怕她搞突然袭击,用力把门关上,还很神经兮兮地给反锁了。   屋子不大,二房一厅,袁清雪没走几步就逛完了,和她平时参观的房子没有可比性,不在一个消费层次。   “你们睡一块了?”袁清雪看到其中一个房间堆满画布,另一个房间的床上有两个枕头。   “有什么问题吗?”俞浩扬不以为然,“我们是要结婚的人了,我会对她负责的。”   “结婚?”袁清雪脸色一变,“你们要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吗?”   “也不一定。”   袁清雪松了一口气。   “我们也可换个地方租。”   “租?”袁清雪声音拔高,“结婚还要租房子?你们这是想气死我吗?”   俞浩扬惊奇地看着她,“你不反对我们结婚?就是不能租房子结婚是吧?”   袁清雪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我没说我同意。”   “可你刚刚说了。”   “妈,你说话不算话。”   “你个死孩子,从一生下来就没让我省心过,为什么就不能顺着我一回呢?”   俞浩扬泡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妈,我爱平凡,平凡也爱我,我不想到年老的时候再后悔,当年不曾坚持而痛失所爱。我也不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只想做一个爱她的男人,一个她爱的男人。就算不能画了,我也想跟她一起过着最平凡的生活。”   “要是我一直不同意呢?”   “您要是不同意,我们就不结婚。这是平凡说的。”其实俞浩扬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就算袁清雪不同意,他也是要结婚的,可平凡不肯。   袁清雪不由地望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真这么说?”   “对啊,她说反正孩子不能上户口,就让他找奶奶去,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袁清雪嘴角抽搐,这还真像平凡会干的事。   “你们……有孩子了?”   “妈,你想太多了,我倒是想,可是平凡不肯。你说说,你让我们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看看哥都一把年纪了,难道你想让他老来得子,到时候你跟爸说不定已经那啥了,连孙子都看不到。我要是也这样,咱老俞家不得断后啊。我看啊,你就是想俞家没后,不然怎么能不让我们兄弟结婚呢。”   “胡说什么你,死孩子。”   “你要是再不同意,甘宇成就把平凡拐跑了。邹小慧又能在你跟前叫板,能从你儿子手里把人给撬了,你面子往哪去啊?”   “甘宇成没你帅,你放心吧!”亲妈就是亲妈。   平凡的厨艺能让嘴刁的俞殊礼每天都来吃晚饭,自然也就不怕袁清雪的挑剔。一顿饭下来,袁清雪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捂着肚子说要减肥。   “让你跟我抢鱼吃,撑了吧?”俞浩扬得意地喝着鱼汤,“这鱼汤可真鲜啊,刚刚还在菜市场活蹦乱跳呢。”   袁清雪一脸悲愤,“我刚下飞机,肚子饿。”   “头等舱的飞机餐你都看不上,这种家常便饭你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吧?”俞浩扬故意揶揄他妈。   平凡轻咳一声,“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俞浩扬立刻老实了,认真地吃着饭,把剩下的鱼汤全部解决。   袁清雪又悲愤了,这还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吗,怎么这么听话。这不科学!   吃完饭回去,她跟俞家华哭诉,“为什么我生的儿子都不听我的话了?”   “这个嘛,因为别人的儿子一直都很听你的话,这叫做因果循环。”   “别人的儿子?”   俞家华指着自己,“不就是我吗?”   “那你还打断自己儿子的手?你听我话了吗?”   俞家华自知理亏,可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人都会冲动,他有一个不听话的儿子,走火入魔地画画,他原以为他一辈子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沉迷下去,没想到傻人还是会有傻福的。   “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好,我不同意他们结婚,你也不准偷偷答应。”   “老婆,我已经六十好几了……”潜台词是,人老了,想抱孙子了。   袁清雪怒,“让殊礼先结婚。”   袁清雪第二天又到平凡的办公室晃悠,“小凡,要是浩子和别人好了,你怎么办?”   平凡愣了两秒,“您这样没用。您让他跟我提分手,我都不相信,您觉得我会相信他和别人能好吗?”   “女人的眼里都揉不进沙子,你难道不会动摇吗?”   平凡眨眨眼睛,“好吧,您到底想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又去看电影了,最近好象一直在看电影。   贺岁档真讨厌,快看穷了……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考儿媳上岗证?   平凡觉得这招略坑爹,可谁让她是考证党,有证不考非考霸也。   “你真的答应我妈了?”俞浩扬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那么能折腾的人,你还真的要陪她胡闹啊?”   平凡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袁清雪开出条件总比无声的反对要强,起码她在寻求一个接受她的理由,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平凡考过很多的试,并不是每一次都一帆风顺,总会遇到几道难解的拦路虎。而平凡遇到难题,一贯的思维就是迎难而上,从来不会在答题卡上留下空白。   班还是照常上,随时等着接招。可是等了好几天,袁清雪就像人间蒸发一般,连个电话都没有。   平凡开始怀疑,那天她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你老板这几天都没出现吗?”平凡问钟遥。   钟遥最近迷上给儿子拍照,上班老是在玩手机,平凡说了他几回,他一气之下买了个单反,还是上班玩。   “我老板不是你吗?”钟遥白了她一眼,“如果你是要问袁清雪的话,她没来。”   平凡很想把他从办公室踹出去,不过看在他买了单反的份上,可是让他用自己的相机拍工作图片,她还是没有下脚。   平凡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周。在这期间,俞浩扬终于拿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国际大奖。用他的话来说,小时候他已经得奖无数,就是奖项的重量偏低,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拿出来炒作也嫌丢人。所以此次的得奖,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平凡不打算陪他去领奖,这让俞浩扬很失望。   “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怎么能没有你在场呢?”   “也不是什么大奖。”平凡嫌弃地看了一眼,“就是一个普通的奖项而已,影响力不是很大。”   俞浩扬扭脸,生气。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去。”平凡见他生气,不得不放软语气,“就是这几天钟遥排了好多想要寻求赞助的未来之星的面试,你也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在玩,好不容易安排了工作,我不能一走了之。”   “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平凡摸下巴,“那你先回答我,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当然是我,我妈还有我爸和我哥能救。”   “在没有你爸和你哥在场的情况下。”不带这么摸鱼的,连外挂都带上了,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我……”   “回答不了吧?”平凡冷哼,“你固然重要,但是工作也还是要兼顾的,江山和美人朕都要。”   俞浩扬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你抢了朕的台词。”   “乖,自己去领奖,回来你想当太上皇都行。”   “我才不信呢,都没有儿子继承王位……”   俞浩扬最终还是一个人上路,机场送别时,各种依依不舍,把杨骐差点没把他打包装进行李包托运,省得看着他欠扁的笑容碍眼。   “等等。”这时,数天未见的袁清雪姗姗来迟,身边还跟了一个五官精致的瓷娃娃,肤质细嫩,吹弹可破,也不知道打了多少美容针,“浩子现在也算是小半个名人,不能没有人跟在身边跑腿,这位是安琪,我帮他找的助理,帮他处理一切对外的事宜。”   原来戏肉在这里。平凡算是明白了,她和杨骐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知道钟遥为什么千方百计不让她离开了。   平凡想反对也来不及了,她没有带护照,也没有机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俞浩扬和那个安琪相携登机,心里不停咬手帕。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是不会担心的。如果换成一个有强烈目的心的女人,兼具美貌与智慧,你还会不会镇定自若呢?”   “这是考题?”平凡心里咯噔一声,这题真烂。   “你要这么想也行。不过呢,标准答案由我来定。”   “哈?”不是镇定自若吗?难道她想错了?   喂,袁大妈,回来说清楚啊,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熬得有点多,最近不想熬夜,可是不到夜深人静又写不出来   今天先这么多,好冷啊,明天会多更   下一个要开的文,穿越文,前半部分抽风欢脱,后面会有点虐。求各位看官手滑收藏,俺真的不占地方的说。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平凡不知道什么叫镇定自若,因为这就是她一贯的个性。忙工作,等俞浩扬回来,就是她全部的生活。平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生活就剩下这两个部分,在遇到俞浩扬之前,她虽然不是每天莺歌燕舞,但偶尔还能相相亲,调剂生活。   约的几个新手画家都见得差不多,也不是潜力不可限量的好苗子,钟遥却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平凡一看就知道是袁清雪搞的鬼,心里有些遗憾不能陪俞浩扬去领奖,可回头想想他们之间除了一个姚贝贝之外,也再没有别的女人出现过。不是对自己的魅力太有信心,而是对俞浩扬有一种本能的笃定感。说不上原因,只是单纯地觉得猜忌这种事情太费心神,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把最直接的信任交给对方,这才是想要白头到老最基本的态度。   “钟遥,你看什么呢?又不工作。”钟遥把她留下来,必然还有后续,她现在已经无事可做,只好折腾钟遥。   钟遥拿着手机,一脸隐晦地看着她,“平凡,我给你看个东西,你不要生气啊?”   显然,这在平凡的意料之中,“拿来瞧瞧。”   钟遥神秘地把手机递过去,“袁女士发的,浩子和安琪的合照。”   老套的招数!   平凡瞅了一眼,是很亲密的合照。俞浩扬西装笔挺,安琪妆容精致,露出大半球,贴在他的身侧,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勾引。   “我家浩子一脸正气,好赞。”平凡很是得意,“有什么好看的?”   另一张是安琪在酒店房间,穿着浴袍露出沟沟,这也没什么好看的,精彩的在于背景。那是俞浩扬在床上睡觉的背景,上身全露,被单盖在腰际,两条腿也是光着的。   平凡怒了,“太过分了!”   钟遥一看立刻把手机收了回来,生怕她一怒之下给砸了,“浩子确实是太过分了!”   “什么?”平凡眼睛一横,“我说的是袁清雪,浩子他妈,太过分了!”   “啊?”钟遥有些犯怵,只好装傻,“这和袁女士有关吗?”   平凡懒得理他,电话拿起来拨给袁清雪,“这算什么?”   “什么?”袁清雪也在装傻。   “你要怎么出题是你的事情,可是呢,做为一个母亲,你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习惯呢?”平凡也懒得跟她绕圈子,“浩子从来不会裸睡的,你要拍也拍个像样点的。不要告诉我,他喝醉了之类,这不科学,他很能喝,一般人喝不过他。要是你灌醉了他拍这种照片,也拍一个能让我信服的,好吗?袁女士,你口口声声说我不适合你的儿子,可是我觉得,你才不适应当他妈呢!你竟然连你儿子裸睡,隔天一定会感冒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当妈的?”   平凡说了一通,完全没有给袁清雪开口的机会,就把电话挂了。   “还有你,钟遥,再助纣为虐,我就把你家孩子抱给杨骐玩。”   钟遥后怕地抖了抖,杨骐那个变态才不要呢,自己不想生孩子,还想玩别人孩子的女人都有蛇精病。   当天晚上,袁清雪就赶了过来,在写字楼下遇到甘宇成。甘宇成礼貌地和她问好寒暄,看他的样子,好像又要去接平凡。   “你来找平凡?”   甘宇成没有否认,“确实是有事来找她。”   “你不知道她是我未来儿媳妇吗?”   甘宇成好脾气地笑了笑,“我听说您还没同意。”   “我没同意,你就想趁虚而入吗?”   “我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都不行吗?”   袁清雪一巴掌给他拍死,“不行。等浩子回来,他们就要结婚了,你没机会的。”   甘宇成愣了一下,好心提醒她:“阿姨,您不是说她曾经是我女朋友,所以……”   “所以什么?”袁清雪抢白,“他现在是我儿子的女朋友,你想抢不成?”   “没结婚前,人人都有机会。”   “没机会了!这么好的女人,你不珍惜是你的损失,到我儿子手里,哪里还有你的份。宇成啊,阿姨给你介绍别的。虽然没有我家小凡好,但总归比郑雨萌好,起码是纯天然的。”袁清雪这一刀插的,可真是够狠的。   甘宇成欠了欠身,“那么,我告辞了,等着您的请柬。”   等到袁清雪进了电梯,甘宇成才拿出电话拨出去,“小凡,任务完成。”   “谢谢你啊!”平凡奸诈地笑了,“回头我给你介绍比郑雨萌漂亮十倍的女孩,保证纯天然。”   甘宇成挂了电话,深深地感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是真理。   俞浩扬回来的当天,平凡去接他了,当头就给他一记爆栗,“故意的吧?”   他笑得像只快乐的老鼠,“没办法,这是我妈要求的,我就是配合了一下。本来我就说要穿衣服的,这样才像。可是她就是不肯,说是为了视觉效果。到底还是你了解我,这么大一个破绽,她不认栽都不行。”   “还算你识相!”   “那是必须的,你和我妈掉水里,我保证先救你。”   平凡掂起脚尖给了他一记亲吻,“我也给你妈下了个套。”   “还有这种事?”   “我让甘宇成偶遇你妈,你妈以为他还想追我,依她那种不服输的性子,断然不会再让甘宇成靠近我,然后她就说已经同意咱俩的事了,让甘宇成趁早死心。”   俞浩扬略担心,“万一她翻脸不认帐呢?”   “钟遥又买了部DV,高清的,我借用了一下,你看。”平凡已经把拍下来的视频发到手机上,“我还给她来了个特写,她想不认帐都不行。”   俞浩扬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赶紧回去,让她把请柬给发了……”   “我妈会恨你的!”   “没事,你爱我就够了!”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安利俺的新文   求各位看官手滑收藏,俺真的不占地方的说。    ╭*||▂▂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